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于心兒也帶著女兒搬回了家里。這幾日恍恍惚惚就過了，她只記得耳旁總是有人不停地在跟自己說話，不停地安慰自己。其余的，一片空白。

　　于父也瘦了一大圈，新冒出來的胡子占據了他整個下巴，而且還是一半黑色一半銀白色，呆滯的眼神配上那亂糟糟的胡子，使他看起來像一個流浪漢一樣。

　　三個人回到家，小一一鬧著要吃飯飯，于父系上圍裙一頭進扎進廚房里。于心兒不忍，阻止到：“爸，我來吧！你陪著一一在這坐一會兒。”

　　“不用！你懂什么？讓我來！”老頭子倒是跟自己較上勁了，怎么也不聽勸，硬是要自己下廚給女兒和外孫女吃。于心兒看著父親佝僂的背，一陣心酸：這個教書育人一輩子的書生，什么時候與油煙為伍過？以前，這些事情都是媽媽做的，父女倆吃了一輩子媽媽做的飯，也把那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了。只是現在

　　于心兒覺得還是隨父親而去吧！或許有點事情做，反而會讓他好受一點。她蹲下身，抱起了女兒，哄著她，看著女兒被自己逗的咯咯發笑，于心兒覺得心里好受多了。

　　她放著女兒在一旁，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機，試著撥打林墨的電話，可卻傳來了用戶已停機的聲音，她心里一沉，趕緊給林夏打了電話。

　　林夏仿佛知道她會打電話來似的，一開口就說到：“我哥走了，去美國了。”

　　于心兒的手機差一點掉在地上，她覺得心里堵得慌，問：“什么時候？”

　　“前幾天吧！”林夏嘆了嘆氣，繼續到：“其實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走的。他甚至都沒跟家里人說過。我今天從你那回來才聽我媽說起的。她很傷心，畢竟我哥好不容易回來，而且他說過不再走了的。”

　　林夏的聲音還在，但于心兒已經聽不見她在說什么了。此時此刻，她的腦海里不斷重復著一句話：林墨走了，林墨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于心兒不知道，那日在醫院里的對話竟成了永別。如果她知道，那她也不會對他說出這么決絕的話的。現在，在乎的人一個個離去，空氣中仿佛都還透著孤獨的涼意。往后的日子，該要怎么去面對？

　　當當當，廚房里傳來父親炒菜的聲音，偶爾還能聽見他的咳嗽聲，捂住了眼睛，想要忘掉這一切。

　　“心兒，你還在嗎？你在聽嗎？”

　　林夏的話將她拉回了現實，于心兒對著手機，遲疑了半天，說到：“嗯，我在。”

　　“心兒，之前是我不對，我跟你說聲對不起。現在，我只希望你快樂，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夏夏，我沒事的。”

　　于心兒掛了電話，走進廚房：“爸，我幫你吧？”

　　于父回過頭，點了點頭，父女倆在廚房里開始搗鼓起來。晚飯時候，一直沉默的于父開口到：“心兒，爸爸跟你商量個事。”

　　“嗯？什么事？”

　　正在夾菜給女兒的于心兒愣了一下，長這么大，爸爸從來都沒有跟他說過這么正式的話。她心里不安，看著爸爸憔悴的臉。

　　于父拿起玻璃杯，茲溜的小飲一口，這才緩緩說到：“你媽媽在的時候，一直叨念著要給你尋個好人家，所以她很看中常寬。有一件事，可能你不知道，你媽媽曾經瞞著我們去找過林墨。”

　　“什么？”

　　于心兒不敢相信，按照媽媽的性格，她不可能偷偷隱藏著秘密的。而且，林墨也從未提起過這件事情。

　　“什么時候的事情？”

　　“大概是在你決定搬回來住的時候吧！你媽媽偷聽了你和林夏的談話，她不放心，就偷偷約了林墨，出來，叫他別纏著你。你也知道你媽這個人，她容易說話得罪人，但她人不壞，為你著想的心也不壞。”

　　于父看著女兒，他看出了于心兒的猶豫，便又開口到：“現在，你媽媽也不在了。爸爸這邊，對你也沒什么要求，只要你能快樂，其他的我也沒什么要求的了。”

　　“爸，你不要再說了，沒用了。林墨，他已經走了，他回美國了。或許那里更加適合他，也許我們本來就是不合適的，所以才會不斷地錯過。”

　　于父嘆了嘆氣，想說什么，又說不出口，只好自己喝著悶酒。晚飯過后，于心兒早早的抱著熟睡的女兒回房間，經過這陣子的折騰，她也累了，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已是七點鐘。她出了房門，看到桌上放著冒著熱氣的包子。進了廚房一看，沒見人，再看看房間，還是空的。于心兒納悶的拿起電話撥打了父親的電話，仍舊是沒人接。

　　她坐在飯桌前，看著早已準備好的早餐：父親在用他自己的努力來安慰自己，即使母親不在了，他仍然想要維持以前的生活，晚飯有人準備，早餐有人買好。他假裝生活還是原來的樣子，他不愿意改變，也不愿意接受。

　　拿起包子，雖然沒有食欲，可于心兒還是一口口的把它吃掉。這是父親的心意，如果不吃，他一定會失望的吧！

　　吃完了早飯，于心兒正想要再打個電話試試的時候，于父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把假寶劍。于心兒上前去：“爸，您這是？”

　　“鍛煉去！這一去才知道，早上鍛煉身體的老頭老太太真多！”

　　于父拿起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精神狀態明顯比昨天好些了。接著他又問：“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嗎？可來得及？”

　　“那我現在走了，一一在睡覺，今天進麻煩你了爸爸。”

　　于心兒匆忙進屋換衣服，拿起手提包往外趕。半個月不去上班，徐麗麗估計要瘋了吧？她匆匆下了樓，早晨清涼的風迎面吹來，又到了深秋時節，今年的冬天，不出意外也會很冷吧？

　　于心兒拉了拉衣領，在家里的時候沒覺得冷，出了門才感覺風大。她想起了從前，母親每天早上都要叨念的出門多帶件衣服。于心兒在心里淡然笑了一下，裹著大衣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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