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忽悠
夜色中,她這一聲,實(shí)在是有些突兀。
西陵越皺眉,下意識的側(cè)目,朝她看過來一眼。
沈青桐察覺自己失態(tài),卻是面有慍色的沖著在前面引路的管家道:“三更半夜的,你把我們帶到這里來做什么?”
管家倒是沒有多想,回頭,面有難色道:“今天府邸里出了很多事,二夫人那邊,請了高僧過來給兩位小主子超度,老夫人又氣病了,這府里都亂套了,大夫人的遺體我們又不敢擅動,所以這會兒還在這邊呢。”
說著,他就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抬眸又看向了西陵越道:“有怠慢王爺和王妃的地方,實(shí)在是對不住!”
沈青桐于是就沒再說什么。
西陵越也沒做聲。
管家引著兩人走過最后一段小路,到了前面。
早上那會兒,大夫人把府里鬧了個天翻地覆,老夫人大怒,又找不到人,盛怒之下就重責(zé)了她院子里所有的人。
這會兒,楊媽媽等人都挨了打,床都下不來,所以在大夫人這邊,就更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這里管家倒是留了兩個人守著。
一盞孤燈,兩個家丁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在回廊底下打瞌睡。
“咳!”管家大聲的咳嗽了一下。
“管家!”兩個人這才猛然察覺有人過來了,于是趕緊的收攝心神,快走過來,再一看見沈青桐二人,就趕緊跪地行禮:“見過王爺!王妃吉祥!”
西陵越一直置身事外,一個局外人似的,沒有做聲。
沈青桐也沒叫起,像是有些忌諱的遠(yuǎn)遠(yuǎn)看了眼前面蒙在白布下面的尸體,道:“再怎么樣你們也要把大伯母的遺體送回沐云樓去啊,一直擱在這里算怎么回事?”
“這個——”管家是知道老夫人的心思的,大夫人一次殺了她的一個孫子和一個孫女,沈良臣雖然暫時還有命在,但是大夫也說還有風(fēng)險(xiǎn),這種情況下,老夫人怎么可能善待大夫人,去操持她的身后事?
沈青桐見他不動,低頭略一思忖就像是茅塞頓開的樣子,不耐煩的道:“我叫你們移回去就先移回去,大伯母是堂堂的將軍夫人,不管怎樣,該有的體面也還是要給她的。你們一直把她的尸身停在這里,萬一傳出去,還不是叫人戳死沈家的脊梁骨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老夫人那里……
管家又再遲疑了一下,再一抬頭,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西陵越,也就沒了猶豫道:“是!小的這就吩咐下去!”
說完,就招招手,叫來了兩個侍衛(wèi):“快把夫人的尸身送回沐云樓去,叫人過去準(zhǔn)備后事吧!”
“是!”那兩個家丁答應(yīng)了,匆匆的去找人幫忙。
沈青桐這才又回頭看向了西陵越,打著商量的語氣道:“管家說祖母不舒服,我得去看看她,府里出了這樣的晦氣事,沖撞了王爺,都是妾身我的不是,王爺去花廳坐坐?我去去就來!”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帶感激,看著還真像是有那么回事。
西陵越的嘴角忍不住的略一抽搐,隨后也是若無其事的勾唇一笑道:“你出閣前的住處在哪兒?本王好像還沒去過,既然沈老夫人悲痛傷心呢,王妃不妨多陪陪她,橫豎今夜外頭都不太平,咱們就在這里住一個晚上也好。”
他的語氣不輕不重,雖然不溫柔繾綣,可就是因?yàn)榭粗蚯嗤┑难凵裉^“專注”了,竟是會讓旁觀者就是生出一種脈脈含情的錯覺來。
沈青桐被他盯著,卻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怔愣了片刻,她才僵硬的扯著嘴角,點(diǎn)頭道:“好!”
然后,轉(zhuǎn)頭對管家道:“我那邊很久沒有人住了,麻煩管家叫人先過去拾掇一下吧!”
“是!”管家有點(diǎn)受寵若驚,趕忙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轉(zhuǎn)身就也匆匆的去了。
這時候,這池塘邊上就只剩下沈青桐和西陵越等人了。
周管家使了個眼色,自覺的帶著幾個侍衛(wèi)避開了。
西陵越卻是往前又走了幾步,徑自走到那池塘前面站定,盯著腳下幽深的池水,冷靜的開口道:“你還是沒什么話要跟本王說的嗎?”
不是逼供!他知道自己的這個王妃軟硬不吃,所以根本就不屑于和她較勁了,所以這話出口的時候,反而是問得一派輕松。
沈青桐站在原地沒動,離著他幾步遠(yuǎn),想了想,還是從容的舉步朝他走過去,在他身邊,和他并肩而立。
她也是看著面前黑黝黝的一片水面,語氣波瀾不驚的開口:“早上大伯母去找我,當(dāng)時剛好我也正想要找個理由出府,所以就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讓木槿她們把她送進(jìn)宮里去了。后面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她為什么會死在這里呢?”
是啊?大夫人為什么會無聲無息的又回到了將軍府嗯?
這也是西陵越百思不解的地方。
他勾唇,露出一個不能算是笑容的笑容,也是饒有興致的說道:“宮里一點(diǎn)兒額外的風(fēng)聲也沒有,送她回來的人,真是煞費(fèi)苦心了!”
可是,這究竟又是什么人做的呢?
沈青桐扭頭去看他的側(cè)臉,卻是神情憂慮的一再的欲言又止。
西陵越察覺了她目光的落點(diǎn),扭頭看過來,略一挑眉,剛要說話,身后花園的方向就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王爺?王妃?”
是方媽媽的聲音。
沈青桐循聲望去。
果然是方媽媽帶了幾個人快步迎了過來。
“老奴見過王爺王妃!”她帶頭行禮:“奴婢實(shí)在沒想到王爺和王妃會連夜過來,再加上老夫人身體抱恙,所以也沒顧上,怠慢之處,還請王爺和王妃莫怪。”
“方媽媽不要這么說,府里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想的!”沈青桐道,伸手親自把她扶起來,又道:“祖母她還好嗎?我過去看看她!”
“好!”方媽媽趕緊點(diǎn)頭,但隨后想起了什么,就又為難的偷瞄了西陵越一眼:“可是——”
“哦!天色很晚了,而且我們過來的路上看到京兆府的衙差都出來了,好像城里出什么事了,未免節(jié)外生枝,今晚我和王爺就宿在這里吧!”沈青桐道。
“那好!”方媽媽松了口氣,但隨后又是心頭一緊,趕緊又謙遜的沖著西陵越屈膝一福道:“舍下簡陋,還請王爺莫怪!”
西陵越目中無人,自然不必和她寒暄,就只是負(fù)手而立,面容冷傲的一語不發(fā)。
方媽媽只覺得心頭壓力重重,趕緊招呼了個丫頭為他引路,自己則是親自帶著沈青桐往紅梅堂的方向去。
“聽說三弟和六妹也出事了?”沈青桐問道,也不繞彎子了,“到底怎么辦回事?”
“唉!”方媽媽嘆了口氣,也不試圖瞞她了,直言道:“老夫人已經(jīng)盤問過沐云樓的下人了,是大夫人!唉!大小姐這一走,夫人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
差一點(diǎn),沈和的所有兒女就都折進(jìn)去了。
方媽媽想來,還是一陣的心驚肉跳。
沈和和大夫人的恩怨,別說是在沈家,就實(shí)在京城的權(quán)貴圈子里,也曾被熱議過一陣,不算什么秘密。
沈青桐也跟著嘆了口氣:“是啊!大伯母一直都把大姐當(dāng)成命根子看待的!”
方媽媽又是唉聲嘆氣。
沈青桐不再多問,一行人去了紅梅堂。
彼時那屋子里的燈光還亮著,因?yàn)橹郎蚯嗤┗貋砹耍戏蛉司驮诘人詻]出去,實(shí)在是這一整天,心力交瘁,寧肯失禮,也沒心思去應(yīng)付西陵越了。
“祖母!”海棠打開簾子,沈青桐一低頭,走了進(jìn)去。
“你回來了!”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老夫人睜開了眼睛,招招手:“過來坐!”
沈青桐走過去,在炕沿上坐下。
她也不繞彎子,直言不諱的開口道:“府里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想的,就算不該發(fā)生的,也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還請祖母節(jié)哀,還是要保重身體的!”
老夫人自嘲的苦笑一聲,面色頹廢道:“都是冤孽!”
她是將大夫人恨到了骨子里,但是就因?yàn)闅獾搅藰O致,這時候反而更加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完全沒了脾氣。
她也不過分的咒罵誰了。
沈青桐卻還要安慰她道:“大伯父正值壯年,子嗣還會有的,而且二弟不是也沒事嗎?祖母凡事還是要往前看的,您也不要想的太多了,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好!”
“嗯!”老夫人心不在焉,含糊著隨便答應(yīng)了一聲,隨后卻是突然莊重了神色,擰眉看向了她道:“怎么昭王殿下跟著你一起回來了?是他那邊——”
她是沒過分的揣測沈青桐的心思,反而更不放心西陵越。
沈家又出了這樣烏七八糟的事情,那么沈家在他心里的印象就又要大打折扣了吧?
想起了這個,老夫人就忍不住膽戰(zhàn)心驚了起來。
沈青桐面上神色也瞬間轉(zhuǎn)為凝重,苦澀的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其實(shí)也不是我要過來的,是王爺突然叫人過去說大伯母出了事,說要帶我回來看看的!”
她這么一說,老夫人的一顆心就更是猛的往上一提。
祖孫兩個都不再說話,屋子里愁云慘霧的各自沉默。
半晌,老夫人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若有所思的盯著沈青桐的肚子道:“你這還沒有消息嗎?”
沈青桐被她問的先是一愣,隨后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才恍然明白他話中所指。
面上略有尷尬,沈青桐搖了搖頭:“這也是要看緣分的!”
老夫人雖然心焦,可到底也是無話可說了,正要再囑咐她兩句話,外面鈴蘭就急匆匆的跑了進(jìn)來,“老夫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二夫人,二夫人帶人闖進(jìn)了沐云樓,喊著要將大夫人挫骨揚(yáng)灰呢!”
老夫人腦中翁的一聲,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的面色鐵青,只要想著這會兒西陵越和沈青桐在,就氣得胸口發(fā)悶,最后一拍桌子,怒罵道:“這一個個的,就沒個省心的!”
沈青桐是懶得計(jì)較這些的,微微勾唇笑了下:“祖母快去看看吧,這會兒時候也不早了,王爺說要在這里留宿一晚,我先回去了!”
“嗯!”老夫人聽她這意思,還是向著自家人的,這才稍稍放寬了心,匆忙的下炕,穿了鞋就奔了沐云樓。
沈青桐從紅梅堂出來,也沒有閑逛,就直接回了錦瀾院。
今晚西陵越出來,一個丫頭也沒帶,這會兒門口就守著幾個王府里帶來的侍衛(wèi),然后偌大的一個院子里,除了燈火,就再沒有了任何的人聲和動靜。
沈青桐進(jìn)了院子,推門進(jìn)去。
外屋的墻根底下燃著兩盞宮燈,屏風(fēng)后面寂靜無聲。
她也懶得再叫丫頭進(jìn)來服侍,隨便洗了把臉,就進(jìn)了里屋。
彼時,西陵越還沒睡,只穿了寢衣坐在床上,靠著枕頭翻看一本游記。
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抬頭看過來,雖不說話,那眼神已經(jīng)說明一切了。
沈青桐微微吐出一口氣,走過去,掀開被子,猶豫了一下,就挨在他身旁坐了,腦袋一偏,剛好靠在他肩頭上。
西陵越挑眉,唇角忍不住的勾起一個弧度,然后就把那書本遠(yuǎn)遠(yuǎn)的扔了,悠然的往后一仰,就不冷不熱的調(diào)侃道:“忽悠完了老太婆,看來這會兒你也已經(jīng)想好了要怎么接著來糊弄本王了?”
沈青桐對他的嘲諷完全的置若罔聞,就只是面容蕭索的靠在他肩上,一語不發(fā)。
西陵越這會兒已經(jīng)氣過了,倒是也不著急了。
她不說話,他也不逼她,就是順勢把她往懷里一摟,再一個翻身,可把人壓在了身下。
帳子里的的光線昏暗,他的目光俯視下來,漆黑如夜的瞳孔里,隱約可以現(xiàn)出她的影子。
沈青桐仰面朝天,靜默的注視他瞳孔里模糊的影像。
他的呼吸溫?zé)幔\罩下來,那種真實(shí)的溫度,恍惚完全驅(qū)散了夜色中的寒氣。
沈青桐看著他,緩緩抬手,用手指去梳理他的眉,自己眼底的神色卻是分外凝重的突然開口說道:“我六歲那年,也曾失足掉進(jìn)了那個池塘里,可是怎么這么巧,大伯母居然剛好就是死在那里的?”
除非是他逼問,否則的話,她對他是絕口不提這些陳年舊事的,甚至于有時候說了什么,他都還需要自己去甄別選擇信與不信。
可是這一次,沈青桐居然會主動和他提起了小時候?
西陵越始料未及,不由得愣住了。
沈青桐就又自嘲的笑了笑,往旁邊偏過頭去,繼續(xù)道:“我剛試探過祖母了,她們都不知她今天有進(jìn)過宮。不過既然是我把她送進(jìn)去的,只要有人存心想查,就一定會知道,并且十有*,他們是會把這件是算在你的頭上的。”
她不想維護(hù)沈家的人,更不想就這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膩砜游髁暝剑m然有些事,她是擅做主張的做了,但是至少——
覺得應(yīng)該給他打個招呼,讓他心里有數(shù)的。
這一刻,沈青桐的情緒低落到了極致。
這一點(diǎn),西陵越是能清楚的感受到的。
本來還有那么一點(diǎn)兒旖旎的心思,這時候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他于是放開了她,自己坐起來,冷嗤一聲道:“馮氏的事到底是誰做的,我這邊還沒有線索。怎么,你心虛?這才覺得對不住本王了?”
沈青桐偏頭朝一邊,一語不發(fā)。
西陵越側(cè)目又看了她一眼,就也覺得興致缺缺。
他重新躺下,雙手枕在腦后,看著頭頂?shù)尼さ溃骸俺缑黟^殺人案的雛形已現(xiàn),說是青樓女子殺人潛逃。那個叫做綠腰的妓女是收了你的好處逃走了吧?她人呢?”
這些事,都是朝著沈青桐預(yù)期的方向發(fā)展的。
可是她沒有想到西陵越會過問。
沈青桐微微詫異,扭頭看他。
西陵越仰躺著沒動,冷冷的道:“必須找到她,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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