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二繡女仗劍鬧婚堂 上
清遠國上京朱雀大街十三皇子府邸。
亥時已過,兩名侍衛身披魚鱗甲胄手持長槍守衛在書房門外,如今太子被禁足東宮期間,十三皇子得天子嘉許暫掌巡案司和尚禮司,雖是夜色已暮此刻仍在書房內處理日間事務。
書房內古樸雅致,書香味甚是濃郁,數盞油燈將書房內輝映的幾近白晝,入目清晰一覽無遺。
上方是丈半有余花梨桌案,其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十三皇子楊景泰面如冠玉,星眸未放撆秋毫,一身鐵紅色的蟒袍罩體,正與桌案前蹙眉深思,不時提起兼毫筆手腕輕轉。
“噹噹!”,書房外有叩門聲傳來。
“進”!
楊景泰手持卷宗查閱未曾抬頭,朗聲說道。
有丫鬟身穿羅裙碎步輕邁,將手中新沏好的雨前清茗端了上來,那鏤空玉盞晶瑩剔透,一股淡淡的清香縈繞在了鼻間,丫鬟將袖中折疊過的信箋塞在了楊景泰的手中,便后退幾步退下了。
房門“吱呀”一聲關閉了。
楊景泰提起兼毫筆在卷宗上書寫片刻,這才將手中的信箋攤開看過后,隨即放在火燭上焚燒殆盡,凝望著地面上那縷縷紙灰心中暗自揣測。
姬浩然身為中樞閣的一品大臣,弟子門生遍布朝中可謂是位高權重,便是往昔太子未曾禁足之時也不敢怠慢,日前領旨出京前往大名府徹查貪墨一案,朝中大臣倒是無人不知,但卻也暗自稱奇。
尋常貪墨之案自有政廉司依照律法處理,又怎會親勞中樞閣的一品大臣親自前往徹查。如今正逢太子被禁足東宮閉門思過,楊景泰暫管巡案司和尚禮司聲勢漸隆,自然對姬浩然前往大名府之行多有關注。
“江湖六大派的繡閣。”
“姬如煙,姬青蓮……”
“怪不得昔年與你政見不合的沈大人,回鄉祭祖之時雖有一營虎賁在側,仍是身首異處。”
楊景泰面頰上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諷之色,隨即回轉到了桌案之前,口中喃喃自語道:“這姓包的少年倒是攀上了個好泰山,既然如此孤王便順水推舟作一番人情。
夜色漸深,楊景泰將折疊好的信箋交給了親信,當朝中樞閣一品大員姬浩然和十三皇子楊景泰兩人親自督辦,保安鎮知縣張大光的仕途已經是油盡燈枯。
大名府官驛。
官驛自從半載前修葺一新,其內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于石隙之下。
有近百虎賁衛分成四班,手持火把腰懸鋼刀游走不停,將這官驛護衛的水泄不通,官驛內姬浩然端坐在太師椅上閉眼假寐,身后站立著一年越古稀的清癯老人負手而立。
“老孟,這門外的護衛巡防過于周全,莫不是我家青蓮尋不到時機進來?”姬浩然睜開雙眼,望著門外的虎賁衛巡防的火把綿延不斷的自門前而過,開口問道。
清癯老者手捻花白胡須,淡聲笑道:“大人不必擔心,青蓮小姐如今的武功便是皇宮之內也可來去自如,想必是有事耽擱了。”
“唉,這丫頭素來心高氣傲,我為她尋了多少王宮貴胄的子弟,都被她一言拒之。”姬浩然面頰上露出笑顏,故作不悅的笑著道:“如今倒是自己尋了個夫婿,還得讓我這做父親的千里來為她的夫婿做主,女子向外果然不虛啊。”
“小姐素來聰慧,能舍了閣主之位也要下嫁之人,定然不是常人。”清癯老者含笑說道。
姬浩然嘆息笑道:“人老了,只盼兒女能舉案齊眉歡喜一生,便是拼著我這顏面將那知縣拿下,也只盼那小子日后對我家青蓮疼愛有加。”
“小姐本就才貌雙全,又有您這位高權重的泰山在,這清遠國不論那家娶了小姐,都必然要捧在手里!”清癯老者笑著說道。
姬浩然聞言面色大悅,沉吟不語。
“嘶嘶”,有衣袂聲傳來。
清癯老者雙眸閃過一道亮光,笑著道:“想必是青蓮小姐已經到了。”
姬浩然疑惑間,只見房門開合之間,一道黑色的身形悄無聲息的已經走了進來,待瞧見那黑衣人的清秀面頰時,不由得上前快走幾步,喜極而泣的道:“蓮兒,數年不見,你可是讓為父好生想念。”
姬青蓮盈盈拜倒雙瞳泛紅,哽咽的說道:“女兒不孝,勞累父親大人千里奔波。”
“我兒快起身。”姬浩然老淚橫秋的笑著道:“只要我兒不與你那姑姑一般,在繡閣中孤苦終老一生,為父便是再行萬里也是歡喜的。”
姬青蓮隨著父親的攙扶站起了身軀,朝清癯老者側身行禮恭聲道:“柳伯伯護衛我父多年,青蓮謝過。”
“不敢,小姐快些請起。”柳姓清癯老者雙手虛扶,一股綿柔的內力將姬青蓮的身軀止住,含笑說道:“姬大人昔年對我有恩,柳某甘愿此生追隨大人,不當得小姐之謝。”
姬青蓮見這股綿柔的內力將自家的身軀托住,心知這清癯老者功參造化又不喜俗禮,于是起身挽住姬浩然的胳膊,柔聲道:“父親身體可還安好?”
“安好,安好!”姬浩然眉開眼笑的道:“我已將咱家的鳴翠山莊重新修葺,待你成親之后,便和你那夫婿居住其內,日后便可常伴為父身邊。”
“父親思慮的周全,青蓮代我夫君謝過。”姬青蓮露出狡黠笑顏說道。
姬浩然故作不悅,笑著說道:“真不知羞,還沒成親就口稱夫君,你讓為父的臉面放在哪里?”
“父親。”姬青蓮搖著姬浩然的手臂,面頰微紅不依的嬌聲嚷道。
“別搖了,再搖就把握這老骨頭給搖散了。”姬浩然滿面笑容的接著問道:“快與為父說說,到底哪家少年能有這般福氣。”
姬青蓮手搖折扇為姬浩然驅走夏日的炎熱,將包文正的事跡娓娓道來,從保安鎮虎賁村十二歲考上秀才,二叔包云中劫去黃家的祭品被官府緝拿斬殺,一直到了濟州府燎原山莊外一朝名揚天下,最后說到了保安鎮墳塋前仗斃姚公擎。
“一卦千金的卦公子,這世間居然有如此異人。”姬浩然思考間猛然覺得不對,開口驚疑問道:“這包文正今年不過十三歲?”
姬青蓮面色羞紅的頷首應下。
姬浩然輕砸嘴唇,嘆息的說道:“這年齡略小一些,雖說男子十二三歲便成親的大有人在,可是與你懸殊可是不少啊。”
“女兒修煉繡閣的碧鳶流溪心經,便是再過二三十年,也是如今的這幅模樣。”姬青蓮含笑說道:“屆時我那夫君卻已如常人一般蒼老了。”
“既然是你的意中人,為父便不再多言了。”姬浩然無奈的道。
“那保安鎮知縣張大光的履歷我已然看過,雖然只是尋常的營私舞弊之事,但在為父經辦之下,不出旬月便可將其緝拿下獄。”
“只是這訂婚一事,放在大名府操辦未免有些草率。”姬浩然捻須沉吟說道。
姬青蓮柔聲笑著道:“待年內回轉上京,父親若想風光大宴,誰又敢說道三四。”
姬浩然和姬青蓮父女在大名府官驛中商議約有半個時辰,姬青蓮見時辰不早,父親已經是困意襲來,于是邊起身施展輕功離去了。
官驛內雖是虎賁衛巡查不斷,卻也不曾察覺有黑衣人在屋頂上一閃即逝。
炎熱的夏季雖是略有微風吹拂,但是卻絲毫不見涼爽,此時的大名府因有朝廷中樞閣一品大員到此,自亥時便已宵禁,唯有更夫和衙門的三班衙役巡防于大名府中。
三日后,大名府青云茶樓。
一輛四馬轅車緩緩的在茶樓前停下,包文正一襲白色的長袍罩體,質感極強,腰間的束帶數枚古玉鑲嵌,盡顯儒雅之風。包文正邁步從馬車中走下,伸手將搭住姬青蓮的柔荑,將其從車上扶了下來。
姬青蓮一身淡紅色的羅裙罩體,行走間婀娜多姿,伸出柔荑略微遮掩了炙熱的陽光,車旁的方菊便取出一把淡青色的油紙傘遮掩,方原和商豹手捧禮品,隨著包文正和姬青蓮走進了青云茶樓。
姬浩然身穿尋常商賈的服飾,岳峙淵渟端坐在桌案前,雖是面帶笑意的與大名府知府趙正昌談笑風生,那眉宇間的官威仍是遮掩不住,趙正昌雖無諂媚之色,但也是笑容滿面的刻意攀談。
大名府的知府當朝二品雖然也位高權重,但是面前這位乃是桃李滿天下的中樞閣一品大員,中樞閣日常為圣天子初閱奏折,乃是圣天子最為倚重的肱骨之臣,每年前往上京述職得見也少,如今恰逢姬大人來到大名府,自然要好生迎奉。
二人談笑間,聽聞門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即房門輕叩后開啟。
包文正與姬青蓮邁步便走了進來,包文正抱拳施禮恭聲道:“文正見過姬大人,見過趙大人。”
姬青蓮側身福了一福,含笑說道:“青蓮拜見父親大人,見過趙大人。
姬浩然眼見這少年身穿白袍倒也是翩翩少年,濃眉大眼與敦厚之中又略帶一絲出塵氣息,身軀高大不似弱冠,心中的擔憂盡數退卻,起身快步上前攙扶起包文正,含笑說道:“今日只論家常,大人長大人短的豈不是客套,喚我伯父即可。”
趙正昌捻須笑而不語。
姬青蓮將父親姬浩然攙扶到了桌案前落座,其后坐在包文正的身旁,有丫鬟進門來添茶續水。
“文正,我聽聞曾得中秀才,為何今年不曾考舉?”姬浩然故作不悅的問道。
包文正抱拳長嘆道:“伯父,非是文正不愿考舉,實乃遭奸人迫害仕途已毀,如今思來仍是深感慚愧,辜負我父多年的教誨。”
“喔?大名府在趙正昌趙大人的治下,還有這等惡人迫害于你?”姬浩然聞言頗為詫異的問道,面色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雙眼的余光卻注視著身側的趙正昌。
趙正昌經年為官,此刻便已明白姬府家宴邀請自家到此,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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