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fā)
城南的胡家鋪子旁綠樹成蔭,剛冒出新綠的垂柳下,精致大氣的雙騎馬車車廂外,阿瑤癡癡地看向踏馬而來的玄衣少年。
前世臨死前,大雪滿地的京城街道上,同樣身著玄衣的他一騎當先,后面跟著一群富貴子弟,鮮衣怒馬疾馳而過,濺起一片片雪花在空中飄零。扭頭側身躲在墻角的她自慚形穢,抱著僅存的火狐大氅急匆匆趕往當鋪。
那會是她兩世最為落魄之時,京郊簡陋的四合院中米缸已經(jīng)空蕩蕩,身上最后一文錢也已化凈,同甘共苦的表哥宋欽文情緒也越發(fā)焦躁,常因粗茶淡飯而對她發(fā)脾氣。雖然面上依舊維持著堅強,每日強迫自己掛上笑容,但她已經(jīng)深深地明白貧賤日子有多難熬。
心疼地抱著火狐大氅,踟躕地踏上當鋪臺階。這是阿爹留給她最后的念想,當了之后,以后無數(shù)個難熬的日日夜夜,她再也不能抱著大氅默默垂淚,思念九泉之下的雙親。
正當她萬分猶豫之時,本已經(jīng)踏馬過去的玄衣少年卻突然折返,出現(xiàn)在她面前,二話沒說扔給她滿滿一荷包銀票。
記憶中踏馬而來的玄衣少年,與面前少年衣著、打扮一模一樣。即便少了后面那些隨從,他周身讓人難以忽略的氣場絲毫未變。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甚至覺得此刻面前的少年氣勢比之前世更盛。
“景哥哥。”
不受大腦控制地喊出聲,她愣愣地站在馬車上。
疾馳而過的少年似乎沒注意到這邊動靜,匆忙中聽到有人呼喊,趕忙勒馬。可此時已經(jīng)有些晚了,馬前蹄沖向馬車,直直地朝車廂踏來。
“姑娘小心!”
在青霜驚恐的目光中,少年微微側身,長臂一撈,將處于危險中的呆丫頭摟住。單手將她牢牢禁錮在懷中,另一只手勒緊韁繩。
馬前蹄揚起差不多一人高,傾斜的馬背讓前面的阿瑤緊緊貼在后面少年懷中。太過緊張之下,她小手下意識地抓緊少年胳膊,一雙杏眼更是幾乎睜成貓兒般圓。
隔著衣袖,那丫頭小手緊緊抓著他胳膊,又麻又癢,直抓得陸景淵心蕩神賜。勒住韁繩本打算控制馬匹平穩(wěn)落地的他拉得緊了點,橫在馬腹上的腿微微夾住,配合多年的神駿了解主人心意,前蹄落地后四蹄再次飛揚,如一簇黑色閃電般沖出去。
“停……”
“別怕。”坐正后將傻丫頭牢牢護在懷里,陸景淵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冷靜的聲音、還有背后牢固的支撐讓阿瑤逐漸平靜下來。江南略帶寒意的春風中,兩人并乘一騎,穿過小橋流水,從米分墻黛瓦的尋常百姓家門前踏過,沿著逆流而上一路出城,一直停在翠綠的桑樹林旁。
“這是……”
“胡家的千畝桑田。”
原來在這,坐在馬背上阿瑤居高臨下,看著頭戴圍笠,挎著竹籃在采桑的田間婦人,不由自主地伸個懶腰。
然后她伸長的胳膊,打到了身后之人的胳膊。
“啊!”后知后覺,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事。
“景…哥哥。”
方才她坐在玄衣少年懷中,兩人身貼著身,一路招搖過市。正好是用完午膳,街上熱鬧的時辰,不少人都看到了。
雖然大夏男女大防并無前朝那般重,可想起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簡直羞死人了,臉蛋泛起俏紅,阿瑤小手搭接起來捂住臉,扭頭透過指縫悄悄看著他。不同于她的羞澀,少年神色依舊平靜。在她的目光中,少年利落地翻身下馬,飄揚的衣擺上那抹玄色如烈火般撲面而來,烤得她全身發(fā)熱。
“下馬。”
手伸過去,被他半抱著下來,角度關系她似乎看到少年耳根后面那點可疑的紅色。
“我們剛才挨那么近,是不是有點不好?”
遲疑地問出來,見少年沒有任何反應,她又加了一句,“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我該去鋪子…”
“噓。”
中指比在唇上打個噤聲的動作,他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帶她一頭鉆進將將比人高的桑樹林中。
少年的身上有股不容拒絕的味道,一時間她忘記掙扎,直直地被她握著。直到向前走了有一段距離,晨霧中桑葉上蓄積的露水滴下,沁涼的溫度讓她稍微恢復神智。
“景……”
“宋欽文就在前面。”
阿瑤噤聲,聽到下一句后她不自覺屏住呼吸,踮起繡鞋放輕腳步,“沈墨慈明日就要啟程前往沈家祖籍,這會過來找他。”
沈墨慈來找宋欽文?單單這兩個名字,就足夠引起阿瑤重視。離開青城前最后一刻,她竟然來找宋欽文,這究竟是為了什么?
這丫頭對兩人好像有些過分緊張了,按理說沈墨慈雖然三番兩次攪動流言,但沒對她造成什么傷害,為何她會如此重視?心下暗覺不正常,但看到乖乖呆在自己掌心的小手,陸景淵很寬容地沒去計較這點異樣。
反正她又笨又呆又傻,總不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之事。
唇角微微揚起,將小手攥更緊些,柔若無骨的觸感傳來,心下想著暗衛(wèi)所報之處,他聽到前面?zhèn)鱽淼募毼⒙曇簟7直娉鰞扇诉在互訴衷腸,甚至情緒激動之下做出些以這傻丫頭的單純可能瞠目結舌之事,想都沒想他換個方向,手牽手帶著她在幽靜的桑樹林中兜起了圈子。
習武之人耳力極好,一路上避著前來采桑的農(nóng)戶,兩人在林間靜靜走著。身高臂長的陸景淵時不時隨手一撈,摘下枝頭熟透了的桑葚,拿帕子微微擦下,順手遞到旁邊丫頭嘴邊。
她太瘦了,得勤喂著點。
青城好山好水,長出來的桑葚粒大且甜,直吃到阿瑤牙齒都染上紫色。一顆接一顆,邊吃邊走絲毫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直到阿瑤覺得有些飽了,抬頭看下日頭。剛才還有些偏東的太陽,這會功夫已經(jīng)升到最中間。
“怎么還沒到?”
“馬上。”
帶著她繞一大圈后回來,凝神聽過去,樹林中略粗的喘息聲已經(jīng)停下。拉緊旁邊丫頭手,陸景淵帶她默默移了過去。
這是一片百年桑林,不同于剛才走過之處灌木般矮小的桑樹,這邊桑樹樹大根深、枝繁葉茂,最細的也有一人懷抱粗。這會桑樹葉已經(jīng)十分茂密,層層疊疊將頭頂日光完全遮擋起來。外面晨間濃霧剛散去沒一會,這邊的霧氣還未完全散去,走進來都覺得有些陰冷。
“莫要出聲。”
自然地解開外袍,自后肩將她完全包裹起來。身量差距過大,他穿著合身的衣袍披在她身上差不多能繞一圈半。纏在后面包好,前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陸景淵從后面摟住她的腰,足間微微用力,兩人躍上枝頭。
從枝椏間穿梭,一直走到桑樹林中心年份最老、樹干最粗的那棵樹下。穩(wěn)穩(wěn)地停在樹枝上,撥開旁邊礙眼的枝椏,居高臨下,阿瑤看到了讓她血脈逆流的一幕。
樹下長滿青苔的地面上,宋欽文淡青色外袍平鋪開來。衣衫凌亂的沈墨慈只著中衣懶懶地躺在上面,靠在他懷里。脖扣敞開,露出下面精致的鎖骨,淺薄的中衣隱隱透出里面赤紅的肚兜。
此情此景,與前世臨死前她典當回來,在門簾外看到的那幕一模一樣。
前世的今日阿爹尚未過世,而且人還在青城掌管著鋪子中一應事務,沒想到這個時候兩人已經(jīng)勾搭在一起。昨日拜師儀式,看宋欽文那般護著沈墨慈,不僅顛倒黑白為她說話,情急之下還試圖對她動手,那時她便已經(jīng)確定兩人之間定有私情。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想到,阿爹在世時兩人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一步。
“欽文才學俱佳、出口成章,以你的本事參加科舉定能取得功名,他日鵬程萬里指日可待。都怪我、拖累了你。”沈墨慈聲音中滿是歉意,可她此刻的媚態(tài)以及聲音中的纏綿,只會讓聽者心腸發(fā)軟。
沉醉在方才意亂情迷中的宋欽文便是如此,阿慈都已經(jīng)自身難保,卻還在想著他,她到底有多善良。
“昨日是我自己要去,怪不得阿慈。反倒是你,將清白之身給了我,而現(xiàn)在我卻無法向你做出任何承諾。”
幸虧無法作出承諾,沈墨慈長舒一口氣。她還真怕這書呆子,礙于那些教條要娶了她。她沈墨慈的夫婿必須是人上之人,就算宋欽文能保住功名,金榜題名后也頂多做個七品芝麻官,總之她從未想過要嫁給她。
“能將自己交給欽文,阿慈無悔。只是科舉之事,我這心里一直過不去。昨日我找過平王殿下,他答應會幫你。”
“幫?可我生員資格已消。”
“知州大人只能掌管本州生員,臨州知州可并非嫉賢妒能之輩。待他日欽文上了金鑾殿,自可一掃當日之辱。”
昨日回鄉(xiāng)下祖宅后,宋冠生很是從“禮義廉恥信”教導了宋欽文一番,直把他說得涕淚橫流。他知道自己欠了胡家多少,心中有愧,可他更遺憾地則是自己寒窗苦讀多年的科舉夢破碎。本已不抱希望之事如今有了轉機,他立刻將昨晚阿爹諄諄教導忘個七七八八。
“當真?”
“以欽文之才,莫說是進士,便是前三甲也使得。哪個州出了你這等人才,當?shù)刂莶粫老病W蛉栈馗笪乙恢睂Υ斯⒐⒂趹眩紒硐肴ソK于找到轉機,故而今日才來此見你。”
昨日晌午回府后沈墨慈過得很是不好,滿心抑郁無處發(fā)作的沈金山將一切都怪到她頭上,大夫人更是冷嘲熱諷。不僅如此,連生養(yǎng)她的姨娘也因在正院吃了些排頭,回來后唉聲嘆氣,話里話外對她多有怨言,直言她為何不安穩(wěn)地做個庶女、等及笄后定個好人家嫁了。
心腹悉數(shù)被除,她在后宅不得不小心翼翼,巨大的壓力襲來她幾欲崩潰。可她終究不是坐以待斃之輩,再困苦她也得想辦法。布置在胡府的最后一步暗棋,也因拜師儀式廢了,如今她手中可用棋子寥寥無幾。
思來想去,她終于想到了宋欽文。只要宋氏還是胡家夫人,他與胡家的關聯(lián)就斷不了,當務之急是必須讓宋欽文跟她死心塌地。
利用最后一點力量從沈家逃出來,將宋欽文叫到此隱秘之處。她先是俯下身段,用從姨娘手中學到的技巧征服他,然后再拋出此等優(yōu)厚條件。
“阿慈過譽了,若有機會我定會竭盡全力。”
聲音中透出對失而復得之物的堅定,心下他卻是對沈墨慈感激不已。都已經(jīng)到如此關頭,阿慈還在想著她。她不僅將身子交給他,還幫他安排好前程。此生他若辜負阿慈,誓不為人。
透過樹枝縫隙,阿瑤看著下面緊緊抱作一團,山盟海誓的兩人。熟悉的情景再現(xiàn),想起前世臨死前被沈墨慈拿剪刀一下下戳成篩子、血泉自身上噴涌時的一幕,她心火不住往上躥。
再也忍不住,她抓起旁邊尚還青澀的桑葚,瞄準樹下兩人就要扔去。
“別。”
手臂被人抓住,阿瑤漲紅著臉,滿是憤怒地瞪向旁邊少年。
“你沒力氣,我來。”
說完少年自她手中拿過桑葚,捏起一粒看似隨意地朝下面扔去。可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被他扔出去的桑葚粒自身以極快的速度旋轉著,連帶著下滑時的力道,等落地時已極富浪漫。
樹下的宋欽文摟住沈墨慈,衣衫不整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四目相對脈脈含情。兩人皆是極有才學之人,如今互訴衷腸也是旁征博引,各種帶著香.艷意味的詞句從嘴中說出,絲毫不帶重樣。眼見著情到濃處,又要把扣兒解、衫兒除,氣喘吁吁再來一回,突然腦門被個如石子般的細小之物重重砸中。
被發(fā)現(xiàn)了!
你儂我儂的兩人忙分開,邊整理衣衫邊往樹上看去。可太過茂密的枝葉完全掩蓋住了所有蹤跡,他們只看到微微搖晃的樹干,樹上之人早已不知所蹤。
“誰。”
話音剛落,脖頸處又是一次重擊。
“誰在那。”宋欽文面露驚慌,扣子都來不及系,捏起地上桑葚,循著扔過來的方向走到旁邊樹下。
樹上的陸景淵卻是玩心大起,依托著武藝高強,他單臂抱著阿瑤,另一只手不住地往下扔青桑葚。而他懷中的傻丫頭也沒閑著,恨意上來她完全忘了男女大防,雙腿環(huán)在他的腰間,單手摟住脖子牢牢貼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四處尋找著硬實的青桑葚。
“給。”
剛開始她還只是揚揚下巴,輕聲單字節(jié)。后面由著他在樹林間穿梭,看著樹下兩人被扔得各種尖叫、抱頭鼠竄,驚疑不定之下面露恐慌,痛快之下她被仇恨壓抑的郁悶漸漸消散,略帶驕矜的聲音脫口而出:
“景哥哥,扔她屁股。”
“脖子,兩個人都要扔。”
“使勁。”
“景哥哥真厲害。”
黃鸝般歡快的聲音自林間響起,同樣傳到樹下左右躲閃之人耳中。還以為是哪個頑皮孩童,怎么會是她?
剛開始陸景淵還只一顆顆的扔,后來見傻丫頭高興,一聲聲“景哥哥”叫得越來越甜,他也越發(fā)賣力。將一把桑葚自枝上擼下來,控制好力道他悉數(shù)扔下去。
天女散花般的炮彈襲來,宋欽文下意識地將沈墨慈護在身下,用背擋住這一波攻勢。
“好漂亮,景哥哥好厲害!”
歡快的聲音傳來,宋欽文終于忍不住心中憤恨,“胡瑤,你都已經(jīng)把我害成這樣,到底還想怎樣。”
“被發(fā)現(xiàn)了?”某個腦袋單線程的傻丫頭,現(xiàn)在終于反應過來。
呆!
大手輕柔地拂過她小腦袋,將手中最后一顆桑葚扔出去。控制好力道,剛好打在他的麻穴上,隨著宋欽文的應聲倒地,他也帶著那丫頭從樹上飄飄然下來,剛好落到兩人面前。
“下來。”
拍拍她的背部,他輕聲說道。
恩?離地近了,阿瑤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豪放”的姿勢。因興奮而漲紅的小臉,這會幾乎紅成了個小茄子。松開腿順著他的胸前滑下來,她趕緊往邊上走兩步。
“景哥哥,我不是有意。”
陸景淵點頭,鼻子里輕聲哼出個“恩”。他當然知道這丫頭不是有意的,從剛才在街上,她就直直地盯著他的臉看。分明是被他俊朗的容貌所吸引,情不自禁想貼上來。
原來傻丫頭也跟京城那些姑娘一樣,垂涎于他的美色。
反正他也不討厭,就縱容下好了。
唇角微微揚起,眼眸中不受控制地露出愉悅。目光略過旁邊幾乎要將頭塞到脖子里去的傻丫頭,轉向面前跌倒的二人時,他面色重新恢復幽寒。
“二位當真是情比金堅。”
早知道宋欽文如此容易受人擺布,昨日在高臺之上,他也不會去踩沈墨慈那一腳,以至于浪費一雙好鞋。想到昨日回來后便命暗衛(wèi)拿去扔掉的那雙皂靴,他不無遺憾地想著。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因為昨日那一腳讓沈墨慈“手疼”,今日才有理由將宋欽文叫出來。
“你們……”
疊羅漢般將沈墨慈壓在身下,強撐著站起來,看到后面鬼魅般出現(xiàn)的二人,宋欽文難掩驚訝。雖然心下膽怯,但看到沈墨慈,想到她為他所做的一切,胸膛中為數(shù)不多的男兒氣概重新高昂。
“躲躲藏藏,暗中偷窺豈非君子所為?”
這還是前世她認識的那個謙謙君子的宋欽文?不對,前世的一切,都是他為配合沈墨慈,在她面前裝出來的假象。想明白此點,阿瑤羞澀而興奮的心冷瞬間冷靜下來。
“躲藏?這整片桑樹林都是我胡家的,你們剛才呆的那棵桑樹,更是胡家先祖當年買下第一畝良田時親手種下,在我家的地上,你說我躲藏?”
宋欽文面露難色,“非禮勿聽、非禮勿視。”
陸景淵神色變得玩味,“非禮,原來宋公子還知道啊,果然是情到深處什么都不顧了。”
沈墨慈整理下略微凌亂地衣衫,然后抬頭。昨日沈金山那兩巴掌很重,雖然及時敷藥,但此刻她臉上紅腫還未完全散去。加之衣衫凌亂,又是輕易被阿瑤比了下去。
看著樹蔭下被玄衣牢牢包裹的嬌弱少女,還有如今以保護之姿站在她跟前的少年,沈墨慈憤恨地瞥了眼胡瑤。明明什么都不會,每次卻都那么好命。不僅爹娘疼寵,連位高權重的小侯爺也完全站到她那一邊。
先前她還想把定北侯拉過來,可如今她已經(jīng)死了那條心。
“侯爺對胡家姑娘,才真是情深意重。”
“阿瑤是本候唯一的師妹,本候照顧她,也在情理之中。”
原來是這樣,阿瑤長舒一口氣。她就說嘛,景哥哥怎么可能對她有那種心思。
這傻丫頭,情之一竅還沒開呢。方才在她懷中,她邊采桑葚邊咯咯直笑,純真的面容、還完全是一團孩子氣。
這樣也好,總比前世受盡苦難后的過早成熟,看得更讓人舒心。
小侯爺看向阿瑤是眼底的溫柔,更讓沈墨慈心思跟淬了毒似得。這樣的胡瑤怎能不讓人嫉恨,可再嫉恨,如今她也只能將黃連水往下咽,心里默默發(fā)苦。
“倒是沈姑娘對宋公子的好,更像是一場別有用心的布局。”
“休要污蔑阿慈。”激動之下,宋欽文額頭青筋畢露。
冷風吹來,雙手抱肩,陸景淵面色變得幽深,“這天……眼見著是要倒春寒。正當春蠶結繭之時,桑葉消耗得快。受春寒所困,好些人家桑葉出得晚,蠶不夠吃,就要到胡家桑田來采摘。據(jù)本候所知,宋公子之父這些年好像一直在掌管桑田,到時給誰不給誰,這里面稍微動下手腳,胡家今年要進貢綢緞所用極品生絲,可就得打很大折扣。”
“宋公子受了沈姑娘如此大恩惠,若她有求,你豈會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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