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此路不通
明月虛懸,俯視著高低起伏的崗巒。微風輕輕吹拂,漫山遍野的黑翠樹的枝條在夜氣中微微顫動。
近千人的隊伍在一座座山巒間逶迤前行,隊伍中沒有人說話,只有急促而又雜沓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寂靜。距隊伍較近的黑翠叢中,不時有受驚的黑妖蜂成群地“嗡嗡”飛起。
這是洪袖和項前所帶領的洪家老堡的隊伍,隊伍中,當然包括剛剛改編過來的那些盜賊俘虜。
他們這是去襲擊“雙頭飛龍”盜賊團的山寨。
中午時候,正像前天夜里的柳升一樣,項前和洪袖經過一番艱難的權衡后,最終還是決定相信屈突猛,采納他的建議!
在一時之間找不到有效的、有把握的破賊之計的情況下,項前和洪袖都不敢錯過這個機會!
決心既下,二人便不敢過多的耽擱,迅速地完成了必要的準備后,除了留下兩個小隊六七十名堡勇防守“穿山妖”寨,就帶領其余的九百多人于傍晚時出寨下山,經過兩個時辰的急行軍,來到了這條“黑翠”谷中。
之所以這么急,二人是想明天下午趕到二百里外的“雙頭飛龍”寨附近,休息一陣后于夜里發動襲擊,一舉攻占山寨。
但是,僅僅如此,并不足以解除四團對洪家老堡的威脅。
這是因為到了明天夜里他們發動進攻時,“雙頭飛龍”寨大部分盜眾應該都不在寨內,一部分駐扎在洪家老堡外,另一部分作為援兵正在趕往洪家老堡途中,他們攻下來的基本上就是一座空寨,并不能對“雙頭飛龍”盜賊團造成太大的打擊。
“雙頭飛龍”盜賊團在實力猶存的情況下,得知老巢被襲的消息后,極有可能橫下一條心,置老巢的得失于不顧,聚齊了人馬后,孤注一擲地猛攻洪家老堡。
這樣一來,洪家老堡必然難以保住,項前和洪袖即使攻占了“雙頭飛龍”寨,也是得不償失。
因此,項前和洪袖就打算攻下“雙頭飛龍”寨之后,引誘“雙頭飛龍”盜賊團的那支援兵回頭搶奪山寨,然后尋機殲之,或者至少將其擊潰。
在這種情況下,“雙頭飛龍”盜賊團必將一蹶不振,其他三團也將成為驚弓之鳥,四團聯軍多半就會分崩離析、瓦解冰消。
正在急速前進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走在隊伍中段的項前和洪袖全是一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洪大山步履匆匆地從隊伍前端趕了過來,神色凝重地壓低聲音道:“堡主,項前掌門,前面七八里處,發現了大隊人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據咱們的探子爬到高處查看,要有好幾千人!”
項前和洪袖全都吃了一驚:此時此地,又怎么會有這么多的人出現?這不會是附近小城、村堡的人,他們即使出來打獵,即使來不及回去就在外面過夜,也不可能一次出動這么多人手。
也不會是盜賊:四團的盜眾都在洪家老堡外,援兵還來不及到達。
項前一陣不安:這條“黑妖蜂”山谷僅百來步寬,可以說是通往“雙頭飛龍”寨的必由之路,繞道的話,不僅會多走近百里,怡誤戰機,還會暴露行蹤!
但現在前面卻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支來歷不明的隊伍,這又怎么過去?你大爺的,還真是好事多磨了!
“洪袖大姐,咱們過去看看。”
當下招呼洪袖、赫連小煙,又拉上屈突猛,由洪大山帶路,急步前行。
這條小山谷內地勢平坦,谷底及兩側的山坡上密密匝匝地生滿了低矮的“黑翠”樹,一條兩三丈寬的小溪曲曲折折地穿行于灌木林中。
沿小溪向前三四里,一名負責在前面探路的堡勇迎上來,引著四人爬上了左邊的山坡,沿山坡再走一陣,穿過一片較為茂密的樹林后向下望去,果然可以看到這一段山谷內,沿小溪兩側的空曠處,到處都有成群的人影晃動。
項前扭頭沖旁邊的屈突猛道:“小白臉,快把你的‘魅’放過去探聽一下,看看這些家伙什么來歷,要什么時候才會走。”
他這時候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下面的這支隊伍上,尋思著洪家老堡人眾安然通過的可能性,不經意中,“小白臉”三字沖口而出。
說完了話,他才猛然意識到屈突猛對“小白臉”三字頗為忌諱,忍不住有些擔心:這家伙別看細皮嫩肉,卻完全是個莽夫,若是聽到自己這樣叫他,不顧一切地叫嚷起來,暴露了行蹤,那可就糟了!
卻見屈突猛正目光炯炯地向谷中張望著,很明顯地也對攻占“雙頭飛龍”寨的事極為關心,也對谷中出現的這支隊伍頗為緊張,竟是絲毫沒有注意到項前對他的稱呼。
項前的話剛落音,他便點了點頭,右臂舉起,右手先握拳再張開,一只約有半個拳頭大小、麻雀一般的小鳥出現在他的掌心。
小鳥振翅飛起,輕巧靈活地穿過灌木叢枝椏的間隙,向谷底飛去。
這并不是一只真正的小鳥,而是屈突猛所修練的三種魂技之一,它的名字就叫做“魅”。
“魅”雖然不是真正的小鳥,卻像真正的小鳥一樣能聽能看,而且能通過與屈突猛相連的一縷魂力細絲,將它所看到的聽到的傳導給屈突猛。
屈突猛現在是三級上位修為,可以操控著“魅”飛到四五百步之外,因此也就相當于將自己的視覺聽覺延伸到那么遠。
“魅”雖然有這些優點,但卻沒有任何攻擊力,因此完全就是一種極為“雞肋”的魂技,除了軍隊專門培養的斥候之外,很少有人會花費精力和時間、浪費自己的魂技點來修練它。
但屈突猛偏偏就修練了這種魂技,中午在“穿山妖”寨內,當項前和洪袖問他到得“雙頭飛龍”寨外,如何與他的那個朋友聯系時,他就把“魅”放了出來給二人看,并說他就是為了與身在“雙頭飛龍”寨的這位朋友聯絡,這才修練了這種魂技。
正是因為看到屈突猛修練了這種極少有人愿意修練的“魅”,項前和洪袖才覺得他的說法有一定的可信度,才最終采納了他的建議。
項前見屈突猛并無異常反應,暗暗松了一口氣,卻聽屈突猛輕“咦”一聲,道:“這是盤山小城的人!他奶奶的,他們這么多人,跑來這里干什么?”
“盤山小城的人?”洪袖愣了一愣,也是極為意外。
盤山小城是南邊一個鎮一級的自治領,所管制的地域除了本城盤山小城外,還包括十七個規模不一的村堡,與洪家老堡相比,完全可以說是龐然大物了。
但盤山小城在南邊二三百里外,其轄下最靠北的一座村堡,距此也有五六十里,卻為什么聚了數千人到這荒山野嶺來,而且是在夜里?
“他們……難道是想進攻羅司丁小城?”洪袖有些不確定的道。
赫連小煙接口道:“這個……不大可能吧?羅司丁小城有上萬的人口,他們才三四千人,即使攻進去,也控制不了城內的局勢。”
洪大山也道:“而且羅司丁小城也是一個鎮級的自治領,盤山小城如果無緣無故地強行攻占,省督府那邊,一定會干預的。省督府的干預,可不是只用金幣就能擺平的,盤山小城應該沒有這個能力。”
這一帶大大小小的自治領,均為梁丘王國所分封,由王國設立在這里的蒼莽行省管轄,王國一向嚴禁各自治領之間互相攻伐。如果盤山小城擅自吞并羅司丁小城,省督府不會不管。
有了赫連天的記憶,項前對這個異世、這個王國各方面的認識,已經再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也插口道:“難道北邊王**隊與叛軍打仗,王**隊敗了?”
在北邊,王**隊已經與叛軍打了幾個月,而且據傳言,局面正在向著對王**隊不利的方向發展。
而梁丘王國除了這里的叛亂外,還在其他方面面臨著更為棘手的問題,一時半會兒的抽不出更多的軍隊到這邊來,前景頗為不妙。
根據各方面的情況來看,一旦王**隊戰敗,項前現在所置身的這個地區,很可能就會脫離王國的控制,局面一定會亂成一鍋粥,誰還會在意省督府不省督府的!
屈突猛向四人斜了一眼,最后望著項前道:“現在說這些有個屁用!我聽到下面這些家伙說話,他們確實是要進攻羅司丁小城,但要后半夜才動手,我們怎么辦?”
一時之間,四個人全被他問住了。
下面盤山小城這些人后半夜才離開,洪家老堡的隊伍自然就只能在接近天亮時才能安然通過。這樣耽擱大半夜,等趕到“雙頭飛龍”寨附近時,應該已經是后天的白天了,又怎么發動對“雙頭飛龍”寨的襲擊?那就只能等到后天夜里。
按照事先計劃好的,他們這次遠途奔襲,攻占“雙頭飛龍”寨并不是目的,重要的是以“雙頭飛龍”寨為餌,誘使“雙頭飛龍”盜賊團的援軍回援,然后再尋機將這路盜賊干掉。
但如果在這里耽擱這么一陣,進攻“雙頭飛龍”寨的時間就必將向后拖延整整一日一夜,即使得手,“雙頭飛龍”盜賊團的那支援軍也早該到達洪家老堡外,與本來就駐扎在那里的盜賊會合了,還怎么引誘他們回援?
愣了一陣,洪袖這才把目光轉向項前,頹然道:“看現在的情形,襲奪‘雙頭飛龍’寨的事,已經不可能進行下去了,咱們……還是再想別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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