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言謝。”安謹言淡淡的道。

　　想了想又看向葉素月，“倘若素月真有心想謝我，不若陪我走走如何？”

　　“這……惜之他們……”葉素月有些猶豫。

　　“有我大哥和若白在，沒事的。”

　　“若是素月不愿，我們便還是與他們同行吧。”安謹言嘆口氣，有些沮喪的道。

　　“我們去哪里呢？”不忍安謹言失落，葉素月很快的便改口了。

　　反正很快就要離開了，其實也沒什么。今晚，就只今晚，就當他還是她的“言哥哥”罷。

　　她為蘇柔醫治寒癥已經有十余天了，白日里針灸后，探她脈象，寒癥已經好了許多。那個半月之期，也快到了。

　　“就四處走走罷了。”

　　和對的人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于夜晚，伴著滿天繁星，四處走走。依舊覺得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素月。”安謹言目視前方，并不看葉素月，語氣聽著就像尋常朋友在談心。

　　“嗯？”

　　“有個問題想問你。”

　　葉素月疑惑的看著安謹言，不知道他要問什么。

　　“我這幾天常常會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總覺得你對我似乎有些忽冷忽熱的。”

　　葉素月低著頭，并不說話。

　　安謹言繼續道，“每次，當我覺得我們的關系更近一步的時候，你便會開始躲著我。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是為什么。你，可以告訴我嗎？”

　　轉過頭來，安謹言目光灼灼的看著葉素月，想要她告訴自己答案。

　　葉素月依舊低垂著頭，手心不自覺的握了握，又張開，努力的穩住呼吸，鎮定道：“怎么會呢，我們是朋友啊，不是么，我又怎么會躲著你。”

　　安謹言嘴唇緊抿，沉默許久，過了會兒，好似下定了決心，拉住葉素月，“素月，我……喜歡你，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葉素月被安謹言的話驚到了，嘴巴張得大大的，漆黑的眼眸里有流光閃過，卻只片刻又恢復過來。而后斷斷續續的說道：“我……謹言，你不能這樣，蘇姑娘會傷心的。”

　　安謹言說喜歡自己，葉素月心里很開心，因為她也喜歡著安謹言。

　　可是，想到蘇柔，她的開心便逐漸消散。她不能這樣，蘇柔也喜歡安謹言，而且，他們大概很快便要成婚了。

　　她，無法做到不顧別人的感受，自私的把安謹言當做曾經的“言哥哥”。

　　安謹言不明白葉素月心里的那些彎彎道道，只以為她是在搪塞自己，抓住她的手臂，強迫她看著自己，一心想讓她正視對自己的感情。

　　“素月，不要管柔兒，我只想知道，你喜歡我么。遵從你內心的想法，不要有顧慮，誠實的告訴我好不好。”

　　走在后面的沈若白和安玖玖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遠遠的看著只覺得他們似乎有矛盾，安謹言突然的抓住了葉素月，在逼問她什么，而葉素月則很為難的樣子。

　　安玖玖沉不住氣，急吼吼的便沖上去，從安謹言手下拉過葉素月，“二哥，你干嘛呢！”

　　她鼓著腮幫子，覺得自己要被安謹言氣死了！好心好意為他提供與葉姐姐獨處的機會，他不好好跟葉姐姐親近就算了，竟然還欺負葉姐姐。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便是安玖玖目前的心境。

　　安謹言心里也憋著氣，這安玖玖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他好好的在跟葉素月表明心意，訴衷情。這臭丫頭卻來搗亂，事情都要被她攪黃了！

　　狠狠地瞪安玖玖一眼，別過頭去，不愿理會她。

　　“哼！葉姐姐我帶你去放河燈。”安玖玖也是恨鐵不成鋼的瞪一眼安謹言，而后便拉著葉素月往前走。

　　對于安玖玖的突然出現，葉素月喜憂參半。喜的是給自己解了圍，憂的是也不知道安玖玖有沒有聽見他們說的話。

　　環顧四周都沒有看見顧惜之，葉素月有些疑惑的問道：“玖玖，惜之呢？”

　　“惜姐姐呀，她跟我大哥在一塊兒呢。”安玖玖隨意的答道，有大哥在，她并不擔心顧惜之會發生什么意外。

　　葉素月點點頭，放下心來。

　　安謹言面色陰郁，沉著臉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沈若白也趕緊跟了上來。

　　“謹言。”沈若白似笑非笑的看著安謹言。

　　安謹言倪他一眼，這擠眉弄眼準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嗯哼，你對小葉子有意？”沈若白輕咳一聲，放低聲音問道。

　　安謹言皺了皺眉，并不多搭理。

　　沈若白追上前去，“咱們畢竟這么多年的兄弟了，說實話，我也覺得小葉子比你那病弱嬌氣的表妹好。”

　　安謹言不接話，沈若白又道：“我說謹言，你若是對小葉子也這般模樣的話，她鐵定得被別人搶走。”

　　安謹言停下腳步，眼神冰冷的看著沈若白，直讓沈若白在炎炎夏日覺得涼風颼颼。

　　“哎，算我沒說，以后小葉子不要你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安謹言只當沒聽見，走到葉素月身旁，與他們并排同行，丟下沈若白一個人在后面。

　　“葉姐姐，你以前放過河燈么？要把愿望寫在紙條上，隨著河燈一同放進河里。如果河神看到了，愿望就會實現。”眼看就要到了，安玖玖放慢腳步問葉素月道。

　　“我沒放過河燈，等下玖玖教我呀。”看著不遠處河流中一盞一盞的河燈，葉素月有些悵惘。

　　安玖玖并未發現葉素月的異樣，反而挽著她很是興致勃勃打聽。“葉姐姐，你等下要許什么愿呢？”

　　“愿望如果說出來了就會實現不了了吧。”葉素月扯出一抹笑。

　　愿望么，她好像沒什么愿望呢。因為，想要的，并不屬于自己。

　　葉素月偷偷看一眼安謹言，恰巧與他的視線對上，趕忙又看向別處。

　　“大娘，給我兩個河燈。”

　　安玖玖瞅一眼安謹言和沈若白，“我想你們兩個大男人，肯定也不稀罕放河燈。”

　　接過河燈便拉著葉素月到邊上的桌子上寫愿望。

　　只見安玖玖大筆一揮，洋洋灑灑的寫下：河神呀河神，讓葉姐姐做我的二嫂吧！

　　寫完便伸長脖子想看葉素月寫的什么，然而葉素月很快便收了起來，安玖玖只堪堪看到兩個字，但和相。

　　“玖玖，是把這紙條藏在河燈上便可以了么？”葉素月把紙條折疊好，置于河燈中。

　　“嗯，我們這就去放河燈吧。”說著安玖玖便拿起河燈拉著葉素月朝河流上游走去。

　　燈火點點，倒影在水中，小小的河燈承載著人們美好的愿望，漂向遠處。看著漸漸遠去的河燈，葉素月若有所思。

　　她其實并沒有許愿，她不知道該許什么愿望。紙條上寫的是：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如果云山鎮相逢時，他們便認出了彼此，事情會怎樣發展呢？

　　然而沒有如果，即便再來一次，結果大概依舊會是這樣。因為，他們的回憶，只有她一個人記得。

　　重來一次，蘇姑娘依舊是他的表妹，他們依舊會要談婚論嫁。重來一次也是他去忘憂谷求醫，她替師父出谷，還十年前的恩情。

　　若是沒有重逢就好了，或者若是她沒能認出他來。這樣，她依舊可以悄悄地在心里思念著她的“言哥哥”。

　　罷了，想這些做什么呢。

　　“玖玖，我們現在去哪里逛逛？”葉素月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收回思緒。

　　“葉姐姐，不如我們去吃好吃的吧。出來這許久，我有些餓了。”

　　“好呀，都聽玖玖的。”葉素月笑笑，揉了揉安玖玖的發梢。

　　“若白，你跟上他們，我稍后便到。”安謹言看著葉素月的那盞河燈吩咐道。

　　“得，我去跟上他們，畢竟謹言要想辦法實現小葉子的心愿呀！”沈若白朝著安謹言擠眉弄眼。

　　安謹言嘴角微僵，“知道了那還不快去！”

　　沈若白摸了摸鼻子，慢悠悠的朝葉素月她們的方向走去。

　　安謹言不知從哪找了根竹竿，開始打撈葉素月的河燈。

　　費了好大的勁打撈上來，卻發現上面寫的是：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又把河燈放回水里，安謹言邊往方才葉素月他們離去的方向走邊斂眉思索。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葉素月為何沒有許愿，卻寫下了這么一句詩？

　　看字面上的意思，像是遺憾遇見的時候卻不了解彼此，遇見還不如不遇見。安謹言腦海里也閃現過一句詩：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若是說他和葉素月的感情，他覺得這句詩似乎更合適。

　　他明明感覺葉素月也是喜歡自己的，可是葉素月卻總是逃避，不愿正視他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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