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賀人龍還是執意要攻渭南。渭南這個地方，就離西安不遠，可以說高迎祥部整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達，他早就視作眼中釘了。再加上他可在秦書淮那夸下海口了，說會在攻下渭南之后等秦書淮的下一步行動，要是現在突然不打了，回頭秦侯爺豈不是小瞧了咱們？

　　但是左光先可不這么想。四萬多大軍攻打小小的蒲城縣都這么費勁了，現在咱們再拉三萬多的兵去打更強的渭南縣，那得打成什么樣？弟兄們也都是爹養媽生的，誰不想活著回去？明擺著吃虧的事情，咱干嗎要去干？

　　他倒不是怯戰，而是想跟秦書淮去要兵，人多點攻城，總歸把握大一些吧？弟兄們的傷亡能少一些吧？

　　兩人各有想法，誰都說服不了誰。最后賀人龍以陜西總兵的身份拍板決定，明日便向渭南進發，大后天傍晚開始攻城！

　　官大一級壓死人。左光先沒辦法，只得遵令。不過他同時也派了幾名親信，給秦書淮去書一封，詳細地把在蒲城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信中估計賀人龍的面子，沒有直接跟秦書淮要援兵，要不然賀人龍知道了這封信后非得來找他茬不可。但字里行間的意思，卻是想讓秦書淮出兵幫忙。

　　事實上，即便左光先不給秦書淮去信，秦書淮也已經收到蒲城的戰報了，因為陳敬在打完這仗后就馬上派人把戰報送去寶雞了。

　　秦書淮對魔教援助高迎祥一事，還是有些意外的。意外之處不在于他們“會”援助高迎祥，而是在于他們竟然已經把物資運到高迎祥那了，而且高迎祥已經分發下去了，這速度快得有點不可思議。

　　仔細想了想，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魔教早在起兵前就已經聯系上高迎祥了！否則援助絕對不可能這么快就到位。

　　不過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現在高迎祥的實力有提升是事實，那么要想剿滅他，就要多費點功夫了。

　　左光先想要援兵，他覺得多少還是給點的。關鍵是他手上的十四萬大軍，六萬給了何可綱，一萬五之前就已經給了賀人龍，現在還剩下六萬五，加上原先寶雞城內有八千駐軍，滿打滿算也就七萬三千人。這七萬三千人，可是阻擋魔教西進來援助高迎祥的主力，本來就不太夠用，要是再分兵就更不夠用了！

　　考慮了良久，最后他還是決定給左光先派五千兵過去。他本來想在這五千兵里插個山寨的烈火旗過去，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賀人龍和左光先未必知道烈火旗的妙處，要是拿他們當普通兵用豈不是白瞎了？

　　不管怎樣，當天下午五千大軍就出發了，直奔渭南，希望能趕上渭南之戰。

　　與賀人龍、左光先相比，何可綱倒是輕松許多。這兩天里他幾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池河、漢陰等縣，抵達了離安康城七八十里外的恒口鎮。不過，生性謹慎他的懷疑一路上過于順利，就暫且駐扎在恒口，并派出大量馬哨查探。

　　坐鎮安康指揮的，是高迎祥帳下大將李自成。

　　高迎祥目前主要有三座大城，分別是安康、渭南、商洛三處。這三個大城是高迎祥和官軍角力的最大籌碼。只要這三個大城在，他就有穩定的錢糧來源，以及抵御官軍清剿的大本營。

　　面對官軍大舉來剿，高迎祥早有準備。他派大將劉國能率三萬精兵駐守渭南，又讓李自成領兵四萬駐守安康，而他自己則帶了五萬大軍坐鎮商洛。至于其余依附他的盟友，則分別布置于這三座城池附近，協助防守。

　　這三座城池是他必守之地，而且他有把握能守住。

　　因為他和魔教有密約！

　　六月初七夜，秦書淮輾轉難眠，總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子夜時分，今夜輪班當差的孟虎敲了敲秦書淮的房門，喊道，“侯爺，有緊急軍情。”

　　秦書淮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馬上說道，“門沒閂，進來吧。”

　　孟虎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說道，“東廠和錦衣衛的弟兄同時傳來情報，說是在本城以西七十多里外的固川一帶發現魔教大軍，正朝這里趕來！現在曹督公和錦衣衛指揮同知萬大人都在衙門等你，你快去聽聽吧。”

　　秦書淮立即穿衣服，邊穿邊說道，“你把各門派管事的也都叫過來，咱們趕緊在議事廳商量下對策。”

　　孟虎應了一聲，然后風一樣地跑了出去。

　　秦書淮來到議事廳，只見曹化淳和萬云山已經等在里頭了。

　　秦書淮沖他們抱了抱拳，說道，“曹督公，萬同知，情況如何？”

　　萬云山道，“還是請曹督公說吧，東廠那邊的情報更仔細些。”

　　曹化淳當即說道，“秦侯爺，據我們東廠番子得來的消息，魔教在半個時辰前剛剛進駐固川，從人馬上看應該有兩萬以上。番子看到他們在空地扎營，預計今晚會在那里過夜。”

　　秦書淮想了想，說道，“曹司禮，東廠的弟兄只看到兩萬多人么？”

　　“咱家也問過了，番子說確實只有兩萬多。”

　　萬云山補充道，“錦衣衛的弟兄也是只瞧見兩萬余人。”

　　秦書淮皺了皺眉，說道，“這么說還有一股我們沒掌握？”

　　曹化淳點了點頭，說道，“咱家也認為魔教來的不止這兩萬。魔教既然想幫高迎祥，就勢必要想攻寶雞城，光憑這兩萬人可不夠。”

　　曹化淳分析的沒錯。魔教要救高迎祥，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攻打寶雞，只要能攻下寶雞，官軍就必須回援僅有八千人把守、離寶雞不遠并有平坦官道相通的西安城。就算他們攻不下寶雞，只要能逼官軍回援寶雞，高迎祥也就得以喘息了。所謂圍魏救趙，便是如此。

　　另外，攻打寶雞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一旦攻下寶雞，漢中就孤立無援了，魔教再要拔掉它就簡單多了。而寶雞和漢中就是陜西西部的屏障，沒了這兩個城池魔教的西進之路將暢行無阻，到時他們與高迎祥的地盤連成一片。高迎祥可以用相對富庶的陜南幫魔教募集錢糧，還可以成為魔教吞并陜西的馬前卒，而魔教可以幫高迎祥訓練士兵、提供裝備，兩家各取所需，互補短板，又互相協防，到時官軍再想動他們難比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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