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天子一怒
今天齊康和何諭當值,倆人扛著大戟站在東西向的殿角,早看吳瑭等人不順眼了,敢彈劾他們老大,活得不耐煩了吧?只是當值的羽林郎,只能如標槍般一直站到散朝,早朝上發(fā)生什么事,朝臣們說什么,他們能聽,卻不能動。只有一種情況除外:皇帝下令拿人。
這種情況并不多,齊康進羽林衛(wèi)快三年,從沒聽說過這種事。今天兩人算是遇上了。
齊康和何諭放下大戟,向劉詢行了個軍禮,然后一左一右,大步流星朝南北向的殿角走去。
吳瑭是九卿之一,上朝時坐在第三位,在程墨和張勉之后。陶然只是太常丞,能上朝已足感榮耀,排在末尾,兩人之間差著一大截距離。吳瑭站起來急沖沖走去時,陶然已喊著“救命”,逃了開去。他不敢往前面跑,只在朝臣們中繞圈子跑來跑去。
吳瑭見陶然居然敢逃,怒火更熾,嘴里罵聲不斷,緊追不舍。這會兒,他追到南側殿角,陶然在他還沒到時,已逃向上朝的勛貴隊列。
朝臣們上朝,是有席子坐的,兩張席子之間,還有兩尺的空間。雖然官帽椅已在吳朝流行開了,但上朝跽坐于席上,是太祖?zhèn)飨聛淼囊?guī)矩,劉詢可不敢貿(mào)貿(mào)然改變,于是上朝時,皇帝高坐御座,御座前有御案,而臣子們坐在席子上,高下立判。
除了節(jié)日慶典,以及有重大事件發(fā)生,平時上朝的勛貴不多。今天這一列,只坐了十幾人,這些人大多有事請求,平時在宮門口遞牌子求見,皇帝又不一定宣,只好上朝見皇帝說事兒了。他們完全沒想到在早朝上看到如此兒戲的一幕,老成持重者皺眉,年輕些的都咧開嘴無聲大笑,太有喜感了,散朝后得跟好友們講一講,大家同歡樂嘛。
吳瑭全副心神在陶然身上,見陶然從殿角逃開,在勛貴隊列中繞來繞去,跟捉迷藏似的,氣得臉龐潮紅,呼呼喘氣,追了過去。
齊康和何諭轉身向勛貴隊列中奔去,互相打個手勢,一前一后包抄過去。
吳瑭堪堪從晉安侯跟前跑過,只覺胳膊一緊,隨即雙手被扭向身后。
“你們這些蠢貨,放開老夫。”他極力掙扎,怒道:“陛下讓你們拿下陶云山,你們扭老夫做什么?”
羽林衛(wèi)這些笨蛋,是怎么做事的?
齊康手上用力,吳瑭疼得“啊”的一聲大叫,潮紅的臉龐一片慘白。這些武夫,可真粗魯。他恨恨地想,回頭瞪了齊康,他一定要看清這個羽林郎的長相,打聽他是誰家子弟,回頭秋后算帳。
他的念頭還轉完,另一邊肩頭也傳來巨痛,痛得他絲絲吸氣,連慘叫聲都發(fā)不出來了,望向背后的腦袋也差點被扭斷。
何諭豈容他罵到自己身上?定然要狠狠教訓他。
兩人把吳瑭扭送到御前,硬按著他的脖頸,讓他低頭,又狠狠踢在他的膝蓋上,逼他跪下。
吳瑭依然努力掙扎,在齊康和何諭如鐵掌般的大手鉗制下,哪里能動彈分毫?他激怒欲狂,神色猙獰。
劉詢平靜無波的眼眸靜靜看他一息,突地一聲冷笑,道:“吳玉美,你眼中可有朕這個皇帝?”
劉詢登基已一年有余,居侈氣,養(yǎng)侈體,再是擺設,上位者的氣場也極強大,以前在霍光面前扮小白兔,群臣見慣了他人畜無害的樣子,便對他毫無敬畏,習慣性的依然把他當小白兔,竟然沒想到他有發(fā)怒的一天,而發(fā)作時,竟是這般讓人戰(zhàn)栗。
群臣齊齊以額觸地,程墨也不例外。
一股寒意自吳瑭心底升起,他確實從來沒把劉詢放在眼里,可現(xiàn)在看來,情況不大妙啊。
吳瑭君前失儀,追打陶然時,張勉一直專注地觀察劉詢的反應。篡位做皇帝他是沒有膽量的,但把劉詢當傀儡,挾天子以令諸侯,卻是可以的。劉詢好不好糊弄,性子是不是懦弱,決定他的權力高度嘛,焉能不專心?
可是他失望了,劉詢在威權受到挑戰(zhàn)時,馬上喝令羽林郎拿人,現(xiàn)在吳瑭已被拿下,他即將損失一個盟友。用一個盟友試探劉詢的真面目,值不值得?張勉沒有時間細想,他已在盤算要不要讓劉詢一命歸西。劉詢有兩個兒子,都已年少,長子只有兩歲多,小兒子才兩個月,因為兒子還太小,沒有立太子。如果劉詢駕崩,他扶立皇長子繼位,自己當大將軍,掌管全**政大權,如何?
至于怎么不聲不響結果劉詢,他相信只要細心謀劃,定然能夠做到。若真要這么做,那么與劉詢情如兄弟的程墨,必須先行除去,且不說現(xiàn)在程墨已貴為丞相,哪怕程墨只是一介布衣,劉詢死后,也輪不到他攝政,因為皇后許氏定然會跳出來把少帝托付予程墨。
在吳朝,關鍵時刻,太后說的話一向管用。
張勉想得入神,全然沒注意到吳瑭已被脫了冠帽,剝了官袍,將下大獄。
性子又急又直的人,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真實心意,吳瑭便是這樣的人。他才學是有的,政務能力也很不錯,可他在劉詢面前,從不掩飾對這位來自民間的皇帝的輕視,霍光退隱后,劉詢幾次宣他進宮,讓他提供一份名單,以便充實官員隊伍,他卻雙眼望宣室殿的殿頂,一句沒有人才,便把皇帝“打發(fā)”了。
這樣的“人才”,劉詢怎么會留他?不過,原來的計劃,是等武空的績效評選出來,評他為差,讓他卷鋪蓋,回老家度過余生。
皇帝一怒,伏尸百萬。
此刻,殿中人人想到這句話,心中戰(zhàn)戰(zhàn),竟無一人為吳瑭求情。
吳瑭身著中衣被押出殿時,回頭看了張勉兩眼,本盼他為自己說兩句話,卻見他低著頭發(fā)呆,不知想什么,氣得又破口大罵起來,不過這一次,他口口聲聲只罵張勉。
劉詢怒氣未息,道:“卿等欺朕年輕么?”
群臣在程墨帶領下再次以額觸地,齊聲道:“臣等不敢。”
程墨更道:“陛下息怒,吳玉美心懷不軌,與臣等無關。”
這就是給吳瑭事件定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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