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索魂
半個小時后,薛景制止了幾乎要掐死陳定的李洵,說:“行了,他是真的不知道。”
“大人,您不要攔著我,我要殺了這畜生!”李洵滿臉猙獰,說著就又要伸手去掐陳定。
“大膽!”薛景一聲暴喝,律服瞬間出現(xiàn)在他身上:“你想要違背契約嗎,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可以讓你飛灰湮滅?”
“息怒!”李洵被嚇得幽魂顫粟,噗通跪倒在地:“大人息怒,小人一時糊涂,請大人恕罪。”
薛景居高臨下,注視了很久李洵,半晌后才冷哼一聲,揮袖收了李洵,而后邁步走到已然癡癲的陳定身前,冷冷道:“天地有靈,陰陽有果,你罪惡滔天,等候?qū)徟邪伞!?br />
說完,他就消失了,獨自留下陳定一個人癱軟在黑暗的角落里,一雙泛白的眼睛無神的看著薛景消失的地方。
……
劉歡原是孝感村莊的一個大學(xué)生,因為偷了同伴的大學(xué)費用被發(fā)現(xiàn),失手殺了同學(xué)后將其分尸埋在了郊外,雖然案件沒有找到他頭上,但也從此過上了人渣的生活,大學(xué)沒讀完就被學(xué)校開除,一個人來到武漢,細(xì)數(shù)已經(jīng)混了十多年。
但他萬萬沒想到,前些日子因為跟幾個狐朋狗友醉生夢死后犯下的罪惡為自己招來了不可承受的下場。
這幾天他越來越不安,正準(zhǔn)備趁夜開車離開武漢,待過幾個月,風(fēng)平浪靜后再回來。
盡管離武漢越來越遠(yuǎn),但他卻感覺到一陣陣心緒不寧,總有一種被一雙眼睛盯住的感覺,因此他只得不停的抽煙,煙頭一根一根的丟在公路上。
“嗎的!”劉歡大口呼出一口煙,說:“這是什么破高速,這路怎么越修越爛,那些人都拿錢吃屎嗎。”
可能是心里有鬼的原因,劉歡覺得這高速開的車一直在顛簸,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了,慢慢的臉后視鏡都蒙上了一層煙霧。
他意識到這樣開車太危險了,不由伸手去擦鏡子。
“嗯?”一晃神間,鏡子里面倒映著的好像不像自己的臉,他停下了手:“眼花了?”
呆了一下后他再次去擦,但這次他發(fā)現(xiàn)并不是自己眼花,鏡子里面倒映著的是后座,那里確實坐著一個人,一個面色慘白,眼球上翻的老人,一身白衣不停的流著水,惡毒的看著自己。
“啊!!”劉歡大駭,他認(rèn)出了鏡子里的人,被嚇得尖叫:“鬼啊!”
車子直接撞在路旁熄火了,他慌忙解開安全帶去開車門,但車門像是上了鎖,怎么也開不了,他不敢去看李洵,急得大喊救命。
李洵伸出慘白浮腫的雙手,作勢要去掐劉歡:“還我命來,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劉歡嚇得快要昏死過去,不停的去推去砸車門,一直到李洵雙手幾乎碰到他臉的時候。
“想出去嗎?”車子里面?zhèn)鱽硪宦暲淠穆曇簟?br />
劉歡急忙看向右座,像是撿到了救民稻草,尖聲吶喊:“救命,救命,救救我!”
“啪嚓!”車門開了,劉歡沒命的逃下了車,隨即車門馬上又關(guān)了,再看向車內(nèi)的時候,就只能看見黑暗下薛景那勾起的嘴角,滿是冷漠。
劉歡像是得救了一下,跑的雙腿發(fā)軟,一直到再也看不見自己的車才停下,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腦海中滿是剛剛李洵那一張慘白怨恨的臉。
“嗚,嗷……”
怪聲傳來,劉歡一怵,機械般的回過頭看了看……
“嗚,赫赫,哈哈哈,來啊來啊,我要你死…”
四周,密密麻麻的,比李洵更加可怕的幽魂出現(xiàn),爭先恐后的向自己圍攏,或猙獰,或垂涎,怪笑慘嚎充滿了這一片空間。
劉歡一搖擺,直接癱軟在了地面上,想要大聲尖叫,但無論他怎么用力,最后喉嚨只能發(fā)出呼呼的聲音,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喉嚨的皮在摩擦骨頭。
一眨眼功夫,他幾乎就要被群鬼淹沒,絕望之際,一聲車鳴,兩道刺眼的光芒愈發(fā)靠近。
薛景停下車,劉歡一下子撲上來,拼命的拍打著車窗,哭喊著求他開門。
車窗緩緩下降,劉歡露出欣喜若狂的笑,薛景看著那張令人惡心的臉,淡淡問道:“你知道絕望嗎?”
劉歡怔住了,兩束光亮在他眸中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恍然間,他似乎看到車子后座上,那一張蒼老慘白的臉,扭過頭對著自己笑……
車子一路前行,越過了黃泉路一直到奈何橋。
透過車窗,薛景看見奈何橋上一道雪白的身影站在橋上,靜靜的看著那一條古井無波,黑色的忘川河水,一頭烏黑長發(fā)如瀑般垂落在腰間,遇風(fēng)而舞。
腦海中再度浮現(xiàn)出前幾日一幕幕,薛景苦笑,短短幾天,自己卻仿佛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jì),說到底還是因為身份見識和力量。
傳說變成了不可不面對的現(xiàn)實,傳說里的古老存在就在自己腳下,那神秘的不真實的人也就在自己前方,只是再也不能把這一切當(dāng)做傳說了。
似乎是根本沒注意到薛景的到來,孟婆頭都沒有回,就任由薛景通過了奈何橋。
“麻煩通報一下,我要見冥王。”
“大人請稍候,吾這就去。”幽冥衛(wèi)的態(tài)度十分敬畏,頷首而去。
不置可否,細(xì)觀律典,薛景知道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不懼眾神,唯尊陰陽,凡陰陽內(nèi),擁有絕對審判的權(quán)利,只有在自己背叛陰陽律的時候才會被各界通緝。
趁著幽冥衛(wèi)去通報的時間,薛景忍不住側(cè)頭去觀賞那道美景,心想如果孟婆不那么冷,肯定不知道有多迷人,但轉(zhuǎn)念一想,若她不這么冷若冰霜,又怎會如此神秘,清冷孤傲如芳草。
“哈哈哈,薛律此來,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和我分享?”沒想到冥王親自來迎接,且一如前幾日那樣,肥胖的兩片臉頰掛滿了市儈的笑容,一雙綠豆似的眼睛泛著精明:“可還習(xí)慣這份差事?哈哈哈。”
聽見這明顯帶著濃重打趣色彩的噓寒問暖,薛景嘴角不由抽搐兩下,抬手拍開冥王的手,沒好氣說:“你也不用調(diào)侃我,我就是來跟你要個人。”
“這點小事,你大可直接跟孟婆要,誰敢不從?”
看了看奈何上怔然失神的孟婆,薛景:“……”
看見薛景臉上的無語,冥王就尷尬的笑了出來:“要誰你說,拘來便是。”
薛景喚出法典,說:“就是這個人。”
冥王只看了一眼,有點訝異:“此人陽壽未盡,不應(yīng)該在我冥界啊。”
“但他已經(jīng)死了,黃泉路上。”
“哦?還有這事?”冥王略有興趣的閉上雙眼,但隨即他就猛的張開眼睛,用一種無法言喻的神情注視著薛景,道:“薛律,這事你做的,可有違背陰陽律的痕跡啊!”
不知道是聽到了這邊的對話還是怎么的,奈何橋上,孟婆輕輕側(cè)頭看向這邊,目光波瀾不驚。
薛景當(dāng)然不會就這樣被忽悠到,雖然也隱隱感覺到冥王好像并不似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震驚,他甩了甩袖袍,笑著說:“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況且這位置還是冥王鄭重其事的!安排給我的,既已如此,陰陽律便是我說了算,我覺得這并不違背律典的意愿?”
“哈哈哈哈。”冥王一怔,馬上忘記了之前的話,上前就摟著薛景肩膀爽朗大笑:“是我口誤,是我口誤了,這事好辦,老弟要他,我便給你就是了。”
“冥王大義,薛景領(lǐng)教了。”薛景躬身致謝,嘴角略微勾起,眼底有些掩飾不去的笑意。
“大膽!“
這時,只聽見遠(yuǎn)處兩名幽冥衛(wèi)執(zhí)黑矛攔路,大喝:“冥界重地,陽魂速速離去,若惱了王上非叫你魂飛魄散。”
“求求你,放我過去,放我過去吧。”奈何橋頭,一個幽魂站在那里顫粟發(fā)抖,但面色還有紅潤,可見其還有陽人特征。
“老弟說的,就是他了吧?”冥王笑道,薛景瞇著眼睛看了看,點頭道:“是了,這人罪孽滔天,按律典刑法,入冥界后將經(jīng)受百年十殿酷刑方可輪回入畜生道。”
“走,去瞧瞧。”兩人邊說邊走,待靠近,孟婆轉(zhuǎn)身微微頷首:“參見王上。”
冥王駕臨嚇壞了守衛(wèi)在奈何橋的一干幽冥衛(wèi),紛紛跪地:“參見王上!”
劉歡見沒了阻攔,大喜,看也不看就幾步上前跪倒在冥王面前磕頭哭述:“閻王爺,你要為我做主啊……”
“閻王?”薛景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堂堂冥界之主,至高無上的存在,居然被一個陽魂稱作閻王?這逼格可瞬間拉低了無數(shù)個檔次,也難怪此時冥王一張胖臉充滿陰霾。
劉歡見半天沒有回應(yīng),抬頭去看,僅一瞬間他就如遭雷擊,冥王一雙眸子不知何時變成了金色,偏偏沒有一點莊嚴(yán)肅穆,反而充滿肅殺暴戾之氣。
看著牙縫都在咔嚓打顫的劉歡,薛景上前一步,冷笑:“你可還認(rèn)得我嗎?”
劉歡僵硬的側(cè)頭:“……”
“啊!”一聲尖叫,他想跑,卻發(fā)現(xiàn)雙腿早已不受控制,也難怪,靈力幾乎沒有的魂體在冥王面前沒有魂飛魄散就不錯了。
薛景也失去了耐心,喝道:“奸yin少女,你可認(rèn)罪?”劉歡被這種氣勢震懾,最終點頭:“認(rèn)。”
“害人性命,你可認(rèn)罪!”
“認(rèn)!”
薛景側(cè)頭對冥王說:“如此,我就將此人帶回陽間了。”
冥王大方笑道:“此事我允了,哈哈哈,今日也算是見到了薛律的雷霆手段,比起那陳燦倒是頗有長江后浪推前浪之勢了。”
薛景不明白冥王此時為何要去提陳燦,他也不想明白,最后看了一眼一旁的孟婆,道了一聲告辭后提起劉歡魂魄就消失在了奈何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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