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張天陽傳

　　【第103章　　張家的變故】

　　一入宮廷深似海，那些無盡無休的爭斗，和冷漠無情的人心，將多少王室中人禁錮壓抑。

　　小張珥雖在趙宮中平安的長大，卻也體會到了人情的冷暖，宮闈的束縛。

　　譬如嘉夫人，譬如與她一榮俱榮的張氏一族，而他們的命運，皆掌握在君王的手中！

　　嘉夫人的盛寵終究引來了王后的嫉妒，她難以從嘉夫人那里下手，便把目光放在了還年幼的尋公主身上！

　　這一日，小張珥仍向往常一樣在王宮花園中練著劍，卻突然聽見幾個路過的宮女竊竊私語著什么。

　　“想不到呀，尋公主小小年紀，竟如此惡毒，想要把自己的親妹妹推入湖中！”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宮女卻搖了搖頭，“宮廷之中的事說不清楚，我看吶，八成是王后想要對付得寵的嘉夫人，便故意誣陷尋公主。”

　　“這也不無可能，尋公主現在被關在暴室之中，的確可憐……但這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后面的話陸陸續續聽不太清楚，但小張珥心中已經了然，陷害嫡公主之事可大可小，此時的尋公主應該不好過吧？

　　小張珥雖覺得和那位尋公主不會有太多交集，但終究是有親緣關系的，況且之前那次“不愉快”的碰面，張珥也知道她還只是個未長大的小丫頭，并未真心與她計較。

　　這樣想著，小張珥忽的收起了佩劍，準備去暴室之處打探一二。

　　……

　　趙宮中并沒有獨自設立的暴室，所以宮女們所說的地方，必定是王后寢宮附近的一處暗室。

　　小張珥聰慧過人，很快便摸索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屋，只是門口有侍衛看守，難以接近。

　　他估摸著這兒就是關押尋公主的地方，于是悄悄地繞到了后屋，一個輕功躍上了屋檐。

　　此時的小張珥雖然只有十余歲，輕功卻是極好的，又因暴室窗沿較高，便利落的躍了上去，未驚起任何動靜。

　　透過窗沿望去，只見小雪尋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暴室中，眼眸里有些驚慌和不安。

　　慶幸的是，她的身上沒有受傷，想來王后也不敢真心動她，便隨意安了個謀害嫡公主的罪名，將尋公主關了起來。

　　這兒不見日光，沒有人氣，對于一個年僅5歲，未經過世面的小雪尋來說，應該是害怕的吧？

　　小張珥看著她獨自蜷縮在角落的小小身影，心中微微軟了幾分。

　　其實自己并不討厭尋公主，以往對她的冷淡，全因是自己異姓王的身份，他以為自己兒時的隱忍和經歷，是一個高貴的公主全然不會明白的！

　　但似乎，她并沒有做錯什么……似乎庶出的公主在宮廷中也過得并不是很好？

　　小張珥心中微動，想到尋公主被關在暴室中幾個時辰，應該都沒有進食罷？便悄然翻下了屋檐。

　　不過一會兒，小張珥卻是手上擰著一份食盒返身，又翻身上了屋檐，將食盒拴上了繩子，用劍柄勾住，通過高高的窗沿一點點地放進了暴室內。

　　此時小雪尋正餓得意識兒有點迷糊，卻突然看見窗沿處送進來一個食盒，一直送到了她的面前。

　　雪尋心下好奇，迫不及待地打開食盒一看，卻見里面裝的滿是各種精致的點心，此時正還撲騰騰的冒著熱氣，看來是從膳房剛剛取出的。

　　小雪尋不禁疑竇萬千，正要出聲詢問，卻見那把送食盒的劍柄突然收了回去，窗沿處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原來小張珥送過食盒之后，心想尋公主應該暫無大礙，便獨自離去了，并不想被她認出來。

　　可是他唯獨忽略了，送食盒之時露出的那把劍柄！

　　小雪尋是認得那個劍柄的，王宮花園中，身著黑色長衣的男孩玉立于杏花樹下，手中的長劍在空中不斷變換著招式。那杏花好像也感覺到了長劍的凜冽，紛紛落下枝頭。

　　那把劍柄上有著好看的紫色祥云圖騰，尾部裝飾著一塊細小的玉墜，正是表兄張珥的！

　　原本還有些害怕的小雪尋頓時喜笑顏開，心間宛若一股暖流涓涓流過。

　　沒想到表兄張珥看著性格冷傲，難以親近，實際上竟是如此細心，內心像火一樣炙熱！

　　雖只是幾塊小小的糕點，雪尋吃在口中，卻覺得格外的香甜，心想著等自己出去了，定要好好感謝下表兄！

　　……

　　那一件事情過去之后，張珥和趙雪尋對此次絕口不提，關系卻是在不知不覺間更親近了一步。

　　雖然小雪尋沒過多久就被王后釋放了，但是趙王終于漸漸恢復了冷血的本性，原本寵冠后宮的嘉夫人竟在一夕之間失寵！

　　嘉夫人生性喜歡自由，又受王后的挑撥，趙王大怒之下禁足了嘉夫人，原本身份尊貴的外戚——張氏一族自然也受到了牽連。

　　是夜，殿外弦月如鉤，夜色融融，幾許繁星陪伴閃爍著冷月，為整座趙宮徒增了幾分傷感。

　　趙王趙嘉的寢宮外，昔日得寵盛恩的嘉夫人此時卻長跪不起，淚水漣漣，一旁連跪著的，是尋公主的小小身影。

　　“大王，還請您收回成命……張氏一家對趙國忠心耿耿，著實無辜，臣妾求您了！”

　　然而回答嘉夫人的只有趙王無聲的冷漠，一代君王終于顯露出冷血和絕情，下令鏟除異姓王。

　　嘉夫人親妹妹的張氏一家自然也在列，于是嘉夫人和小雪尋親自長跪在趙王的殿外求情，卻沒有想到，趙王也依然不為所動！

　　眼見情勢緊急，小雪尋便偷偷的溜去找表兄張珥，為他們通風報信。

　　……

　　今夜格外的寂寥，失眠之人何止是嘉夫人？還有此時在王宮花園中閑逛的小張珥。

　　他也不知怎的，只覺得今夜靜得有些異常，竟連平日里巡邏的侍衛也不見了蹤影。

　　越是這樣，小張珥便越覺得心中不安，索性拿起長劍的劍鞘，在清冷的月色下比劃著。

　　正當他獨立練得入神的時候，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回頭看卻是娘親王氏。

　　王氏臉上的熱淚沖花了紅妝，著急地拽著他，“兒子快走，我們趕緊離開王宮！”

　　娘親的話讓小張珥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他雖不喜宮闈中的生活，卻早已習慣了這里，適應了自己是異姓王的身份！

　　“不要，娘！這里是我家，我們為什么要離開？”張珥倔強的小臉上寫滿了不情愿。

　　王氏撫著他的臉頰，正色道：“記住，以后趙宮就不是我們的家了，這兒是你舅舅的天下！”

　　話音剛落，便見不遠處燃起幾縷了火光，緊接著一陣刀劍之聲響起，而尋聲望去，火光之處竟然是陶然閣的方向！

　　小張珥心中一緊，定是爹爹出事了！急忙持劍往陶然閣那邊趕去，連王氏也拉他不住。

　　還未走多遠，突然見張氏一面輕功躍往王宮花園，一面與幾個禁衛軍打斗交纏，而他的身后，還有眾多手持刀劍和火把的侍衛們緊緊跟隨。

　　“趙王突然深夜派兵圍剿咱們一家，咱們快走！快走！”此時張氏趕到與小張珥及王氏匯合，正要尋計脫身，卻被禁衛軍們團團圍住。

　　“你們跑不了了！”

　　帶頭的將領冷哼一聲，氣焰囂張，“趙王下令，要鏟除宮中所有的異姓王，給我殺！”

　　“保護好你娘親！”張氏扔下這么一句話，便獨自擋在了二人面前，與禁衛軍們交鋒，一副要拼命的模樣。

　　此時小張珥也拔劍保護著娘親，雖年紀尚輕，身手卻已經不凡，眾人且戰且退。

　　然而禁衛軍人數眾多，他們孤身三人，想要逃出趙宮，卻是難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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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小雪尋偷偷溜出了大殿后，輾轉摸索了片刻，才在火光沖天的王宮花園中看見了張氏一家。

　　然而此刻他們卻被禁衛軍們團團圍住，生死攸關，雪尋也一時難以接近。

　　她望了望滿地因為打斗而散落的火把，頓時心生一計，悄悄地撿起了幾只火把，在花園的宮燈中重新點燃，然后用了好大的力氣，往禁衛軍中扔去。

　　那些禁衛軍只顧著圍剿張氏一家，哪里顧得上有人襲擊他們？此時被火把擊中，火勢頓時在人群間蔓延開來，疼得他們嗷嗷直叫。

　　偏偏小雪尋的身軀嬌小，望了半天也不見有人。趁亂之時，小雪尋突然裝作宮女的聲音喊道：“張家的援軍來了，大家快跑啊！”

　　黑夜中本就難以摸清狀況，禁衛軍們頓時有些慌亂，也是趁著此時，小張珥和張氏尋到了一個圍攻疏漏之處，逃出了人群。

　　三人剛剛殺出重圍，便見一身華貴宮裝的尋公主迎上了前來，雖然年齡尚小，卻表現出睿智和果敢來！

　　小雪尋也顧不上解釋，只是拉過表兄張珥，認真說道：“你們若是信得過我，便跟我走罷！”

　　張氏心生疑惑，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公主，難道竟有法子帶他們逃出宮去？可眼下也別無他法，只能跟著尋公主走。

　　小張珥卻是相信她的，剛剛禁衛軍中的那場混亂，恐怕也是她造就的吧？殊不知在他的眼中，這樣的女子卻是散發著異樣的光彩！

　　趁亂之間，一行人躲過了禁衛軍的圍剿，向偏僻的一處趙宮西門跑去。

　　到了宮門口一看，張氏一家這才心中了然，原來此時看守西門的，正是奉命巡邏的太子殿下趙柯啟。

　　趙柯啟雖是趙國太子，但為人心善，又與尋公主十分要好，心中也是希望能幫到張氏之家的，此時早已在宮門處準備了馬車。

　　只見柯啟命守門將士們讓開了一條道路，囑咐道：“你們快走罷！之后莫要再回趙宮來！而南邊的常山原是你們的屬地，遠離信都，易守難攻，離開后可居身于那，斷了父王的疑心！”

　　一旁的小雪尋也嬌聲道：“姨父、姨娘，還有表兄……一路珍重！”

　　張氏急忙俯身行了一大禮，以做拜謝，“尋公主和太子殿下的大恩，若有機會，定當相報！”

　　說罷，張氏便拉過了夫人王氏和小張珥，準備上了馬車便走。

　　然而小張珥卻愣怔地看著小雪尋，薄唇微動，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言謝，只是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多年來在趙宮中虛度時光，卻遺憾未能與她好好相處......今后去往常山，與趙宮千里之隔，怕是也不會再見了！

　　小張珥雖然在宮闈之中嘗盡了冷暖，卻是第一次嘗到了離別的滋味，竟無故有些難過。

　　可是小雪尋哪里知道張珥心中所想？她只以為，表兄定是如同往日一般冷漠罷！

　　上了馬車，小張珥仍不由得回頭望去，只見趙柯啟和尋公主仍站在宮門之處，一路目送著他們離去。

　　而小張珥的身后，只有越離越遠的王宮和漸漸消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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