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柔軟的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待鬧劇差不多結(jié)束的時候，謝萍如才姍姍來遲。一進(jìn)門，瞧見抱著哭成一團(tuán)的裴玉敏和姚姨娘，便驚訝地喊道：“這都是怎么了？”
假惺惺地模樣，叫紀(jì)清晨都瞧不下去了。她一早便派人去請她了，如若她不是故意拖延，也不至于到現(xiàn)在才趕過來。
紀(jì)清晨握住裴世澤的手掌，輕聲開口道：“既然太太來了，便請?zhí)珜⒁σ棠锖退墓媚飵Щ厝グ�。這般在世子爺?shù)脑鹤永锍橙�，只怕叫老太太知道了，定是要�?zé)怪太太管教無方的�！�
待她說完，裴玉敏身子一抖，抬起頭望著她。紀(jì)清晨素來對她和裴玉晴兩個都極好，有什么好東西，必是會叫人給她們送一份。而且自從嫁進(jìn)來之后，她也從未在她們姐妹跟前擺過譜。
所以此時她突然冷著臉這般說話，裴玉敏才意識到，她不單單只是三嫂。
她還是元曦郡主。
“郡主這話……”謝萍如沒想到紀(jì)清晨會這樣不客氣。
可是紀(jì)清晨就是翻臉了，她男人是一心一意地為自己妹妹著想，可是這一個個的豬隊(duì)友，恨不得扯著他的腿才好呢。既然這么想嫁，那就嫁去吧，她不管了。反正又不是她的親妹妹，她心疼的，只有裴世澤一個人。
她之所以對裴家人這般客氣，也只是因?yàn)樗麄兌际鞘磷痈绺绲募胰�。可如果她們要傷害柿子哥哥，她也不會再客氣了�?br />
“還等什么，還不趕緊把姚姨娘扶回去，”紀(jì)清晨拔高聲音，怒斥道。
謝萍如心底恨得咬牙切齒，可偏偏還不敢說什么。最后丫鬟和裴玉敏趕緊扶著姚姨娘離開了。
“世子爺，怪我沒好生管教姚姨娘，叫她犯下這樣的錯誤，”謝萍如輕描淡寫地說道。
裴世澤抬頭冷漠地看著她，他握住紀(jì)清晨的手掌，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太太既是知道，那祖母那邊只怕我也不能替你解釋了，”他直視著謝萍如，一臉坦然地說道。
這話就跟威脅沒什么區(qū)別了，可偏偏叫人還抓不出錯處。謝萍如是繼母，再有錯，也輪不到他和清晨來說，所以家里能教訓(xùn)她的只有老太太了。這件事必然會傳到老太太耳中。
謝萍如臉色一白，眼中說不出地怨恨。
等進(jìn)了書房，所有丫鬟和小廝都被留在外頭，紀(jì)清晨和裴世澤進(jìn)到書房里面。她抱著他的腰身，氣惱道：“我討厭她們。”
她嘟著嘴念叨，氣得眼眶都紅了，就是討厭。明明柿子哥哥是怕她所托非人，偏偏一個個竟是把他當(dāng)成惡人一樣。
“不生氣，不生氣，沅沅不生氣，”裴世澤抱著她，冬□□裳穿地厚實(shí)，小姑娘在他懷中軟乎乎的，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下。
紀(jì)清晨就像是炸毛的小野貓，偏偏她最聽裴世澤的話，被他柔柔地哄了兩句，心底地怨怒，倒也沒方才那般厲害了。
裴世澤見她小臉上沒那般生氣了，又低頭在她粉嫩的嘴上親了下，“沅沅，謝謝你�！�
“我是你媳婦，我就得護(hù)著你，誰都不能欺負(fù)你。”
一聽他說這話，紀(jì)清晨眼淚便又要落下來了。她先前還不覺得呢，如今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連裴玉敏心底都是這樣懷疑裴世澤的。他是她親哥哥呀，怎么可能會不想著妹妹好呢。若是東川伯府真是什么有規(guī)矩的人家，別說對方上門求娶了，就是叫他們厚著臉皮，幫她去說親，紀(jì)清晨都愿意。
裴玉欣還是嫡出的呢，裴世澤都只是看對方品性，而不是所謂的家世來替她說親。
“現(xiàn)在有沅沅護(hù)著我，”裴世澤瞧著她又炸毛的小模樣，趕緊順著她的話安慰道。
紀(jì)清晨也不是一定要他哄自己，所以她趕緊收拾了心情，嬌嬌地說道：“我叫人準(zhǔn)備了鍋?zhàn)�，你不是喜歡吃羊肉的，咱們今個在院子里頭吃涮鍋�！�
“就我們兩？”裴世澤低頭笑著看她。
紀(jì)清晨點(diǎn)頭，笑道：“就我們兩個，咱們才不帶別人呢�！�
等兩人回去，紀(jì)清晨叫人把早就吩咐好的膳食都拿上來，羊肉是新鮮的。因著是冬日，所以吃羊肉的次數(shù)明顯多了起來，因此每天一清早，定國公府里的莊子就會送羊肉到府里。
紀(jì)清晨本來也不怎么吃，不過上回在莊子上頭，黃奶娘親手做的醬料格外地鮮美。黃奶娘見她吃地開心，便親自裝了一小壇子，請她帶回來用。
她知道裴世澤也喜歡這口，所以早就叫人把醬料準(zhǔn)備好了。桌子中間擺著一只黃銅爐子，中間的煙囪口被掀開一半，燒地通紅木炭早就放在銅爐里面了。旁邊紅漆描金雕牡丹花托盤里頭，擺著十來個甜白瓷小碟子，裝地都是吃銅鍋用的醬料。
湯底是廚房里頭準(zhǔn)備的，里頭還放了海物，據(jù)說是加鮮的。沒一會，就聽水聲咕嚕咕嚕地，紀(jì)清晨興奮道：“這下可以吃了吧？”
丫鬟趕緊把切成薄片的羊肉，放在鍋里。就見鮮紅粉嫩的肉片，在滾燙里的清湯里翻滾，然后肉片變成褐色模樣。
紀(jì)清晨眼巴巴地望著鍋里翻滾的肉片，不自覺地舔了下唇，結(jié)果卻正好被旁邊的裴世澤瞧見，他哈哈大笑，在她眉心彈了下，笑道：“小饞貓�！�
氤氳的水汽中，紀(jì)清晨轉(zhuǎn)頭看著他，一臉地滿足。
一室繁華，可唯有他，叫她心安。
***
不過他們剛用過晚膳，老太太便遣了身邊的大丫鬟過來，說是請他們過去商討。
等到了老太太屋子里頭，就見鋪著猩紅地氈的暖閣內(nèi)，這會已有不少人在。裴延兆和謝萍如夫婦便坐在左手邊，而老太太則是端坐在上頭的羅漢床上。
裴玉敏見有人進(jìn)來，便是立即抬頭，待看到裴世澤時，便是一臉地哀求。
此時姚姨娘便跪在地上，她也不敢哭，怕是先前已經(jīng)被教訓(xùn)過了。
“好了，你們兩個也都坐下吧，”因著這是大房的事情，所以老太太也只是叫了大房的人過來，并未叫上其他兩房的人。
待老太太環(huán)視了眾人一圈，便將目光落在裴延兆的身上。他是一回來，便被老太太的人叫過來的，所以還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身上有股濃濃的酒氣，只怕是在外頭剛喝完酒。
“可有人與我說說，今個究竟發(fā)生什么事情了？”老太太目光一轉(zhuǎn)，便盯著謝萍如問道。
她在府里頭這么多年，便是不安插眼線，這府里頭也沒能躲得過她眼睛的事情。她也是一發(fā)生這事，便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她不想插手，原本是想叫兒媳婦自己去處理的�？烧l知等來等去，卻不見謝萍如處理。
于是她干脆把裴延兆叫了過來，她這個老婆子，少不得插手一回。
“母親，可是姚氏做了什么事情，惹您生氣了？”裴延兆是確實(shí)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他進(jìn)來沒多久之后，裴玉敏和姚姨娘就被叫過來了，姚姨娘剛進(jìn)門，就被叫地跪在地上。
裴玉敏此時哭也不敢哭，只盼著爹爹或是三哥，能幫忙說幾句話。
可是她一想到，她娘對三哥說的那些話，她整個人都在害怕。
“既然國公爺還不知道，大太太你便與他說說，”裴老夫人端起旁邊的茶盞，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
謝萍如面色僵硬，卻不得不將今日姚姨娘跪在裴世澤書房門口的事情，告訴了裴延兆。這可真是叫裴延兆氣得太陽穴直突突。不說別的，姚姨娘再怎么說也是他的妾室，卻跪到他兒子的門口去了，這不是明擺著給他丟人呢。
“混賬東西，”裴延兆一拍椅子上的扶手，怒斥一聲。
一直跪在地上的姚姨娘，身子一顫，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像是隨時便要摔倒在地上。
裴老夫人瞧了謝萍如一眼，又是低頭睨了姚姨娘，便是冷嗤道：“我竟是不知，這家里頭姑娘的婚事，何時要叫一個姨娘來張羅了，四姑娘是沒了爹娘嗎？”
這話可真是太重了，裴玉敏低泣了一聲。
裴延兆立即開口說道：“還請母親息怒，都是我管教無方。四姑娘的婚事，謝氏一直都在張羅著，只管這姚姨娘實(shí)在是太過自作主張了�！�
在禮法上，裴玉敏只能稱姚姨娘為姨娘，她真正的娘應(yīng)該是謝氏。所以謝氏作為嫡母，不僅要負(fù)責(zé)教養(yǎng)她，還要給她張羅婚事�？善@次，姚姨娘竟是自個跑到裴世澤的院子里跪下，還口口聲聲地求他不要壞了裴玉敏的姻緣。
這可真是把裴老夫人氣地夠嗆，不過她也知道，這事也不單單是姚姨娘一個人。
在姚姨娘去跪著裴世澤的院子里跪著之前，她見過誰，裴老夫人可是一清二楚的。
“既是大媳婦張羅了，怎么又叫姚姨娘跑到世子爺那邊去無理取鬧？”裴老夫人轉(zhuǎn)頭逼問道。
謝萍如立即起身，低頭請罪道：“母親恕罪，都是我平日里沒管教好姚姨娘。叫她做出這樣的事情�！�
“一個個如今說地倒是好，可是今個怎么不見你們處理這事的？”裴老夫人可不吃她這套，都是千年的狐貍，她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大媳婦是個什么品性的。
原本她也覺得東川伯府這門婚事，不算好也不算差。世子反對，也是怕敏姐兒嫁過去遭罪，畢竟那樣的人家可不算有規(guī)矩的�？伤故呛昧�，為了惡心世子，竟是慫恿姚姨娘過去鬧騰。
“只因國公爺還未回來，所以媳婦便想著待國公爺回來了，我再與國公爺商議。不想?yún)s叫母親擔(dān)心了，”謝萍如還是一口咬定，狡辯說道。
此時紀(jì)清晨和裴世澤兩個，只安靜地坐在，左右這件事，如今有祖母給他們做主呢。
裴延兆這會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是呵斥道：“后宅之事本就是你的份內(nèi)之事，你便是先處理了。難不成我回來還會責(zé)怪你不成。本就是不該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你還要叫母親親自過問，當(dāng)真是愚昧。”
“國公爺說地是，是我愚昧了。”
謝萍如順從地應(yīng)下了。
“姚姨娘不能再留在府里了，”裴老夫人也不愿聽他們夫妻說這些話，只開口說道。
此時一直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姚姨娘，豁地抬起頭，哀嚎道：“老夫人，賤妾知錯了，求老夫人恕罪啊�！�
她一邊砰砰砰地磕頭，一邊嘴里喊著恕罪的話。
就連裴延兆都沒想到，老夫人一開口便要把姚姨娘趕出府里。他有些詫異，瞧見姚姨娘求饒的模樣，又有幾分不舍。雖說姚姨娘早已經(jīng)色衰，而且在他這里早已經(jīng)失寵了。
可他還是幫著求情道：“母親，這樣的處罰著實(shí)是太嚴(yán)重了些吧。不如叫她禁足半年，敏姐兒眼看著就要出嫁了，總不至叫她看不見敏姐兒出嫁吧�！�
“荒唐，她算個什么東西，不過就是個姨娘。就敢跑到世子爺?shù)臅壳邦^大吵大鬧，誰給她的膽子，誰給她的面子，”裴老夫人狠狠地拍著桌子。
她就是知道裴延兆會在里頭和稀泥，可這會還是生氣不已。
說起來姚姨娘之所以敢這么做，不就是因?yàn)榕嵫诱灼饺绽镆暸崾罎扇鐭o物，那可是他的親兒子。他不去維護(hù)自個的親兒子，卻去維護(hù)一個姨娘。
裴老夫人擺明了就是要?dú)㈦u儆猴，就府里的人都瞧瞧，誰才是這個家里的主人。
此時一直站在后面的裴玉敏，猛地?fù)淞顺鰜恚蛟诘厣希罂薜溃骸白婺福际菍O女的錯。我再也不嫁人了，求求您，求求您，不要把我姨娘趕出去�！�
“姑娘家豈有不嫁人的道理，她不過是你的姨娘罷了。你父親和母親會給你挑好人家的，你在家里安心備嫁，”裴老夫人看著裴玉敏淡淡地說道，原本她還頗為喜歡這個孫女，可是現(xiàn)在一瞧，也是個跟她姨娘一般小家子氣的，上不得臺面。
裴玉敏哭著抬頭，用哀求地眼神看著裴世澤。
只是他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而紀(jì)清晨則是微垂著眸子，不去看她的眼神。
“此事我心意已定，明個便把姚姨娘送到莊子上去，”裴老夫人素來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
姚姨娘被嚇得幾近昏厥。
倒是裴玉敏一下?lián)涞脚崾罎傻母�，哭求道：“三哥，我求求你幫幫我，求求你。三哥你不是一向都疼我的，你就�?dāng)是疼我最后一次。”
紀(jì)清晨捏緊手腕，要不是竭力克制著，幾乎便要罵出口。
原來她也知道，柿子哥哥一向都疼愛她。
所以姚姨娘去哭求的時候，她心底不是不知道，反對這門婚事，她三哥其實(shí)是為她考慮的。只是富貴叫人迷眼，她被東川伯府的爵位迷花了眼睛，蒙住了心。
裴世澤低頭看著她，小姑娘漂亮的臉頰上，滿是淚水，凄楚，可憐。
他伸出寬厚的大手，將她眼下的淚水，慢慢拭去。
“別哭了，”他輕聲說道，裴玉敏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
“這是三哥最后一次幫你了�！�
紀(jì)清晨轉(zhuǎn)頭看著他的，喉嚨一酸，她的柿子哥哥，終究還是有一顆柔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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