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懲罰
云翼也不是不懂規矩,不知輕重的,感知到了常貴妃的眼神,連忙就移開了視線,微垂下了腦袋。
他的動作很快,再加上眼生,最初的狐疑過后,常貴妃就也只當是個巧合,隨后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這一大清早的,你們急著過來求見于朕,所為何事?”皇帝問道。
龔楠的心里苦不堪言。
西陵越已經開口道:“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過來添亂,耽誤父皇早朝的,可是京兆府尹玩忽職守,差點讓兒臣的王妃橫死獄中,兒臣堂堂一國親王,現在卻讓自己的王妃在這京城之地,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檔子事兒,我顏面何存?這件事,兒臣暫時也不想鬧到大庭廣眾去,所以請父皇恕罪,我只能是過來請您做主,要個公道了!”
“什么叫你的王妃險些橫死獄中?”這件事,皇帝也是始料未及,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旁邊的常貴妃更是詫異又緊張的正個身子瞬間繃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跪在面前的幾個人。
西陵越剛要說話,跪在他側后方的龔楠卻是冷汗直冒,趕緊搶白道:“是微臣的疏忽,是微臣一時大意,讓刺客誤闖入了大牢之內,還險些傷了王妃!好在是昭王殿下及時趕到——有驚無險!有驚無險!”
沈青桐在獄中被刺,還被西陵越現場拿住了把柄,皇帝的心里很明白,他是真的毫不夸張,肯先進宮來跟自己稟報,而沒有一意孤行的直接把事情給鬧開了,否則的話——
事情和北魏攝政王被刺殺一事有關,誰知道裴影夜會不會借題發揮,來起什么幺蛾子!
皇帝心煩意亂,臉色就越發的陰沉起來,再次開口喝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西陵越道:“這件事,兒臣說了恐怕不算,如果父皇不嫌麻煩的話,最好是馬上叫人去把二哥找來,由他來解釋,否則的話,省得事后他要說是兒臣的片面之詞,父皇的決斷有失公允!”
“太子?”皇帝到底是只老狐貍,本來頭天夜里他就已經看出來了,將沈青桐強行逼入獄中的人就是太子西陵鈺,這時候西陵越這一狀告上來,他也馬上就猜了個大概。
西陵越今天是真的就只想速戰速決,于是就半點也兜圈子的直接道:“潛入牢房意圖行兇的刺客已經被兒臣就地正法了,其中有人就是熟面孔,兒臣十分確定,他是大哥的人。昨天當著北魏人的面,二哥就頻頻出面擠兌,并且軟硬兼施的逼著父皇將沈氏給入了獄,這本身就是居心不良了吧?如果說他怕后面找不到更確鑿的證據指證,而起了殺人嫁禍的心思,兒臣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他這就是和西陵鈺杠上了,一心只要求對方負責。
皇帝眉頭深鎖,一時卻并沒有表態,過了一會兒,他卻是移開了目光,朝龔楠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昭王所言,屬實嗎?”
“這……”龔楠本身就是太子西陵鈺的人,哪能拆臺,可是眼下證據確鑿,他也不敢貿然強辯,只能硬著頭皮道:“微臣聽聞了動靜帶人趕過去的時候,人都已經被昭王殿下殺了。殿下說那幾具尸體是意圖行刺王妃的刺客……微臣……微臣還沒來得及叫人去查他們的來歷呢,所以……所有暫時也不敢妄言!”
他這話,算是不動聲色將了西陵越一軍——
暗指,那幾個所謂刺客的尸體也許是西陵越一手安排給帶進牢里去的了。
這個時候,如果西陵鈺在,肯定會咬著這一點不放的,可是——
西陵鈺這連著兩次惹是生非,皇帝的心里已經積攢了不少的怨氣和怒氣。
他只當是聽不懂龔楠話里的深意,直接抬頭看向了站在屏風邊上的路曉道:“老三既然說是和老二有關,那你就傳朕的口諭去把老二叫來,讓他們當面把話說清楚了。再去核實一下那幾個刺客的身份,看到底是不是老二家的!”
“是!”路曉應了聲,就轉身出去辦事了。
這邊龔楠跪在地上,雖然極力的維持冷靜,額頭上卻是忍不住的冷汗直冒,低頭盯著地面,心里緊張不已。
當時他就是怕事情會有意外,這才拒絕了幫西陵鈺去刺殺沈青桐的差事,沒想到西陵鈺的人居然又當場被堵了。
這下子,算是麻煩了!
也是他大意了,當時就該派兩個生面孔,或是買通個亡命之徒去做的。
可是——
誰又能想到,這三更半夜的,西陵越不回家去睡覺,反而親自蹲點兒守在了京兆府的大牢外面呢?
反正這會兒是不管說什么都晚了,龔楠就只等著西陵鈺來,希望他能有辦法將此事擺平了。
這邊這一耽擱,眼見著就到了上朝的時間了。
皇帝想了想,就又招呼了一個內侍進來道:“去前朝傳朕的口諭,就說朕今天有點別的要緊事要處理,早朝的折子,直接收了,送御書房去吧!”
“是!”內侍應了,也是小跑著去傳旨了。
這一時半會兒的,西陵鈺肯定也趕不來。
常貴妃思忖了片刻,就還是起身道:“皇上這里既然要處理家務事,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吧!”
是個商量的意思。
皇帝本來正在冷著臉想事情,聞言,就扭頭看了她一眼。
常貴妃唇角微微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來,儀態端莊又溫婉。
“也好!衛兒還要去書房,你回去吧!”皇帝道。
“是!”常貴妃屈膝一福:“臣妾告退!”
她遞了手出去,站在旁邊的宮婢趕緊上前一步,攙扶了她往外走。
常貴妃脊背筆直,徐徐而行。
云翼忍不住的又拿眼角的余光回頭追著她的背影看了眼,心里那個稀奇啊,激動啊——
怪不得之前在崇明館見到沈青桐的那一次,他思前想后都總是覺得怪怪的,只是他直腸子,后來事情過了就沒再多想,今天見了常貴妃,就直想拍腦門。
他家王妃擦了粉,圖夠了口脂胭脂,你別說,但看外表的話,和皇帝這位艷壓后宮的貴妃娘娘還真是像,雖然——
氣質千差萬別,完全的沒有可比性!
難道是兒子像老子,他家王爺和自己的親爹皇帝老爺子都是一個口味愛好?這樣子——
真的不會尷尬嗎?
好在他家王妃平時不愛涂脂抹粉啊,要不然抬他家王爺早在皇帝面前失寵了好么。
不過他家主子本來就不是普通人,也極少會干點兒正常人會干的事兒,在女人上面的品味和嗜好特殊,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只是么,這會兒哪怕是看著常貴妃的背影,云翼的心里也忍不住的雀躍有點兒小興奮啊。
這邊常貴妃走了也沒太久,西陵鈺就匆匆的趕來了。
他本來就是早起要上朝的,結果半路上就被路曉截到這里來了,并且路上就把事情的原委都問清楚了。
本來自己的侍衛去了半夜沒回,他就一直覺得事情不妙了,果不其然——
是真出事了。
西陵鈺一路匆匆而來,進來就直接無視了西陵越,沖著皇帝跪了下去:“兒臣參見父皇!不知父皇緊急傳召兒臣進宮,是有何吩咐?”
皇帝本來正在低頭品茶,這時候才抬了下眼皮道:“院子里老二和龔愛卿帶來的那兩句尸首你看過了?”
“啊?”西陵鈺卻是露出驚訝的表情來:“兒臣急著進來面見父皇,并沒有注意。父皇說院子里有尸體?是誰的尸體?”
西陵越冷哼一聲,也不說話。
路曉就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昭王殿下帶來的那兩個人,其中有一個是眼熟的很,如果奴才沒記錯的話,昨兒個送太子殿下出宮的時候,好像是在殿下的儀仗里就見過的。這會兒時間緊迫,是不是也不必去東宮核對侍衛的名冊了,就請太子殿下紆尊降貴,過去看一眼,當面確認一下吧!”
就算刺客的尸體被抬過來了,但是路曉想也知道——
西陵鈺是絕對不會承認這些人是他派出去的。
西陵鈺回頭看他,滿臉狐疑不解的神色。
皇帝擺擺手:“去看一眼吧!”
“太子殿下請!”路曉側身讓路。
“是,父皇!”西陵鈺這才遲疑著爬起來,“兒臣去去就回!”
他轉身跟著路曉出去,不多一會兒就又匆忙的重新走了進來,滿臉大驚失色的表情道:“父皇,那院子里的的確是兒臣府里的兩個侍衛,只是兒臣不明白,他們怎么會突然陳尸于此了?”
“二哥真不知道嗎?”皇帝還沒說話,西陵越已經諷刺的開口。
他轉頭,看向跪在他側后方的龔楠道:“那么龔愛卿就給二哥解釋解釋吧!”
龔楠的一顆心砰砰直跳,臉上表情僵硬。
西陵鈺強作鎮定的轉向他:“龔愛卿,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微臣——”龔楠騎虎難下,支支吾吾的。
皇帝對一切的來龍去脈都心里有數,也實在是懶得陪著他們在這里打太極,于是直接開口道:“老二的媳婦昨夜才被朕下了獄,轉眼就有你府上的這幾個奴才進了京兆府的牢房去刺殺她。這會兒他鬧到朕的這里來,要朕替他做主!既然你也說那是你府上的奴才了,那就說說吧!”
皇帝語氣不冷不熱,并聽不出喜怒情緒來。
越是這樣,西陵鈺的心里就越是沒底。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他面上還是震驚無比的表情,隨后就憤怒了起來,不滿道:“父皇難道懷疑他們是受了兒臣的指使嗎?”
皇帝又低頭喝了口茶,未知可否。
旁邊的西陵越道:“我說的!不是父皇懷疑的!”
“老三!你不要血口噴人!”西陵鈺當機立斷的上前一步,怒道:“本宮和那沈氏無冤無仇的,而且又是父皇的口諭將她下獄的,本宮有什么動機和理由去和她那區區一介女子過不去的?本宮知道,昨天我說了幾句公道話,你就心里不樂意了,但是咱們兄弟之間,有什么話不能明說,你非要使這些個陰謀詭計來誣陷本宮,你到底居心何在?”
“是不是誣陷,二哥你心里有數,我也只等父皇定奪!”西陵越道,還是在那里跪得筆直,面無表情,“橫豎現在你府里的侍衛深夜潛入京兆府的大牢里意圖將本王的王妃置于死地,這是不爭的事實,你說什么都沒用!”
這時候,他指證西陵鈺的話,多少算是死無對證了,只是——
就算當時裴影夜沒殺那幾個侍衛,他也絕會只帶著幾個死人進宮來告狀的,畢竟,他是太了解皇帝的脾氣了。
沈青桐是他西陵越的女人,但是西陵鈺不僅是皇帝的兒子,還是當朝儲君,一國的太子,皇帝這個人,極端護短,又唯我獨尊,在他的眼里,沈青桐和西陵鈺孰輕孰重,一目了然。當然,他可以拿出鐵證如山來,甚至撬開了龔楠的嘴巴讓他當場指證西陵鈺,但是不管皇帝心里對西陵鈺的作為如何的惱怒和看不上,這件事最終也只會是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最起碼,西陵鈺的太子之位是不會受到動搖的。
因為——
這些年來,皇帝縱容他和西陵鈺內斗,這件事本身就違背了老祖宗立嫡立長的規矩,而且皇帝的心里越是看中他,偏向他,同時隱藏著的就是對西陵鈺的愧疚。所以在能完全動搖他對西陵鈺的父子之情之前,他若是逼得狠了,讓皇帝難堪了,最后只會適得其反,給自己制造障礙和麻煩。
既然不能強逼皇帝,那就不如還是做的體體面面,周周道道的,讓皇帝一眼就看出了他在給他里面子,看到了他的委曲求全,皇帝反而會給出相應的補償。
“父皇!”西陵鈺趕緊也是跪著給皇帝磕了個頭,義憤填膺道:“這件事,兒臣真的不知情。父皇您也知道,老三一向都對本宮頗有微詞,今天他這分明就是捕風捉影,強行給兒臣的身上抹黑的,父皇圣明,您一定要替兒臣主持公道!”
西陵越冷著臉,就不做聲了。
龔楠低著頭,后背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西陵鈺死死的攥著拳頭,也只是強作鎮定罷了。
時間在點點滴滴的流逝,一直到皇帝把手里的那杯茶喝完,放下了茶碗。
他突然看向了龔楠,問道:“此時,你還有什么話說?”
龔楠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就沖著自己來了,幾乎是瞬間汗毛倒豎,連忙伏在了地上。
他也不敢隨便說話。
然后靠坐在椅背上,悠悠的嘆了口氣,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區區一道牢門都守不住?”
“微臣惶恐!”皇帝的聲音里其實連威嚴之意都不見幾分,龔楠已然惶恐萬分的再次以頭觸地。
皇帝卻似乎根本就沒在乎他的反應,仍是語氣不徐不緩的繼續道:“玩忽職守……來人啊,先將龔楠革職收監,京兆府那邊,換個人管管吧!”
這樣的懲罰,突如其來,如同天降驚雷,已經是嚴酷到了極致的。
“皇上!”
“父皇!”
龔楠和西陵鈺都是心口一涼,齊齊驚呼。
不想,下一刻,皇帝卻又突然抬手一指西陵鈺道:“你!”
兩人瞬間噤聲,緊張的盯著皇帝。
皇帝的眼底還是不露任何情緒的繼續道:“那幾個奴才是你的人,御下不嚴,你當朝儲君的威嚴和在?朕的太子,難道就這樣的無能嗎?”
最后一句話,他的語氣突然轉厲。
西陵鈺本來已經想好了一套說辭,好替自己喊冤開脫的,這時候便是心頭劇烈一顫,所有的話都生硬的卡在了喉嚨里。
“父皇……”他底氣不足的開口,偷偷抬眼去看皇帝的反應。
“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回去好好整頓你自己的府邸!”皇帝道,說完就一揮手,“下去吧!”
這,就是變相軟禁的意思了!
龔楠本來還寄希望于西陵鈺,這時候,便是啞口無言,眼見著西陵鈺自身難保,他也干脆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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