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她要活
她要死了嗎。
沈襄恍恍惚惚,腦海只此一個念頭來回響。曾經,她那樣篤定,上天既然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定然不會薄待于她。
閆家,她定要滅。
可是,她還做得到嗎?
上輩子父母皆遭慘死,她被閆家虜獲,生不如死四五年,幽閉于空間,不得見人幾十載,其中苦楚幾人可知。還有為她耗盡畢生功力,只為送她重獲一生的師傅……
這一切,她竟要如此辜負嗎?
她不愿意。
沈襄眼睜睜看那白光愈來愈盛,猶如刺目白日,灼得人眼前白芒一片,竟似目盲。她眼睛刺痛如火燒,凄然落淚,痛苦不堪。
她閉上眼,卻無可抵擋。
死神已揚起了鐮刀,遮天蔽日,朝她獰笑。
沈襄卻不肯認命。
閆家!
閆家!
閆家!
憑什么!
她要活!
她不要死!
她盯住白光。赤白光團后頭依稀印出‘閆青’的臉,神情自若,依舊美得讓人窒息,但冷漠至極,如做著一件極其稀疏平常的事。
沈襄忽然笑了。
她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她在‘閆青’眼里的地位。
她乃一介螻蟻,‘閆青’抬抬手,便可將她覆滅。若不是因沈襄這名號,‘閆青’甚至不會向她投上一個眼神。
可是,憑什么?
她沈襄重活一世,可不是為這般被人踐踏的。
她要活。
她不要死。
如果活不成,她也定要讓她死的那人后悔。
沈襄打出生來,骨頭就硬。在閆家幾年磋磨中,她更在胸口攢了一股氣,憑這股氣,她活下來,逃進空間,數十載幽閉。
她要得是一個公道。
閆家,必須死。
她從未想過,閆家會有如此強大的人。上一世,她接觸到的閆家只是其中冰山一角。其中多少秘辛,并不是她可知的。
今日之禍,她從未曾料得。
沈襄漫漫想著,
這一刻似乎極長。
分明那光束已到沈襄眼前,咫尺之遙,頃刻間便要爆炸,但沈襄卻走馬燈般憶起她的一切過去,前世十幾年已然模糊,唯獨最后幾年的苦楚攪蕩沉淀,表面記憶已浮起散去,留下一把黑黝黝暗沙般的毒,苦到喉干。
她不甘心。
她想起無數次,在幽冷地牢里,她被鐵鏈鎖住四肢,失血過多,陷入昏迷,混無知覺,直至被人用鹽水澆醒,放開她的手鏈腳鏈,將她踩在腳下。直至此時此刻,她仍清楚記得,那些人鞋上哄哄然的臭味,冰冷黏濕的鞋底,地牢微弱白光下,那一張張猶如羅剎獰笑的臉,還有那暢快至極的笑聲。
他們生割她的肉。
他們打斷她的骨。
他們啐了她的血。
他們用通紅烙鐵戳上她的臉,刺啦一聲后,伴隨她的慘叫,是他們高興欣賞血肉被燒焦的場面后,發出令人作嘔的大笑。
他們熱愛這游戲,每日一次,樂此不疲。
一次次,她以為她會死?勺詈螅跓o數幽長陰冷難捱的夢過后,她都活過來了。
他們吊住她的命。
他們不讓她死。
她足足活了四年七個月。
曾經,她想死。但,他們不讓她死,F在她不想死,可他們又要她死。
憑什么。
憑什么她的人生要讓他們決定。
憑什么這些人就可以這樣輕輕松松殺掉她,不費吹灰之力。
她不服。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長,她可以看見閆青慢慢接近,不斷放大的臉,如慢放的電影膠片,連微微揚起的嘴角都一清二楚。
她看著閆青,無比平靜。
她可以清楚聽到安顏因驚恐發出的刺耳尖叫。這聲音似乎是人類可以達到的音量分貝的極致,讓人聽著都想哭。安顏還在發抖,恐懼得發抖,連帶著她也晃動。
可是,她都不在乎。
她仿佛置身事外。
沈襄覺得,她似乎站在高處,靜靜俯視,看著這一切,如同一場無聲的鬧劇。就在此刻,她望著‘閆青’臉上永遠帶著的微笑,忽然惡心。
她有一種作嘔的沖動。
這個人,似乎習慣于如此自大,到以為自己可以輕易決定他人命運的地步。誠然,他實力足夠強?缮蛳鍏s不愿意做被他決定命運的人。
她恨極了這微笑。
她要毀了它!
數十載艱辛隱忍,今日竟要落得如此下場。她恨!她恨自己的弱小,她恨自己成長太慢,她更恨‘閆青’的囂張與高傲,將她數十年心血只作飛灰般輕巧拂去。
憑什么。
閆青!
閆青!
閆家!
閆家!
今日她若事,也定要閆家的人償一個代價。
她沈襄數十載隱忍龜縮,暗中籌謀,可不是為了在此被人如落水狗般追擊的。既然時不待我,終究是一場空敗局,我寧愿以命為注,拼上這一次。
既然你不讓我活。
我自不會讓你安寢。
她沈襄的善,只是因為她愿。若是真有人因此以為她可欺,必然要被那一身軟嬌嬌的笑容下,硬過鋼鐵的傲骨割得血肉半殘,半條命去。
面對一輪明月,沈襄綻出一個笑。
那笑如萬千華光迸射,月華無法與其爭輝。沈襄清麗容貌因這一笑,竟平添上許多異色,眼底眸深瘋狂如虎嘯,幾欲奪眶而出。
此刻,她如復仇的女神。
“你要我死,我偏不死。”
她在一瞬間,匯集起全身經脈中所有靈力,盡數灌至手心,雙手和旋,比了一個半米的圓。其氣勢逼人,天地為之變色,明月黯淡幾分,星子無法與其爭鋒。
別看沈襄一直被‘閆青’追著打,但那并不是因為她太弱,而是因為‘閆青’太強!Z青’功力在世間幾乎無人堪匹敵。
而沈襄早已過八階,世間堪為敵手者不過幾人。
沈襄確實打不過‘閆青’。
縱然沈襄在空間里已經修煉了幾十年,但根據‘閆青’剛剛的話可以聽出,‘閆青’至少活了一百多年,單這年歲便勝過沈襄許多。
這不是沈襄的錯。
只是,較量中可沒有公平可言。
弱就是弱。
但,沈襄絕不是沒有半分反擊之力。她的隱忍,不過顧慮諸多。此刻已是生死關頭,若是拼上全力,不能說擊殺‘閆青’,以她之全力,重傷她不是不可能。
其實,她是有一逃生法門的。
她有空間。
此時,她只需躲入空間,無論后來事如何,只在此時計較,便可輕易躲過這一場橫來之災。
可是,她不能。
空間里還有師傅。
她不知道‘閆青’能耐到底幾何,活了幾百年的妖怪,堪破空間奧秘也不是不可能。師傅尚在空間里,若是因為她躲入空間里,而讓師傅遭受橫禍,豈不是她害了師傅。
師傅為她耗盡畢生功力。
她不能這樣自私。
自己的禍,自己抗。
滂湃靈力迸發般匯集在沈襄的手心,她仿佛一瞬間被抽空,只剩心口一口熱氣抗住。這一招,她是存了同歸于盡的心思的。
眼看著‘閆青’的巨大光球呈泰山壓頂之勢,沈襄耗盡全身靈力,將她的光球擲了出去。
轟隆隆——
兩個巨大的光球相撞,在一瞬間爆發出讓人膽寒的巨大力量。白茫茫的光將漆黑的夜照的白如正午的天光,人仿佛瞬間失明。
巨大轟鳴聲炸開。
沈襄耳朵似乎聾了。
她聽不見。
她看不見。
她只感受得到那要將她五臟六腑烤化的高溫。還有那海嘯般巨大的沖擊,將她如風中落葉般席卷帶往遠方,最后跌落在地,狂吐一口鮮血。
那鮮血溫熱。
她開始覺得冷。
沈襄依舊很久沒有冷過了。自從修煉后,有靈力護體,她早已不懼寒暑?纱丝,她竟覺得身上衣服單薄,寒風如冰冷的針,悄然從她骨縫中鉆進去,讓她禁不住打起寒顫。
她冷。
沈襄感覺她像一塊熱氣騰騰的豬肉,被放在凜冽的寒風中,渾身的熱氣被卷走,結上一層薄薄的寒霜,讓她冷到極點。
隱約中,她似乎聽見‘閆青’的痛呼。平日里嬌柔輕媚嗓音不見了,只剩下男子氣急敗壞,痛苦至極點抱頭呼痛聲。
“該死的,啊——”
沈襄艱難勾起唇角。
聽上去,他傷的也挺重的。
真好。
沈襄感覺周圍風雪愈來愈大。她溫熱的血,已然被那徹骨的寒氣浸染了,凍成一塊塊薄冰,輕輕一觸,幾乎要裂成無數細小碎渣。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她大概要死了吧。
能夠在最后重傷了‘閆青’,這一遭,沈襄也算是能夠滿意閉眼了。
只是,她終究愧對了許多人。
她的父母。
拼盡全力將他送回二十年前的師傅。
還有她尚未蒙面的小弟弟小妹妹。
她的沈氏娛樂。
天興娛樂里,那一群指望著她的人。
……
這些人,都還等著她。
她身上給予著這些人的期望。若是,她死了。他們皆失了依仗,閆家定會報復他們的。那時,她多年的心血,這些人的卿卿性命,都將化為一場虛空。
沈襄忽然打了一個激靈。
她不愿意。
她要活。
她不肯這樣無聲無息死去。
她的身后,還站著一群沒有任何反擊之力的人。若是她倒了,砸倒的定然不會是她,而是受著她庇護的人。
當初,是她拉著他們冒險的。
現在她不能扔下他們不管。
她要活。
當初在閆家地下室,幾年間,百般折磨,多少次生死關頭,只剩下最后一口氣,閆家的人都要把她扔出去了,她都挺了過來。
現在,她也要活。
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打倒閆家。
活下去,才有希望。
活下去,才能保護她想保護的人。
。}外話------
大家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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