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鐵木爾之怒
沙鰍河發源于雞爪山北邊這根爪子末端的北爪峰,許多條或明或暗的溪流在北爪峰西側匯成了一個占地五六里的小湖泊——沙鰍湖,然后沿北爪嶺與沙鰍嶺之間的山谷南下,形成沙鰍河。
沙鰍湖的北邊,是一片占地五六十里的丘陵區,從西向東穿過丘區,就是中谷縣與上谷縣之間僅有的陸上通道——北爪口。
午后,項前、索吟、譚佑帶領著百來名裝扮成沙陽小城普通青壯的士兵,由城主府的一名官員引路,押著十來輛四輪的中型牛車,滿載著一袋袋糧食,先乘船渡過沙鰍河,然后順河北上,曲曲折折地繞行于一座丘陵崗巒間。
大隊人眾會在入夜后出發,凌玉和六個奶奶留下坐鎮,沙靈兒則自去忙活著去制作那臺更大型號的破城槌。
四輪木車比較笨重,由馱車拉動,本來就走不快,再加上道路坑坑洼洼的,走得就更慢了。
但這正是項前所需要的,他想的是傍晚時到達軍營,才好挨到夜里下手。
百余人的隊伍中,當然也有三四十人是真正的沙陽小城青壯,否則一眼就會被人看出不對來。
又轉過一座丘陵后,隊伍中的幾名青壯突然驚呼起來,順著他們驚恐的目光看過去,前面向座丘陵圍成的一片空地上方,赫然虛懸著一顆高達五六尺的人的腦袋。
只有一個腦袋,沒有脖子和身體,就那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虛懸在離地五六丈的空中。
這腦袋斜對著眾人這邊,可以看到它的眉頭突起,鼻子高聳,下巴翹起,整張臉宛如一個放倒的中文“山”字。
項前因為這兩天正考慮著鐵木爾牌喪尸的事,因此一見這個腦袋,就一下子認了出來:這分明就是鐵木爾的腦袋!
不過項前又明白,這當然不是真正的鐵木爾的腦袋,這是薩滿教的一種厲害的聯手魂技,當初他自己被捉到鐵木爾峰上時,一眾薩滿為了對付闖上鐵木爾峰的那個暗月王國的圣級,曾經使用過。
當時這種鐵木爾的大頭只是承受了那個圣級的一級,然后還未來得及出手,聯手的陣勢就被那圣級給破了。
但從當時幾個高等修為的薩滿聯手,憑著鐵木爾的這種大頭,就能與一個圣級正面相抗,也可以知道這種魂技的厲害。
在鐵木爾的這巨大的腦袋旁邊,項前又注意到有一個比拳頭還要小的黑影在極快地飛掠來去,他明白這應該是一只“魅”。
鐵木爾的大頭雖然也有眼有鼻,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眼睛和鼻子,并不能用來觀看和呼吸,那些尚未露面的薩滿要想在遠處操控鐵木爾的這個大頭,就必須有一只“魅”像前世的雷達一般來為他們指路。
項前心中一凜:這種魂技又怎么會在這里出現?難道有大批薩滿教的高手來了這里?是不是來找那個圣子的?
正在吃驚、詫異間,那腦袋突然稍稍一轉,又微微前俯,雙眼睜開,兩股黑氣從他的雙眼射出。
黑氣在他面前尺許處交匯,眨眼化為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光環,無聲無息地,又黑色閃電一般飛出十余丈,“唰”地射入了旁邊半山坡上的一片草叢中。
草叢中有人悶哼一聲,是個女子的聲音。
接著那人便跌出草叢,沿山坡翻滾而下。
飄在空中的鐵木爾的大頭消失,山坡旁邊卻有一伙七八個薩滿跑出來,其中一個揚手打出一面藤網,將那女子網到了空中。
項前大吃一驚:這女子竟是辛大姑的師叔云嵐!
在辛大姑使用了“煉魂之鑰”成為高等魂師之前,云嵐是倫祖派僅有的兩名高等魂師之一,被辛大姑留在了浮蒼高地,負責安排倫祖派潛藏下來的人慢慢轉移,卻怎么到了這里?
幾個薩滿拿住了云嵐,又把目光轉向了項前率領的車隊。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六羽薩滿看樣子是首領,喝道:“你們是什么人?”
項前旁邊的那個沙陽小城官員連忙湊過去,陪笑說明車隊從何處來又到何處云。這些薩滿倒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就那樣以藤網拖著云嵐而去。這些人速度要比車隊快得多,很快地就不見了蹤影。
項前當然想救云嵐,但又擔心會誤了解決三城聯軍的事。好在他發現這些薩滿正是向霧靈堡的方向而去,估計是去幫忙的,倒有可能與三城聯軍一并解決,于是就暫不動手。
不緊不慢地趕到三城聯軍的軍營時,正如項前所期待的那樣,天色已有些發暗了。
前幾天在霧靈堡時,通過“魅”進行觀察,項前就已弄清了這里的地形。
聯軍所駐扎的這段山谷寬有一二百丈,距霧靈堡只有兩三里的樣子。這里本來就不多的樹木已被砍伐一空,沙陰、沙陽、沙岡三座小城的城衛聯隊成“品”字形各自扎營。
三營之間又以木柵相連,組成了一個大營。
在“品”字形的中心,另有一座較小的營盤,駐扎在這里的是來自中谷縣城的那一個大隊,也是進攻霧靈堡的主力。
聯軍的輜重、糧食就存放在距這個小營盤不遠的一個地勢稍高的緩坡上。
由隨來的那個城主府的官員出面交涉,車隊輕易地就進入了營地。
項前知道聯軍有“魅”,卻不知道有幾只,說不定這時就有一只“魅”停在山坡高處擔任警戒,因此無論“魅”還是“百爪天使”小喪尸,都不敢輕易放出,但卻在從車上往下搬糧食的時候,不著痕跡地放出了指頭大小的“兔臉妖鼠”小喪尸。
他斷斷續續地放了十多只出去,都順著地面上的雜草爬向了最中間的小營帳。
對于任何一只軍隊來說,“魅”就相當于這支軍隊的眼睛,擁有“魅”的斥候,一定就居住在主帥的營帳附近。
項前想的是先將擁有“魅”的斥候找出來,制住了,然后才能較為方便、較為放心地展開行動。另外來此的路上遇到的那些薩滿也有“魅”,雖然他們的“魅”不大會用來警戒,但也不得不防。
不過他還沒有找到那些擁有“魅”的斥候和薩滿,卻先通過“兔臉妖鼠”小喪尸的眼睛,在兩座較大的帳蓬之間的空地上看到了云嵐。
這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營地到處都燃起了火把。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可以看到云嵐這時已經醒了過來,但卻被緊緊綁在一輛大型四輪車的巨大木輪上,精神也頗為委頓。
項前略為躊躇,見云嵐跟前并沒有人看守,而且大概因為她受了傷,又被緊緊綁著,旁邊兩座帳蓬門外的士兵也并不注意她,借著地面上雜草的遮掩,一點一點地挨了過去,與云嵐取得了聯系。
云嵐絕望之中乍見救兵到來,精神為之一振,壓低聲音簡略地向項前說了她的遭遇。
原來云嵐在浮蒼高地四處活動,組織倫祖派隱藏下來的人眾轉移,終于被相祖派盯上,她在浮蒼高地無法立足,只得沿中谷縣這邊的一條小路逃下,卻不料剛到中谷縣,就與七個薩滿遭遇。
她當時巧借地形逃脫,但仍然受了不輕的傷,終于在這一帶被追上。
當提到拿住她的相祖派七個薩滿時,云嵐很嚴肅地告誡項前:千萬不能大意!一定要當心,當心他們的“鐵木爾之怒”!
據云嵐特地說明,“鐵木爾之怒”原本叫做“寂滅死環”,是鐵木爾少年時一場偶遇所得到的一種魂技。這種魂技厲害之極,鐵木爾當年之所以能成為薩滿教的大祭司,并一統薩滿教,以至于建立薩滿大帝國,這門魂技可以說居功至偉。
不過也不知什么緣故,這門“寂滅死環”魂技別人怎么也學不來,因此就成了鐵木爾的獨門絕技,成了他的標志。
但到得后來,鐵木爾卻別出蹊徑,竟然將這門魂技一分為六,由六個人分別修練,然后再六人聯手,就可以施展出來,而且其厲害程度比之鐵木爾獨自一個使用也絲毫不減。
但他當年剛剛創出“寂滅死環”的六人分用之法,便被羅魅和赫連宙帶人殺了,這種神奇的方法竟沒能傳得下來。
不料大約一年前,薩滿教現在的大祭司喬老怪竟不知從哪里弄到一本書,書中不但有薩滿教失傳的《**八荒任縱橫**》,還有“寂滅死環”的六人分用之法,“寂滅死環”也就在相祖派重新面世。
喬老怪大概是為了紀念鐵木爾這位薩滿教的二祖,就把這種六人聯手的“寂滅死環”改名為“鐵木爾之怒”。
“我現在是九級顛峰修為,只差一步就是尊級了,”云嵐說到這里時臉上現出驚悸之色,道:“但面對六個中等魂師所施展出的‘鐵木爾之怒’,竟然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
“項前,你可不要忘了,”云嵐似乎是唯恐項前會大意吃虧,最后又道:“他們還有《**八荒任縱橫**》,用了**后,中等魂師就可以短暫地擁有高等修為,那時他們再用出‘鐵木爾之怒’,又會厲害到何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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