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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珠胎


  黑暗。漫天漫地都是黑暗。

  履霜獨自在這之中走著,心里滿是恐慌和不安。帶著哭腔喊“竇憲!”“爹!”,沒有人理她。她更害怕了,見前路黑黝黝的,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再也不敢向前,扶著墻戰戰兢兢地停了下來。

  但突然——墻轟然地倒了——

  她嚇的大聲尖叫,“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天和地,都沒有人回應她。她委屈地抱著膝,蜷縮在地上。

  可沒有任何預兆的——地也突然地塌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倚靠,往深淵不斷地落著,落著....

  履霜從噩夢中驚醒,滿頭是汗地醒了過來。一直平息了好一會兒,方慢慢地回過神來,坐起身,“...爹?”

  成息侯坐在她床邊的小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他是個溫和的人,從不會沉下臉的。履霜見了不由地有些驚訝,但這情緒轉瞬即逝,此刻她更關心竹茹和水芹是否安好,便拉著他的袖子問,“爹,我的兩個丫鬟還好嗎?你去救了她們么?”

  成息侯不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幽深,似要在她臉上灼出一個洞。履霜漸漸覺得害怕,轉過臉避開他的視線,勉強笑道,“爹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成息侯沉默,沒有回答。

  滴,滴,滴...

  房內的水鐘不急不緩地滴著水,一直滴了千百下。這么長的時間過去,成息侯仍然一言不發。履霜漸漸覺得迷惘,這是不是一個夢?然而正當她以為他再也不會開口的時候,他問,“什么時候的事?”

  她忙道,“爹說今天的刺殺么?履霜并不知...”

  成息侯厲聲地打斷了她,“沒讓你說這個!我問,你和竇憲,什么時候的事?!”

  履霜猛的發了一下抖,臉色變的蒼白如死。隨即強作鎮定,答,“女兒不知道爹爹在說什么。”

  成息侯回身厲聲道,“你還要騙我!肚里的孽種已然三個月了,算算日子,不就是在行宮里有的么?除了那個孽障,還會有哪一個?”

  履霜渾身一震,原來這陣子的貪睡、脾胃失調,全都是為這個孩子。被成息侯指著呵斥,固然是心中惶急的,但更多的卻是欣喜。為人母的歡喜、有了腳踏實地的理由,可以同竇憲相守的歡喜。于是抬起頭,清清楚楚地說,“求爹成全。”

  語音剛落,便覺得頰上猛然一痛,成息侯的耳光狠狠地落下了。他早年是練過武的,手勁不小,這次又下了十足的力,履霜一下子被打的跌到了床上,隨即覺得牙根酸痛,嘴里隱隱泛上鐵銹味,大約是口內出血了,臉頰也慢慢腫了起來了。她惶然抬頭,“...爹。”

  成息侯甩開她,斷然道,“這孩子絕不能留。”

  履霜再也顧不得保持恭敬,忍著痛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在地上,拉著他的袖子求,“爹,這是您親生的孫子啊...”

  成息侯的目光似乎有所松動,但轉瞬就冷硬了起來,轉身往房外走,“我會叮囑醫師,調最輕便的藥給你。”

  履霜的兩行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拽住他的袍角往地上跪,反反復復只是說,“這是您親生的孫子...為什么啊?”

  成息侯艱澀不語。

  履霜胡亂地拿衣袖擦著眼淚,低聲道,“舅舅如果嫌履霜身份太低...我愿意做表哥的妾。”

  她把舅舅兩個字咬的清楚,又說愿意做妾,字字句句擲地有聲,成息侯覺得心上被人勒了一根繩索,有人在慢慢地收緊,直到他所有的氣吐盡、一點一點死去。

  而履霜見他不說話,心中更惶急,跪伏到冰涼的地磚上,哭道,“舅舅...若舅舅怕這事影響侯府聲譽,不拘把我報了病故還是走失,只送我去別的地方吧。等孩子生下來,讓我們進府為奴為婢都使得...只求舅舅別打殺了他...”

  成息侯聽的眼眶紅透,但還是狠下心腸,掙開了她,自顧自往前走。

  履霜見懇求絲毫不奏效,心中焦急。忽想起今日竹茹拿金簪對付過刺客,咬著牙從袖間掏出了竇憲給她打的那只步搖,把尖的那一頭對準了喉嚨,“舅舅若果然容不得孩子,不如把履霜一起打殺了吧!”

  成息侯痛極回頭,但還是咬著牙道,“你若果然能狠下心腸,只管試一試。”

  履霜再不遲疑,狠狠將步搖往頸間血脈送。不過片刻,便推進了半寸。珠光寶氣的步搖插在她稚嫩的皮膚里,恐怖異常。

  成息侯嚇壞了,疾奔過來打掉了她的手。那只金簪一下子滴溜溜地掉在了地上。她頸部的傷口失了阻礙,立刻噴涌出大量鮮血。成息侯急的大喊,“陽明,快叫醫師進來!”

  “不!”履霜倔強地喊,“我不要!有醫師敢進來,我必定死在當場!”從頭上又拔下了一根簪環,將尖利的一面對準自己。

  成息侯忙制止,“好好,爹不再叫醫師過來了。只是你的傷口終究要包扎一下...”說著,想上前來。

  “不許過來!”履霜把手里的簪子往頸側傷口又推進了幾分,警惕道,“爹只管叫竹茹和水芹來。”

  成息侯眼見這情況,六神無主,是不敢相逼的了。當即親自出了房門,把兩個丫鬟送來。

  水芹腹上受了傷,纏繞著紗布,昏迷未醒,是被抬過來的。竹茹則好一些,只是手臂上掛了彩。眼見她們沒受成息侯的怒火牽連,被刑訊甚至被處死,履霜松了口氣,轉口說先放她們回去治療。又特意說“我的事一向瞞著她們的,她們并不知道。爹不用為難她們。”

  成息侯默然應允了,令竇陽明帶二人下去。

  但竹茹眼見履霜臉上有掌摑痕跡,頸側又橫著一只金簪,傷口處血汩汩流淌,一副以死相逼的模樣,心中已大概猜到她和竇憲的事東窗事發。咬著牙道,“奴婢哪里都不去,就在這兒侍奉姑娘。”

  履霜心中感動,但仍是搖頭,“你有傷呢,等養好了,再來伺候我不遲。”

  竹茹搖頭,堅持說,“奴婢帶著傷也是能伺候姑娘的。”

  成息侯本也不信貼身丫鬟會不知道履霜的事這種話,私心想殺她,卻又怕履霜知道了鬧。心里正為難,思考著策略,如今見她自己提出呆在這兒,立刻覺得是個好主意,爽快答應了下來,道,“你給姑娘撒些藥粉。”轉向履霜,嘆息,“今夜遭逢了太多事,有什么事,我們明天再說吧。”說著,推門出去了。

  履霜松了口氣,頹然坐到了床上。因為失血略多,眼前有些模糊。竹茹忙去抽屜里拿了藥酒和止血的藥粉來替她包扎。

  履霜見她右臂上包扎地厚厚實實,上面隱然有血跡滲出。心中知道她受傷不輕,阻住了她的手,“我自己來吧,你去那邊榻上歇著。”又問,“傷口還好么?”

  竹茹道,“沒什么大礙。那個賊人大約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也就沒下狠手傷奴婢。奴婢不過是手上挨了一刀。”

  履霜心中一酸,握住她的手道,“你和水芹都是為我。”

  竹茹藹然道,“姑娘客氣了。我們做奴婢的,護著主子原是該的。”她躊躇了一下,道,“姑娘可知,方才您昏迷的時候,侯爺命把三姑娘也送去莊子上了?”

  履霜大吃一驚,“是她?”

  竹茹點頭,“姑娘還記得先頭您問我們的那個小屋子么?現如今就是撥給三姑娘住的。自她母兄...后,侯爺遷她去了那里。”

  履霜聽聞竇篤和尚夫人被送去莊子上“養病”后,竇芷亦病了,成息侯遂叫了醫女來貼身照料她。再想不到是這樣待她,黯然道,“我雖和她處的不深,但心里是敬她的,曉得她同她母親、兄姐不一樣...這次是我連累了她,也難怪她這樣的恨我。”

  竹茹猶豫道,“事情出在她的住處附近,侯爺、姑娘想到她身上也是對的,只是...奴婢總覺得三姑娘為人不至于如此...”

  履霜也有些驚疑,“的確是,竇芷為人一向是很明白的。她該知道,以爹的性子,她安安分分過一陣子,爹會心軟放她出來的。這樣的鬧,反而是斷自己活路。”她猶豫道,“要不要...”

  竹茹嘆道,“今時不同往日,姑娘不要貿然開這個口吧。您自己的事...尚還沒有個了結呢。”

  履霜聽的心中一酸,把手按在小腹上,低聲道,“你知道爹為什么生氣么?我有身孕了。”

  竹茹訝然,隨即從容笑道,“二公子知道必定歡喜。且姑娘也不用費心去求壽春侯夫人了。有這個孩子在,侯爺再怎么不甘愿,到最后也總是會肯的。”

  履霜搖頭,“你不知道方才我和爹鬧成了什么樣——他要叫醫師來開落胎藥。”

  竹茹大驚失色,“這是怎么說的?親生的孫子,便是來的早一些,難道就不心疼了么?”

  履霜怏怏道,“他只說,我是他的女兒,竇憲是他的兒子。所以不許。”

  “不過是稱謂罷了,誰不知你們是姑表兄妹。莫非,莫非侯爺其實是在計較姑娘的門楣?”

  “我也這樣想...”履霜心酸地低下頭,喃喃,“終究收個養女是無關緊要的,不過是這兩年的吃住,最多再費一副嫁妝。可兒媳是將來的世子妃、侯夫人啊...”

  竹茹遲疑道,“實在不行,姑娘便退一步...”

  她說的含糊,但履霜明白那意思,低聲道,“方才我說了,若舅舅果然嫌我家世不高,我愿意,愿意做妾...”

  竹茹安慰說,“總之先把孩子保下來再說。等他真的生了下來,侯爺一則是祖父,二又是舅姥爺,哪里還有不喜歡的?到那時節二公子也回來了,勢必不肯虧待您的。”

  履霜心里空落落的,沒有一點安全的感覺,“可即便我那樣說了,爹還是一口咬定不許。我威脅著他要自盡,這才嚇退了他。”她痛惜地撫著肚子,“饒是如此,也不過才保得他一夜而已。明天爹還會來找我再說的。”

  竹茹握著她的手安慰,“挨過一日是一日。姑娘別怕,奴婢與您同在呢。”

  履霜稍覺安心,手與她緊緊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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