“所有門派都這樣嗎？所有江湖事都動不動就滅門嗎？”沙秋反問身邊的殺手。

　　殺手梁貴冷冷地回答：“寅家的人肯定要殺光，防止他們日后會報仇。那些反抗的下人也會被殺，投降的或者有情報的可以活命。”

　　聽到沙秋的冷哼，殺手猶豫片刻，還是繼續說：“大人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你家人被殺，是否會想要為家人報仇？我全家被殺，一直想將天江派滅門。這次殺光天沙宗后，我們的目標就是天江派。”

　　如果我家人被殺，我會不會報仇？沙秋心里說，我肯定會。師傅被逼自殺，我都要殺上長華派殺死其掌門肖遠山為師傅報仇。何況家人被殺？

　　可是長華派所有人全都應該為師傅的死負責嗎？肯定不是。然而又要怎么分辨？無法分辨。

　　怎么辦？沙秋根本想不明白。這是個無法解決的難題。留下活口，如果對方要報仇怎么辦？他殺不了你，卻可以傷害你的家人。你是愿意放過他，讓自己的家人將來可能受到傷害。還是早點冷血解決，為家人的安全除掉一個隱患？

　　生死皆在一念間。

　　仇恨，就是人世間的一道鎖鏈，鎖住所有不甘心的人，鎖住世世代代。

　　如果化大哥還在就好了，我可以問他怎么辦。可惜那時沒有經歷太多，想不到這樣的問題。

　　化天書挑戰別人殺死對方，卻從來沒有殺人全家防止別人報仇。為什么？

　　膽小的人才害怕別人報仇？不，不對。如果你有愛的人，有愛的親人，就不會這樣想。

　　化天書沒有親人沒有愛的人？沙秋不知道。似乎師傅就是因為受化天書連累而死，雖然化天書是被冤枉。

　　所以這些問題，沒有答案。

　　沙秋沒有出手阻止殺戮，他坐在屋頂想到天亮，最后在屋頂睡著。

　　殺手中有人在出發時已經得到指示，虎州城暫由投降的官員或家族來管理。他們安排好同時整頓一天后，沙秋與他們前往楚王城。

　　隊伍在楚王城外休息，養足精神等待夜襲。沙秋不擅長指揮，殺手有自己的指揮。

　　遠望楚王城，沙秋想起那年被楚傲天軟禁的日子。難道世間除了爭霸，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沒有別的事情享受了嗎？

　　沙秋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想爭霸。他的目的就是為師傅報仇，當大仇得報之后心里一下子空落起來。如果不是楚伯來說要找穆婉婉，沙秋還真會失去生活目標。

　　這就是沙秋復仇執念過重導致的。自從師傅死后，他滿腦子就是復仇復仇，以至于沒有想其他事。

　　現在想到楚霓菲將他救出楚王府，沙秋心中又多了個目標，尋找神醫華直救醒楚霓菲。這樣想來，沙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動力，想要盡快把天沙宗解決，然后去尋訪神醫。同時也可以尋找穆婉婉，真是一舉兩得。

　　夜晚，你快些降臨吧。沙秋看著斜落的夕陽，心里念叨。

　　他沒有發覺自己的變化，不再糾結什么人該殺什么人不該殺。

　　這就是江湖，永遠隱藏仇恨的江湖。江湖的水面下有殺、有仇恨、有貪婪、有**、有陰謀詭計，就是沒有魚。

　　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殺戮總是陪伴著殺手。沙秋在奔向楚王城的時候，似乎適應了黑暗中的殺戮。

　　祥云山莊的屠殺，虎州府的屠殺，到今晚楚王府的屠殺。有了一次、兩次，后面的也就習慣了。雖然祥云山莊中，沙秋是被屠殺的對象。可是他經歷其中的殺戮，自己也殺了不少人。

　　殺，這東西，是不分殺人與被殺的。只有真正從殺戮場上存活下來的人，才會深有感觸。

　　大規模的殺戮，與生死擂臺又有不同。所以人們常說，戰場上活下來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因為有了目標而選擇忘卻人性的沙秋，身法輕盈許多。黑夜如同一張遮羞布，讓沙秋不再恐慌自己需要面對的陽光。

　　接近城墻時，守衛發現了從四面八方奔襲而來的殺手。武林人士很少用弓箭，雖然他們也會用。不過守城的人自然會將楚伯來遺棄的少量弓箭裝備上，就算不常用射起來肯定比普通士兵要強。

　　五百人的隊伍看起來本就不多，散落在四周就更加不起眼。面對弓箭，他們只要拉開足夠的空間，就可以憑借身法躲避。

　　除非是射箭高手近距離射擊，否則折鐵高手是不怕弓箭的。軍隊的密集箭陣是個例外。

　　沙秋的輕功自然是殺手們無法比擬的，五丈高的城墻只有他一人可以直接躍上。所以他的任務不是殺人，而是打開城門。

　　城門鐵鑄，需要搖動搖柄才能將其升起。沙秋上得城墻，拉來一人擋箭就搖柄升城門。一些人過來近戰，根本近不得身。

　　沙秋煩這些人礙事，叫道：“我化石之境，你們馬上束手就擒。”

　　看到那些人不信，沙秋一掌打在墻頭的青石磚上。巴掌大的地方碎成粉末，嚇得那些人面面相覷。然后一傳十，十傳百的逃走。

　　沙秋升起城門，等進來的死士留守城門后，他立刻趕往楚王府。化石境的天沙宗掌門不是殺手們可以對付的，這是他的任務。

　　沙秋躍上楚王府大門的檐頂，摧動內力喊道：“歐陽瑞，速速出來受死！”

　　遠處幾十個人跳上屋頂，對著沙秋罵道：“狂妄鼠賊，敢偷襲我虎州武盟，還不束手就擒！”

　　殺手梁貴正好跳上墻頭，聽到那聲音熟悉，立刻叫道：“天江派的死狗，納命來！”帶著幾個人，在屋頂間縱躍，殺向他們。

　　沒想到天江派的人在此，倒讓那梁貴省心了。沙秋繼續叫道：“歐陽瑞你是縮頭烏龜嗎？還不快點出來受死！”

　　楚王府里虎州武盟的人這時已經全部拿著兵器出來。有的上房、有的四處尋找對手，還有的聽到守城的人叫喊化石高手偷襲，已經開始逃跑。

　　幾個人上得房頂，看到沙秋在叫喊，罵道：“哪里來的畜生，敢污辱我們掌門！”

　　沙秋聽到是天沙宗的人，立刻掠向他們。人影在高低不一的房頂間閃過，幾個呼吸就到了他們面前。

　　化石境高手！那些守城的人沒有說錯，糟糕，我們要完了！這幾人見識過自家掌門的實力，看到沙秋的輕功立即明白實力差距。

　　噼里啪啦，沙秋沒等他們逃跑，已經一拳一個將他們打死。剩下一人嚇得直接在房頂上下跪，對沙秋叩頭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這人饒命的時候，已經尿了褲子，傳出一陣臭騷味。

　　“歐陽瑞在哪里！”沙秋問。

　　“掌門和歐陽師兄回門派養傷，不在這里。求大俠放過小的，小的只是聽命行事。”

　　既然歐陽瑞不在，那么這里的人最多也只有折鐵實力，讓這些殺手慢慢解決吧。沙秋揮手讓這個求饒的人離開，自己躍上另一處高樓的房頂，縱覽楚王府。

　　那人看到沙秋揮手讓他走，心稱僥幸。顧不得褲襠又濕又騷，施展輕功沿著屋頂墻頭往府外逃竄。

　　不料半路跳出一個殺手，手起刀落將他斬下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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