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其名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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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他嗎？”
“師傅，他是……”
“你的哥哥：墨辰……”
話一出口，師徒皆是一怔，而君卿話落旋即便是從嘴角處輕輕逸嘆出了一口氣，徐徐道：“過去為師不曾問過你有關(guān)你哥哥的任何只言片語，如今你可否告訴為師，你想他嗎……”
墨曉一滯，他想回答其實(shí)他一直都很想他的哥哥：墨辰，可那樣的話……他卻是不能對外說的，哪怕是視他如己出的師傅。因?yàn)榈湉目诔觯瑸榱吮苊饨o師傅徒增不必要的麻煩，他不能說，所以只得低下頭，裝聾作啞。
“……”
“不想嗎……”
“師傅，我——”
然而話未說完，已被君執(zhí)截下：“怎么會不想呢？！因?yàn)槟銈兪怯H人啊！”
墨曉渾身一顫，暗自壓住心底內(nèi)的隱痛，如今君卿突然舊事重提，于他而言真真是字字扎在他的心尖上。
好一會兒，君卿的聲音傳下來：“如今這里只有你我?guī)熗蕉耍愀嬖V我，你現(xiàn)在還恨當(dāng)年的那些神族嗎……”
墨曉一時語塞，忙不迭地行禮跪下，在深呼吸一口氣后，他放緩了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話語顯得不具攻擊性，可是，這樣的話，還是沖口而出：“師傅當(dāng)年在那場變故里救了墨曉，之后又不顧輿論收我為徒，待我視如己出，弟子到現(xiàn)在還記得師傅當(dāng)年教導(dǎo)墨曉的第一句話：一兔走百人逐之，由名分之未定也，夫賣兔者滿市，而盜不敢取，由名分之已定也，大道之行，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guān)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fù)，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逐二兔者不得其一，雞飛蛋打，故必其先獲非凡之力，而后乃可存恤親友。弟子至今仍謹(jǐn)記師傅的教誨，不敢對師傅有絲毫隱瞞。是的，對于師傅之前所問，墨曉想說：弟子不恨，弟子只是失望……”
“哦？失望……”君卿不動聲色地應(yīng)了一聲。
“弟子一直以為，身邊的同伴都是仁慈的，后來才知道即便天生是神族，就一定高貴善良嗎？……不是……弟子后來才知道，有時候善良比聰明更難。聰明或許是一種天賦，可善良卻是一種選擇。”墨曉只覺得心底兩股情緒在沖擊著，交織著，他需要用很大的努力去理清這種感覺，到底這種失望，是他如今作為一名普通神族對他那貴為君主叔父的感覺，還是他代他的哥哥對他如今的師傅表示不甘的感覺呢？
“……”
“弟子還記得就在這兒，無極殿上，當(dāng)初師傅力排眾議在叔父面前救了當(dāng)時深受株連之罪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弟子，此后也是一直給予我最大的寬容和愛護(hù)。所以弟子的心底一直都很敬仰著您、崇拜著您，愛著您，可是有時候弟子在想為什么？昔日昔景昔日歡，惜是人顏已非。昔年景物皆依舊，人各天涯卻難留。難道真的是自古絕情帝王家……”
君卿的聲音平靜：“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墨曉低頭不語。
君卿輕笑：“有時候，因?yàn)楸舜嗽诤酰圆恢撊绾蚊鎸Γ灰驗(yàn)樵诤酰詻Q定保持距離；因?yàn)樵诤酰愿嬲]自己只能懷念。”輕輕慨嘆一聲：“可有時候，正是因?yàn)樵诤酰圆趴梢源笏两辛R，歇斯底里哭喊；因?yàn)樵诤酰圆桓颐鎸χe言；因?yàn)樵诤酰圆桓蚁嘈庞肋h(yuǎn)。所以我們往往因?yàn)樘^于在乎，所以對于對方的錯誤耿耿于懷；因?yàn)樵诤酰詫τ趯Ψ綆淼膫υ谛睦锟滔聜郏灰驗(yàn)樵诤酰詫τ趯Ψ降牡狼覆荒苷娴尼寫选Ｑ陲椪嫖遥簧埔馄垓_；又或者事事刻薄和棄權(quán)讓步；因?yàn)樵诤酰杂啦灰娒妗Ｓ袝r候有些人有些事，因?yàn)樵诤酰圆荒茉僭诤酢?br />
墨曉眉尖一跳，不知是被他這句無意的感慨觸動到了什么心思，臉色有些發(fā)白，看向君卿的目光，也變得有些深邃，復(fù)雜。
君卿看著他，眼神似乎要看到他的心底去：“你現(xiàn)在在為你的哥哥：墨辰，替他向我表示不平，你在心里說，你的舅舅是個冷酷無情的君主，是也不是？”
墨曉張了張口，想辯解，可是在這樣的眼神下，他忽然有了一點(diǎn)倔強(qiáng)之氣：“師傅曾經(jīng)教導(dǎo)弟子，說是凡事當(dāng)直道而行。弟子謹(jǐn)記師傅教誨，不敢對師傅有絲毫隱瞞。”
君卿卻忽然問：“那么你在是為自己不平，還是在為你哥哥不平？”
墨曉抬頭，大驚失色。
好一會兒，他才艱澀地說：“我、我不知道。”
君卿道：“你過來。”墨曉抬頭，看見君卿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你抬頭看看上面，看到了什么。”
墨曉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會上方，似乎有些想不通君卿的言下之意。
君卿見狀沉默片刻，問：“什么都沒有看到？”
“弟子抬頭望去，眼前是一片沒有邊際的星辰，一顆一顆的小星星它們在宇宙中閃動著，偶爾天邊還一顆火紅的流星抱著長長的尾巴，燃燒著劃過夜空，然后隕落在深不可知的宇宙中。流星，燃燒著自己，用最后的光和熱，給世間以最燦爛的光明與輝煌。”
君卿點(diǎn)點(diǎn)頭：“用最后的光和熱，給世間以最燦爛的光明與輝煌是嗎……。”沉吟片刻：“墨曉，為師希望你明白。無論是誰都有自己想保護(hù)的人或事物，但當(dāng)你保護(hù)不了的時候，就會怪責(zé)自己為甚么會這么無用。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恭喜你，你以后一定是一個勇敢的人，能保護(hù)身邊的一切。為甚么會這樣說？因?yàn)橐姓J(rèn)自己的錯誤是一件很難而可怕的事，因?yàn)槟悴恢莱姓J(rèn)會帶來怎么后果，所以很多人會選擇逃避。就像自己是一個怎么都做不了的孩子,要承認(rèn)是非常難和可怕的。只要你現(xiàn)在是有勇氣承認(rèn)的話，你就一定可以保護(hù)身邊的所有人和物，因?yàn)槟泱w內(nèi)有無比的勇氣。所以對于你內(nèi)心的疑問，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你要等……。”
墨曉苦笑：“師傅說的沒錯，無論是誰總要長大。叔父的選擇打破了我幼年的幻想，卻也讓我從幻想中走出來，真正地長大。”
君卿沒有說話，卻伸出手，輕撫著墨曉的頭發(fā)，默然無語。
“若當(dāng)初墨辰和玉芷雪可以順利的在一起就好了！或許就不會有后面的那些坎坷，可是世間沒有如果……彼此無心，旁人又如何能撮合……真真是除卻巫山不是云……。”
墨曉一滯，緩緩道：“師傅，今日在長生殿商議如何尋得玉小姐的蹤跡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變故。”
君卿深深地看了墨曉一眼：“變故？”
墨曉一愣，旋即歪著頭：“不是嗎？師傅……”
君卿聞言瞅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來：“你這孩子一向聰慧，怎么在這事情上犯了糊涂……玉丫頭一向古靈精怪，行事刁鉆，而且修為也是不低，你覺得幽華庭的那些家伙能從她那里討得什么甜頭。唉，師兄們?nèi)缃褚舱媸翘^于緊張了，都到現(xiàn)在了，還把那丫頭當(dāng)孩子看……”
“呃……”墨曉猜錯，有些不自在：“弟子多心了，還請師傅責(zé)罰……”
“無礙，不過你倒提醒了我，也許真的可以在這件事里面好好策劃一下，若是能從中殺一殺玄天宗的銳氣。倒也不負(fù)玉丫頭的一番苦心了……”
墨曉一時不明其意，似有些不太贊同：“玉師妹的一片苦心？師傅的意思是說……師妹她是故意的……”
“有道是所處環(huán)境是命，所逢機(jī)遇是運(yùn)，若是沒有手腕也是不行的，”君卿看著墨曉的神情，輕笑一聲，緩緩道：“無極殿的宮禁一向嚴(yán)謹(jǐn)，你說那些罪奴是如何潛進(jìn)來的。大家久在官場上周旋自然再明白不過，玉丫頭雖然年紀(jì)尚小，但很快便也能猜到一二，與其跟他們爭斗一番然后用刑逼他們交代幕后主使，倒不如遂了他們的心意，然后再從中抽絲剝繭……只是這死丫頭行事也太莽撞了，身子還沒有好利索，就這般胡來。”
墨曉恍然，緩緩道：“師傅的意思弟子明白。不過玉師妹即已選擇走上此路，定然有她的道理。”
君卿唇邊露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容，靜靜道：“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如今玉丫頭偏偏反其道而行，行事可謂刁鉆至極。不過這天下之道，本就不能一概而論，她即已有了她的方法，那我也該我的策略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如今就看玉丫頭的點(diǎn)子用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了。要單純只是胡鬧的話，那可真是白白挨了一通挾持……”
墨曉低下頭默默地細(xì)品這番話。他本是悟性極高之人，沒有多久就領(lǐng)會到了君卿的話中之意，抬起雙眸，微笑道：“不過師傅雖然嘴上責(zé)怪，可是心底到底還是擔(dān)心著玉師妹的安危。在弟子看來，玉師妹平日里雖然性格乖張，刁鉆跋扈，可那也是她的專利啊。即便在外人眼里再刁鉆將來也是有所愛之人放在心尖上。而且?guī)熋萌缃衲昙o(jì)尚輕，日后她總會長大，如今她刁鉆也好，跋扈也罷都沒關(guān)系，都有我這個師兄來護(hù)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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