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三皇臨截教誓師兵臨東海 上
冬日冷寒,積雪尚未融化,隨著陣陣寒風席卷而來,更顯冰冷刺骨。
遠山鎮官府衙門之前,粗木桌案之前端坐著一名身穿甲胄的壯漢,這壯漢虎背熊腰,長袖隨意挽起不覺寒冷,面頰上那如蜈蚣一般蜿蜒的傷痕,更顯血腥殺伐之氣,不時端起溫酒驅寒,身側各有數名皂服衙役橫跨鋼刀,不時的喝罵著紛勇上前的青年子弟,只是那桌案上隨意堆成的銅錢猶如谷堆,令擁擠的山民更是貪欲難忍,若不是見官府的差役在此,恐已按耐不住上前瘋搶。
“列隊等候,莫要擁擠!”
“這是朝廷征兵,不是逛窯子!”
身穿甲胄的壯漢面色漸漸不耐,拍案而起怒聲喝道,其威勢猶如虎嘯山林,令眾多山民略有忌憚之心,這才肅靜下來。
“咚,咚,咚!”
遠處傳來沉悶的聲響,猶如巨錘轟擊地面,桌案上粗碗中的濁酒也是泛起波紋,猶如谷堆銅錢略有松垮隨即輕鳴不已,眾人皆是狐疑不已的讓開了道路,朝那聲響傳來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柄幾近丈余的奇怪兵刃,或許是斧頭但卻兩側開鋒,黑色的斧身中鑲嵌著一顆頭骨,更顯陰森和詭異,頭骨旁銘刻著古怪的花紋,斧刃上有淡淡的一抹暗紅,應是飽飲鮮血卻不曾擦拭的緣故,那如碗口般粗細的長柄黝黑通體。
斧頭抗在一個身形略顯瘦弱的少年肩頭,這少年身軀挺直如松,慘白的面頰幾無一點血色,唯有一雙眼睛散發著冷冷的寒意,細看之下其中蘊含著血腥殺伐之氣,宛如在戰場上多年廝殺的悍卒一般,與肩頭上的巨斧更如蜉蝣撼大樹一般,落差極為明顯。
原本擁擠的山民待瞧見這少年的身形,頓時噤若寒蟬的四下退讓開來,生恐招惹這少年的不快,那巨斧奪取了自家的性命,也有數名街頭的閑漢,本是欲趁著人多渾水摸魚偷竊錢財,瞧見這少年走來也是色厲內茬,狐假虎威的喝道:“快給二爺讓開道路!”
“夏侯二爺,他就是夏侯二爺?”
“看這斧頭,除了夏侯二爺,還有誰能揮動!”
少年視若無睹的扛著斧頭走了上前,這才將斧柄支在地面之上,“咚”的一聲悶響,那斧柄將地面砸出了一個深坑,桌案上本是隨意堆放的銅錢隨即塌陷,幾枚銅錢滾落在地面之上,竟是無人敢上前彎身撿起。
身穿甲胄的壯漢面頰上閃過一絲歡悅之色,隨即面色一整收斂下去,望著眼前手持巨斧的少年,沉聲問道:“你可是來從軍的?”
“是!”少年神色不變,低聲回道。
“你這斧頭不似尋常?”壯漢咧嘴一笑,面頰的蜈蚣疤痕更顯猙獰。
“斧頭重二百一十七斤!”少年沉聲回道。
“斧頭可有稱謂?”壯漢望著斧刃上的暗紅之色略有心悸,生怕這少年手中的巨斧落下,瞳孔略一收縮,沉聲問道。
“諾克薩斯之手!”少年雙眼泛出復雜的神采,隨即一閃即逝,沉聲回道。
“諾......手?”身穿甲胄的壯漢錯愕的問道。
少年沉默不語,不再開口說話。
片刻之后,少年在從軍的花名冊上畫押之后,將一袋銅錢放入懷中,扛著丈余長的巨斧隨即轉身離開,朝山溪村的方向走去。
山溪村位于遠山鎮外三十余里開外,因村外有一條溪水自山澗中流淌而過而得名,山村外可耕種的良田甚少,多是砂礫瓦塊遍布,故村民日常果腹之物大多以野菜和山林中的野物為主。
“咳,咳!”未曾走入柴門,便聽到了老媼傳來的咳嗽聲響,少年腳步刻意輕盈了少許。
“可是城兒回來了?”夏侯氏久病在床,沙啞的開口問道。
夏侯城雙眸泛出黯淡的光芒,將肩頭的巨斧隨即靠在了柴堆之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將懷中的銅錢奉了上去,開口說道:“姨娘,這錢你用來治病。”
“城兒,姨娘一家對不住你啊。”夏侯氏白發蒼蒼,皺紋滿布面頰之上,眼眶一紅哭泣的說道:“你那姐姐所嫁非人,夫君爛賭成性,連累如今家徒四壁,若非有你,姨娘恐是早已餓死在床榻之上。”
“姨娘,我從軍了,三日后便要去點卯。”夏侯城粗糙的雙手擦拭去姨娘面頰上的淚水,勸慰道:“姨娘保重,若我立下軍功,會將賞錢托人送回。”
“城兒,疆場之上刀槍無眼,你可要惜命啊!”夏侯氏放聲大哭道。
“吱呀”一聲輕響,柴門被推開,一個身穿粗布襦裙,蓬頭垢面的婦人走了進來,眼見夏侯城的身形站立在其內,頓時露出幾分心悸之色,待瞧見老娘手中的錢袋子隨即膽色一壯,走了上前故作不屑的望了夏侯城一眼,冷笑道:“總算懂得知恩圖報了,也不枉將白白養大。”
“娘,雀兒自幼聰穎你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蒙學的年紀了,可不能耽誤他的前途。”
“這錢,便用作給雀兒蒙學吧!”
這身穿襦裙,蓬頭垢面的婦人本是夏侯氏的親女,名喚夏侯琴,如今生育一女一子,雀兒便說的是幼子,如今已然年滿四歲。
夏侯琴雙眼泛出喜悅的神色,就欲上前將錢袋奪下,一直布滿老繭的大手將其攔住。
夏侯城沉聲說道:“姐姐,姨娘久病在床,不能再耽擱了。”
“呸!”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若不是我將你從荒山野嶺中抱來,你早成野狗撒下的一泡尿了!”
夏侯琴面色略有鐵青,隨即譏嘲的放聲笑道。
夏侯城身軀一頓,手臂軟弱無力的放了下去,神色黯淡的轉身走出了門外。
尋了些野菜和僅存的糙米煮熟之后,伺候姨娘果腹之后,夏侯城將巨斧抗在肩頭,朝村外的山林中走去。
夏侯城無名無姓,本是被遺棄的嬰孩,被剛及笄的夏侯琴突發善心抱回了家中,這才依了夏侯的姓氏,取名一個城字,只因夏侯琴所嫁非人,又懶惰貪婪,本是貧寒的日子才每況越下,夏侯城本是抱來的嬰孩,自是只能撿一些殘羹盛宴果腹,因此身軀瘦弱,便是與村中的獵戶一同上山都被嫌棄。
三年前的冬季,寒風刺骨,家中早已斷了炊糧,夏侯城眼見姨娘餓的奄奄一息之際,便裹緊了粗布百納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壯膽上了山林,本欲尋些山雞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卻不料遇到了一頭獨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離失足掉下了冰層之中。
那柄彌漫著陰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遺棄在洞穴之內,夏侯城眼見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將其拖回家中換些銀錢,誰料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頭疼欲裂,隨即神智開始模糊。
隱約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單手握著巨斧,從數丈深的洞穴之內一躍而出,隨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殺戮,獨眼瘸腿的灰狼一個照面便被劈成兩半,吊睛斑額大虎本是嘯傲山林,一個照面便被劈成兩半。
夏侯城只記得在山林中縱橫馳騁,胸中怒火洶洶燃燒,從日出殺到日暮,從日暮又殺到了日出,只覺得每斬殺一物,這巨斧上便傳來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這山林中縱橫幾個來回,將這山林中的野獸幾乎斬盡殺絕之后,這才渾身酥軟的倒地不起。
睡夢中,夏侯城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羅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發出凌冽白光,一經觸碰便如炸雷作響,將疆場上的士兵炸的尸骨無存;有手持寒冰為骨的弓箭,射出數道利箭穿云,一經觸碰便將人凍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長槍,與疆場之上縱橫沖殺,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這把巨斧駐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敵軍前來便揮斧將其斬殺,鮮血隨著地面流淌,心中卻是越發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歡呼聲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緩解。
直到有一敵將黃袍為服,魚鱗甲胄著身漫步走了上前,雙手揮舞一柄碩大的長劍,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華泛起,胸前更有數面氣勁凝聚而成的護盾籠罩身軀,夏侯城的心中這才泛起了難掩的歡悅。
夏侯城身經百戰多年,向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與這敵將交手卻是甚感棋逢對手,手中連環三斧乃是戰場上多年廝殺,去蕪存菁之后創下的殺招。
“大殺四方!”夏侯城單手掄起巨斧一個轉身,力從地上起,過腿扭胯,憑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勢若萬鈞便朝這敵將劈落下去。
敵將身上的氣流盾牌更是清晰幾分,其勢如流星便高舉手中的巨劍與夏侯城針鋒相對,轟鳴的巨響傳來,二人皆是后退數步才站穩了身形。
這敵將手中的巨劍猶如山巒壓頂,力戰數個回合仍是不見乏力,被巨斧利刃氣流撕裂的身軀,在那盈盈的草木精華中漸漸的愈合,竟有越戰越勇之勢。
夏侯城多年征戰,未曾遇見過這樣的對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軀輕微的踩著奇異的步伐,與這敵將再次戰在一處,一步近巨斧輕顫便撕裂了這敵將的魚鱗甲胄,一步退“大殺四方”猶如風卷殘云斬碎了敵將的胸前的氣勁盾牌,而后借勢裝作力有未逮之際,一招“諾克薩斯斷頭臺”便將這敵將劈成兩半。
夏侯城望著這敵將血肉橫飛的慘狀,心中更顯寂寥,雖道是“百戰難免陣上亡”,但如此強悍的對手,又怎忍他尸身被野獸果腹,于是推開士卒,親手砍下樹木焚燒了敵將的身軀,扼腕長嘆不已。
“叔叔,你看見我的小熊嗎?”夏侯城回眸,只見一個嬌嫩可愛的女孩,手中懷抱著一只棕色的小熊,卻茫然的顫聲問道。
夏侯城望著女孩可愛的模樣,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多年殺伐的面頰上也浮現了淡淡的笑容,柔聲說道:“你的小熊,不正在你的手中嗎?”
“不對,是另一只小熊!”女孩搖頭笑道,面頰上露出一絲陰冷的氣息,猶如魔鬼附身一般散布著濃郁的殺氣。
夏侯城心中雖驚不駭,一把抓住地面上的巨斧,猛然間一股突兀的炙熱火焰自上空重重落下,火焰中一只身軀壯碩的火焰棕熊惡狠狠的砸落下來,夏侯城怒吼一聲,揮舞手中的巨斧便要將這棕熊劈成兩半。
“光之束縛!”隨著一聲嬌喝,一道白色的光芒隨即罩住了夏侯城的周身,身軀竟是再也不能移動,夏侯城只見草叢之中站立著一面色清冷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如花,身軀婀娜多姿,唯有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流淌。
火焰棕熊惡狠狠的砸落在夏侯城的身軀之上,手中多年的戰斧竟是再也無力氣緊握,炙熱的火焰在夏侯城的身軀上燃燒。
“這便是死亡的感覺吧。”
夏侯城火焰中的面頰浮現了淡淡的笑容,凝望著不遠處那敵將火焰中的尸身,竟是生出了淡淡的羨慕之心:“若是有女子能為我流淚,該有多好......”
山溪村外較近的這處山林,自從三年前夏侯城手持巨斧縱橫廝殺數日后,如今也只有一些野兔山雞了,而另一處山林名為百莽山,其內瘴氣彌漫,豺狼虎豹成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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