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玉璽也能偽造?”對縣太爺?shù)膽岩桑X琳感到不可思議,畢竟兩人生活在不同的時代。大周并非沒有假冒偽劣的東西,但極為個別,而像圣旨這類的朝廷公文,則絕無可能是假的。
徐馳的懷疑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在后世,看到某種東西,首先就是判斷它的真假。哪怕是最平常不過的一個人,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你非要把他(她)脫的一絲不掛才分辨得出來。說不定今天他是男的,明天就變成女的了。
徐馳問道:“既然都是真的,那就是皇上神經(jīng)錯亂,一下子升官,一下子革職——現(xiàn)在老子到底還是不是縣太爺呀?要是革職了的話,老子這半年豈不是白忙活了?”
錢琳道:“卑職估計,那欽差大人乃是來暗訪于大人,再根據(jù)他訪察到的實際情況來決定大人的升降與否……”錢琳在這群人當(dāng)中,算是最明白事理的一個。
“你的意思是,老子這個縣令做得不好?”徐馳自我感覺還是很好的。一上任就取消了市金,街市由冷清蕭條一舉變得商賈如過江之鯽,大大搞活了流通。以工代賑之后,賣兒鬻女的現(xiàn)象再也沒有發(fā)生過,老百姓是得了實惠的。徐馳想不通,張五郎憑什么革他的職。
錢琳拱手道:“哪里哪里,只憑大人愛民如子這一宗,大人就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卑職想,大人……大人或許甚么地方得罪了上差,以致上差狹私報復(fù)。”
“原來如此,”徐馳笑道:“老子懂了——他-媽-的張五郎,就因為蘭桂坊的小姐不漂亮,他娘的就懷恨在心。我靠!蘭桂坊的小姐漂不漂亮,關(guān)老子屁的個事呀,又不是我做的種。”
“大人,有一句話,卑職不知道當(dāng)不當(dāng)說出來?”錢琳擔(dān)憂地說道。
“說!”
“大人頂撞上差于前,搶奪圣旨于后,形同謀逆,按律是要殺頭的。此事恐怕兇多吉少,大人要早作打算才是。”錢琳異常嚴(yán)肅地說道。
事件發(fā)生之后,除了徐馳盲目樂觀、周萱漠不關(guān)心之外,其實每個人都是提心吊膽的。欽差是代表皇上來傳達(dá)旨意的,某種意義上說,欽差就是皇上,冒犯皇上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
徐馳手一擺,自信地道:“沒事沒事,你們想想,皇上是因為不知道我這個縣令到底混得怎么樣,才派來張五郎實地察訪,并為此準(zhǔn)備了兩道圣旨。由此可以推斷:第一,皇帝對于本老爺,還是很上心的;第二,皇帝對于本老爺?shù)呢S功偉績,還不知道。如果她老人家知道了本老爺?shù)呢S功偉績,那就不是朝散郎的問題了,說不定一舉將本老爺提拔成刺史或者宰相什么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徐馳一言既出,滿縣衙的男女老少,全都盯著他們的縣太爺。對于這位尚未到十八歲的縣太爺,他們有的不解、有的可憐、有的擔(dān)憂、有的熱切。他們不得不感嘆,人與人是多么的不一樣!對待同樣一件事情,他們每個人都在替徐馳擔(dān)心得要死。而作為當(dāng)事人的徐馳,不但不擔(dān)憂,還一門心-思想著升官發(fā)財,甚至想到了刺史和宰相的位子。這需要多么強大的心理啊,難怪人家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了縣令。
眾人讓徐馳噎得說不出話來。錢琳一邊感概縣令大人的會想、能想、敢想,一邊好意提醒道:“話雖如此,在皇上不知道大人的諸般好處之前,卑職擔(dān)心張五郎私自對大人不利,還請大人斟酌。”
陳楚道:“錢大人的提點甚是在理,那欽差大人吃了三郎的虧,必定在刺史大人面前百般陰損于你,以致刺史大人聽信讒言,提了府兵來捉拿三郎,三郎要早作打算。”
“噗!”徐馳大笑道:“哪有刺史攻打縣令的,人家又沒造反,大郎你多慮了,放心放心,大家都放心吧,本老爺自有主張。”
徐馳雖然不懂大周的律法,但比照后世的規(guī)則,市-委-書-記帶兵攻打縣-委-書-記,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
“若是張五郎將此事稟告于圣上,請了圣旨來捉拿大人呢?”錢琳再次好心提醒。
徐馳笑道:“那是肯定的,那個狗屁張五郎要想整垮老子,唯有通過在皇帝面前告狀。但是,他能告狀,老子也可以告狀嘛,老子就不相信,朝廷就沒有一個明白人。”
徐馳想了一想,又道:“第一,周刺史是個明白人,絕對不敢來沖擊縣衙,否則,他就是謀逆大罪。
“第二,那狗娘養(yǎng)的告狀,老子也告狀,看誰告得過誰。
“第三,一顆紅心,兩手準(zhǔn)備,假如真的有危險,老子就開溜——老錢,把老子的銀票全部搬過來。”
“大人,您干甚么?”錢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么一下子扯到銀票上去了?
徐馳笑道:“你照老子的辦就是了。”
徐馳賣地賺了二十七萬貫,除掉成本三萬貫,以及其他的開支一萬貫,至少純賺二十三萬貫。加上陳楚帶過來的十萬貫,徐馳手頭加起來,一共三十三萬貫有余。以一文比值一元人民幣,三十三萬貫則是相當(dāng)于三至四個億。比起后世一個村支部書記都要貪污七八個億而言,徐馳算不上大貪,但他已經(jīng)相當(dāng)滿足了。
錢琳不敢怠慢,從縣衙銀庫中拿出兩大疊銀票,一疊是一千貫一張的,一疊是一百貫一張的。
徐馳從錢琳手里接過銀票,嘿嘿笑著:“這是老子的全部家當(dāng)呀。”
男女老少都看著徐馳,心想,剛才還是滿不在乎的,難道現(xiàn)在就打算開溜嗎?
“周萱,一千貫。”徐馳雖然看不上周萱,但人家好像也沒啥過錯,本著與人為善的原則,見者有份。
周萱面對徐馳遞給他的面額為一千貫的一張銀票,驚疑地看著徐馳,“大人,你這是何意?”
“你先拿著,老子等一下再說。”
周萱猶疑地接過銀票,不知徐馳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錢琳,一千貫!”
錢琳亦如周萱一般,不知縣令大人到底打算干什么,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接了,不作多問。
“林馨兒、張翰、萍兒、趙裕民、唐倩、柳絮兒、王胡子、韓可可、秦娘子,每人都是一千貫,拿著!”徐馳很大方地發(fā)起紅包來。除了單綾與陳楚,老婆有份,連七八歲的萍兒都有一份。
在座的一人收了一份大禮,全都錯愕地看著徐馳。
徐馳笑道:“老子上任半年,大家沒有功勞有苦勞,一人一千貫,算是好處費,多的沒有,嫌少就別要。”
一千相對于三十三萬,當(dāng)然算不了什么,但對于王胡子這類一個月俸祿三貫左右的一般衙役而言,一千貫相當(dāng)于二三十年的薪水,不啻是天文數(shù)字。至于縣丞與主簿,俸祿雖比衙役稍多,但在沒有外水的情況下,也強不到哪里去。一般窮苦百姓,為了兩三貫錢甚至可以賣兒鬻女,一千貫,可見是何其驚人了。
周萱拿著徐馳給的一千貫銀票,感概良多。以前自己一人大權(quán)獨攬,搜刮雖豐,但除開縣衙的正常開支之后,其余大部分都貢獻(xiàn)給了堂兄周瑰,自己結(jié)余并不多。若不是這個混蛋小子的職位不大穩(wěn)當(dāng),跟著他混,還是很有錢途的。
徐馳對韓可可與秦娘子道:“你們兩個拿了錢都回家去,韓可可幫你爸媽做些事情,秦娘子則要注意安全——好了,都回吧。”
那韓可可何曾見過銀票,正在發(fā)呆,縣太爺要打發(fā)她回家,驚問道:“老爺您……您不要可可了?”
“當(dāng)時是因為你們家太窮才買的你,并不是老爺需要你。你現(xiàn)在有錢了,自然就可以回家了。”徐馳說的是實情。
韓可可急的都快哭了:“可是可可不想回家,可可想留在縣衙……”縣衙活兒輕松,回家則是沉重的體力勞動,再加上縣衙人多熱鬧,生活待遇好,韓可可半大不小的,自然知道分辨。再說,離家近,想父母了隨時可以回去,也隨時可以回縣衙,韓可可已然樂不思蜀了。咋一聽縣太爺要打發(fā)她回家,當(dāng)然著急了。
徐馳笑道:“你回家反正不遠(yuǎn),要是想留在縣衙,你把銀票送回去之后再來吧,老爺不多你一張嘴巴吃飯。”
韓可可這才轉(zhuǎn)憂為喜,高高興興的揣了銀票,臨走時還不忘說了聲“可可兩個時辰就回了”。
秦娘子見韓可可回家了,心里有些羨慕,卻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難道不打算回去了嗎?”徐馳問秦娘子道。
秦娘子黯然搖了搖頭,“奴家在嘉州的棲身之所,實在談不上為家。承蒙老爺好心,收留奴家,懇請老爺,讓奴家一直服侍老爺,望老爺恩準(zhǔn)。”
秦娘子的雙親數(shù)年前便已相繼離世,全賴街坊鄰里扶持才得以長大成人。韓可可尚有父母可以依戀,秦娘子則是戀無可戀,與其漂泊,居無定所,還不如跟著縣太爺,多少有些家的感覺。
秦娘子的情形,徐馳是早就知道的。秦娘子貌美如花,徐馳當(dāng)然不想煮在鍋里的鴨子往外飛,自然樂享其成。
徐馳點點頭,又對唐倩道:“你還在縣衙待一陣子,前一段時間太忙,沒顧得上幫你尋找慧慧,老爺向你道歉……”
沒等徐馳說完,唐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老爺,您……您怎么能……能向民婦道歉?民婦罪該萬死呀!”
開始的時候,徐馳倒是打發(fā)衙役沿街貼了許多慧慧的畫像,但并無回應(yīng),后來又去了括州一趟,本是有些眉目的,無奈徐馳大鬧刺史衙門,不得不放棄調(diào)查。再后來,出了宋譽被殺的案子,又忙著賑濟災(zāi)民,拍賣土地,尋找慧慧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根據(jù)那日單綾跟蹤趙思?xì)w的結(jié)果,慧慧被擄掠到刺史府的可能性大大增強。徐馳雖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而以徐馳潑皮無賴的性格,是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徐馳將唐倩扶起來道:“下一階段,本老爺?shù)闹饕Ρ闶菫槟銓ふ一刍郏业玫秸也坏剑M人事安天命,你要有思想準(zhǔn)備。”
唐倩雖然沒有放棄尋找女兒的努力,但大半年過去了,還是杳無音訊,深知希望渺茫。如今縣太爺重提尋找慧慧的事情,不覺心中又騰起了希望的火花。
后衙女子中,還有一個柳絮兒,一直對徐馳冷若冰霜。徐馳雖然也和宋璟一樣,迷戀她豐腴的**,但最厭煩裝逼的女人,特別是如柳絮兒這樣的破鞋裝逼。徐馳將幾個與己不大相關(guān)的女人都問了個遍,唯獨不diao柳絮兒,連正眼都不瞧一眼。
徐馳又將一萬貫的銀票交給錢琳,這是分發(fā)給一百個衙役的,每個衙役一百貫。再數(shù)出十萬貫給陳楚,這是徐馳從臨海賺的老底兒,依然原封不動地回來了。分配完畢,還剩二十一萬余貫,全部留在單綾的手頭,一旦事發(fā)不好,準(zhǔn)備隨時開溜。
“唉!”徐馳神情蕭瑟地嘆了口氣,“大家伙都跟我這么久了,沒有功勞有苦勞,給你們的這點錢,算是我感謝你們的。今天之所以提前發(fā)給你們,原因大家都清楚,老爺我不怕一萬怕萬一,怕皇帝老兒聽信讒言,把老子抓起來殺頭,到時來不及給你們。一旦有這么一天,大家樹倒猢猻散,各奔前程,不必跟著我受牽連。
“唉,如今還剩二十萬貫左右,除了縣衙的開支,數(shù)千民壯的生活,再剩下的,周刺史那里也要多少孝敬一點。我們好歹同僚一場,老爺雖然和周刺史并無深交,但這半年以來,老爺在縉云任意胡為,周刺史從沒反對過我,這也是他老人家對我的支持與鼓勵不是?沒有他老人家的支持與鼓勵,我敢亂來嗎?
“唉,萬一有那么一天,周縣丞一定要在刺史大人面前替老爺我美言幾句。刺史大人官居三品,在朝堂上說得上話,不像我,七品的芝麻小官,恐怕喊冤的機會都不會給——唉”
徐馳連連哀聲嘆氣,好像在交代臨終遺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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