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 半夜黎素做了噩夢,醒來一次,還與平常一樣,口中低聲喚了“阿東”,伸手便要去推身邊人,卻撲了個(gè)空,床上沒有別人,他摸了摸旁邊的枕頭,已然冷了許久,沒有一絲熱度。黎素當(dāng)下便明白了,自己擦了頭上的冷汗,披好了衣裳,下床來倒水喝。
他向來睡得沉,醒來總是天光大亮,若第二日有任務(wù),阿東便會(huì)一早叫醒他。所以阿東事后有沒有陪他過夜,他自己也不大知道。或許總像今天這樣,趁他睡熟后便離開了。
初夏山上的夜晚,還是有些涼的,又開了窗,他坐了片刻,有些受不住,便又躺回了床上,用薄被將自己裹好,期待一夜無夢,就此睡過去。
次日早晨,宋嬸端了梳洗的熱水進(jìn)來,黎素正穿戴整齊,伸手去接,宋嬸繞過他,將盆放在小桌上:
“這盆可重了,水也是燙的,你當(dāng)心。”
黎素微笑點(diǎn)頭,宋嬸又道:
“你男人不在?”
黎素知道白家村的人警惕,更何況他們是外人,若在山上亂走,難免不被懷疑,便指了指附近果林,宋嬸笑道:
“村上的果子又大又好,甜得很,你們多摘些帶走,路上解渴。”
黎素?cái)[手笑了笑,宋嬸又道:
“行了,你有了肚子,還是多休息。男人也就那回事,有時(shí)候不講理,你可別傻得次次順著他,苦了自己。”
黎素知道她說的是昨晚的事,想來動(dòng)靜太大,擾人清凈了,難得竟紅了一張臉,無奈他扮了個(gè)啞女身份,不能解釋,只得聽著。
“待會(huì)兒等你男人來了,我就讓人帶你們?nèi)ソo望川少爺上柱香。”
正說著話,阿東回來了,見黎素正在洗漱,捉了他的手道:
“怎么不多睡會(huì)兒,天才亮。”說著,接過布巾,一點(diǎn)點(diǎn)給他擦臉。
黎素不著痕跡地躲開了,他對著宋嬸一笑,宋嬸便把剛才說的話又重復(fù)一遍,說是待會(huì)兒便帶人領(lǐng)著他們?nèi)炆蠠慵腊荨?br />
阿東還真摘了幾個(gè)果子,桌上還放了一碗紅豆小米粥,宋嬸笑道:
“小姐,你家姑爺真是有心,這是借了村東頭二叔家的小灶做的罷?”說完,便帶上房門,走了出去<="l">。
黎素洗完臉,坐下喝粥,喝到碗底,嘴角沾了一顆小紅豆,他自己渾然不覺,阿東見了,手靠過去,拇指碰到他唇邊,剛要輕輕摩挲,黎素卻偏了頭,將碗遞給他,自己出了門,蹲在井邊,提了一桶水上來,又將臉洗了一遍,若有似無地,阿東碰過的地方,他好像刻意多洗了幾個(gè)來回。
阿東站在黎素身后,旭日初升,他逆光而立,阿北從側(cè)屋出來,只覺得大哥周身光芒耀眼,反倒使他面目模糊起來,沒有人注意到阿東的眼神。
上山的路荊棘密布,白家村在半山腰,登到山頂還是頗費(fèi)些工夫的。
眾人到了墳上,燒了些紙錢,黎素往地上澆了御酒,默然不語。
白望川的墓碑十分簡單,只刻了他的名字,生辰八字,卻連父母兄弟的名諱也沒有,周圍滿目瘡痍,顯然平日并沒有甚么人過來打理。
帶著他們上山的大漢,手中特意握了把鐮刀,黎素以為他會(huì)些功夫,鐮刀是兵器,用來防身,卻沒想到墳前那條小路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大漢用鐮刀迅速將草割了,領(lǐng)他們進(jìn)去。
黎素不能開口,阿東替他問了:
“為何二公子的墳冢這樣荒涼?”
那大漢卻搖頭道:
“這不過是個(gè)衣冠冢,二公子的骨灰,誰也不知道落在何處。再者,我與你們說實(shí)話,二公子是庶出,大公子一向不看中他,老爺死后更是如此,除了你們,這些年我還未見過有人來祭拜他,墳冢修得好不好,又有甚么區(qū)別呢?”
在場眾人無話可說,連阿北都嘆了口氣。祭奠結(jié)束,沿著原路下山,村民十分熱情,尤其是宋嬸,留他們再住一晚,明日一早走。
阿東連說叨擾了,宋嬸道:
“小姐身體不適,跟著你們這些大男人東奔西走,哪里受得住。”
黎素今日胃口不大好,晚飯只吃了一小碗,便借口困頓,回房休息。村里兩個(gè)漢子與阿東拼酒,連灌了他幾大碗,阿東佯裝醉酒,回到房里,黑燈瞎火,卻聽得一陣水聲,原來黎素扮作女裝,又是小姐身份,不便在外頭茅房方便,正撩了裙子,背對他,站在如意桶前自行解決。
阿東靠近一些,水聲忽然停了,以前黎素從不避諱的。
“誰讓你進(jìn)來的!”
阿東也不說話,黎素脖頸通紅,指了門口方向,讓他出去,看樣子竟十分當(dāng)真。
阿東在外頭等了一炷香,直到黎素氣消了,才重新進(jìn)去。
主人興許太累,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阿東陪他坐了片刻,黎素?fù)Q另一只手枕著的時(shí)候忽然驚醒,道:
“怎么不叫我,該誤了上山的好時(shí)機(jī)了!”
阿東卻道:
“不急,白家村的人還未全睡下,再等等<="l">。”
黎素這么干坐著,不知說些甚么,便胡亂道:
“若山上那座墳果真是衣冠冢,我們唯有去李家一探究竟,看白望川的骨灰是否與他娘一樣,打道回府去了李家。”
阿東淡淡道:
“即便找到骨灰,宮主必定要叫五毒教主白昕尋個(gè)法子驗(yàn)一驗(yàn),看究竟是不是白望川。”
黎素嘆一口氣道:
“畢竟是尋了許多年的人,弄清楚最好。”
阿東卻一笑:
“宮主要找白望川的骨灰,未必是因?yàn)榕f情難了。也有可能,他只是單純想知道,這個(gè)人到底是不是徹徹底底從世上消失了。”
黎素轉(zhuǎn)過臉望著他:
“什么意思?”
“主人忘了,宮主當(dāng)年之所以能贏秦山,是因?yàn)樗麖陌锥邮种序_去了一本武學(xué)奇書?”
“那也只是江湖傳言,究竟有幾分可信,誰又知道,只是白二公子掌管江南世家的武學(xué)典籍,文采人品,都是世間一流,加之記憶超群,頗得秦老爺子信賴。有幾本□,早已被焚毀,他卻記在了心間。”
“他被委以重任,日日接觸武林絕學(xué),不是因?yàn)樘熨Y聰穎,只是因?yàn)樗焐荒芰?xí)武,空有內(nèi)力,卻無招式,不成氣候,眾人才放心叫他掌管典籍。”
黎素一呆,片刻才道:
“我也略有耳聞,正如皇宮里的太監(jiān),夜夜看得到滿床□,卻片刻沾不得身。他還要守著道義,叫宮主騙去了半本秘笈,卻被武林的口水淹死了,落到如今也沒個(gè)好去處。”
阿東點(diǎn)頭道:
“白望川當(dāng)年,就是對宮主存了戒心,只給了半本秘笈,如今,宮主也只是想找回另外半本而已。這幾年,宮主何曾提過白望川,為何如今卻火急火燎,好似用情至深,多一刻也不能耽擱?”
黎素心里覺得奇怪,明明是別人莫須有的感情被否定,他卻覺得心灰意冷,嗤笑道:
“只因?yàn)樘煲唤探赆绕穑瑢m主等不及了,當(dāng)年憑那半本秘笈,便大敗秦山,如今有了另一半,蓮花生又怎會(huì)是對手。望川宮--望川宮,真是天大的笑話!”
黎素心里千回百轉(zhuǎn),若他是白望川,還茍活在世上,知道望川宮是凌九重為了追憶他,特意改教換名,江湖上又流傳著凌九重對他的癡心執(zhí)念,必忍不住要現(xiàn)身相見了。
可惜凌九重一計(jì)不成,忍了十多年,終究還是忍不得,虛情假意逼不出白望川,天一教又如日中天,那便換個(gè)法子,江南四大家滅門,足夠狠絕了,白望川卻還不出現(xiàn)。黎素苦笑,所謂骨灰,若捧回去了,那才是真正的沒有活路。
凌九重要的不是骨灰,他只要聲東擊西,引蛇出洞,黎素一行人不過平白做了墊腳石,若真要骨灰,白家村里里外外,李家方圓百里,早該被翻得底朝天了,哪里輪得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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