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交鋒
程墨再次進(jìn)宮當(dāng)差。剛在宮門口下馬，黃安的干兒子小陸子不知從哪竄出來，陪笑道：“五郎總算來了，害我好等。”
“你等我？”程墨自然而自想到他是不是手頭短了，或是又看中什么珍寶，來跟他套近乎。現(xiàn)在只要是錢的事對程墨來說都不是事，兩人又談得來，宮里多個耳目也沒有壞處，所以一般只要他有所暗示，程墨都會大方掏腰包。
小陸子笑得像撿到寶，一把接過程墨手里的韁繩，道：“陛下從四更天一直問五郎來了沒有，天剛蒙蒙亮干爹就派咱家出來等。好不容易等到宮門開啟，五郎來了。”
等人是最磨人的事，何況是皇帝在等？因?yàn)榫玫瘸棠吹剑训郯l(fā)了脾氣，不肯吃藥。
程墨望望天色，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彩霞滿天，不由奇道：“這么早吃藥？”
黃安腦子沒壞吧？
小陸子邊和程墨往宮門口走，邊道：“還沒吃。陛下是說，你要不來，他堅(jiān)決不吃藥。”
那還好。程墨問了昭帝的病情，得知兩劑湯藥下去，已好了七八成。只是他身體實(shí)在虛弱，這么一折騰，人瘦了一大圈。
來到宣室殿，廊下站了四五個身著朝服的老頭，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表情各異。走近前，劉淘甫低聲道：“殿前應(yīng)對，切切不可無禮。”
劉淘甫一早趕來，承受同僚責(zé)備的目光，心里五味雜陳，實(shí)在想不通程墨這小子怎么能讓昭帝如此掛念。要說兩人的關(guān)系反常，他卻是不信，不是程墨新納了小妾，而是程墨平時(shí)和那些有**癖的同僚疏遠(yuǎn)。
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和昭帝有某種瓜葛？再說，昭帝身體虛弱，也經(jīng)受不起。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程墨說話做事很對昭帝胃口。劉淘甫厘清這點(diǎn)后，才會這么提點(diǎn)程墨。
程墨行禮見過朝中諸位大佬，然后應(yīng)：“諾，屬下一定小心。”
“嗯。”劉淘甫滿意了。只要程墨應(yīng)對可圈可點(diǎn)，他便能頂回去。
小陸子進(jìn)去稟報(bào)，黃安立即迎出來，滿臉的褶子如菊花盛開，道：“哎呀，五郎總算來了，快請進(jìn)。”
霍光都沒這待遇。
包括劉淘甫在內(nèi)的幾位朝臣臉全變了，驚訝加震驚，眼珠子差點(diǎn)凸出來，死死盯著程墨。
程墨也很意外，黃安在宣室殿的地位非同小可，不要說迎來送往，覲見的時(shí)候他肯給個好臉色就不錯了。
他謙遜道：“中常侍太客氣了。”
“快進(jìn)去吧，陛下等著呢。”黃安慈祥得像見了自家親人，幾個朝臣眼珠子掉了一地，真沒想到中常侍還有這么慈祥的一面。
昭帝確實(shí)等得不耐煩。其實(shí)心里更多的是對霍光擅自更改程墨當(dāng)差時(shí)間的憤怒，自小的教養(yǎng)又讓他沒有發(fā)作，只能鬧鬧小脾氣。
程墨再謝，然后進(jìn)寢宮。
昭帝身著常服，坐在榻上，小臉拉得老長。
霍光跽坐在下首，面無表情，像一尊石像。
程墨行禮：“臣參見陛下。”
“五郎！”昭帝笑了，眼睛也亮了，道：“你可算來了，快坐，跟朕說說，外面又有什么新鮮事。”
程墨瞟了霍光一眼，看來他是不打算告退了。他笑微微坐了，道：“臣在府中安睡，不知外面發(fā)生何事。不如請霍大將軍為陛下解說？”
想尋他話中語病，然后找借口對付他，門兒都沒有。
只一交鋒，程墨便看出霍光和上官桀的不同，霍光手段果斷，上官桀不免瞻前顧后，這樣的人最是難以成事。
昭帝一下子沒了表情，懨懨道：“朕累了，卿等告退吧。”
霍光不敢不從，行禮退下，程墨也跟著照做。兩人一前一后走向門口，霍光已邁過門檻，程墨也要抬腿，昭帝突然道：“五郎回來，朕有話詢問。”
真聰明，用這種方式逼走霍光。程墨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往回走。
霍光臉黑如鍋底。站在朝臣中的上官桀看到他的臉色，勾了勾唇角，涼涼道：“看清了吧，那小子邪門著呢。”
別以為保他，他就會跟你一條心。
霍光心頭一凜，很快神色如常，郎聲道：“陛下難得有玩伴，是好事。”
是玩伴，不是朋友。皇帝是孤家寡人，沒有朋友。
這次，輪到上官桀臉黑了一下，論心機(jī)他不如霍光，論口才，他同樣不如霍光。他唯一贏霍光一次，是通過鄂邑長公主的情郎丁外人，搭上鄂邑長公主這條線，把孫女送入宮中，成為皇后。
為此付出的代價(jià)，是和霍光掰了。
過了一盞茶功夫，里頭傳膳了，想是在程墨的勸解下，昭帝肯吃飯了。
劉淘甫舒了口氣，道：“諸位大人放心，程五郎顧全大局，實(shí)是我等臂助。”
在他看來，程墨肯聽他的話，沒有亂來，實(shí)讓他老懷大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上官桀不冷不熱道：“只怕他只聽你一人的話吧？”
程墨身在羽林衛(wèi)，聽劉淘甫的話并沒有錯，只是上官桀的語氣讓人聽起來十分不舒服。而且之前程墨以下犯上，讓他狼狽萬分，他這么說，倒似一語雙關(guān)，暗示程墨膽敢找他麻煩，全是他在背后指點(diǎn)似的。
劉淘甫一下子不樂意了，冷笑道：“上官太仆這話從何說起？”
別以為你是武帝托孤大臣，我就怕了你。
上官桀正要還嘴，霍光淡淡道：“好了，都少說兩句，免得吵到陛下。”
他的心情已完全平復(fù)，想程墨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子，跟他一般計(jì)較，倒長了他的威風(fēng)，便決定不理他了。
老大開口，眾人只好聽從，何況他抬出昭帝。于是廊下眾位大佬相對無言，只沉默站著。
殿中，程墨哄小孩似的哄昭帝吃了早飯。黃安面露喜色，道：“陛下今天多吃半碗粥。”
昭帝天天坐在殿中不動，消化力低，食欲自然低。他胃口不好，有時(shí)候膳食擺上來，便說不吃了，任黃安怎么勸，也無濟(jì)于事。
今天能多吃半碗粥，實(shí)讓黃安喜出望外。
程墨道：“陛下能不能起身？要能起身，臣陪陛下在殿中走兩圈。”
他風(fēng)寒還沒大好，程墨不敢讓他多走，不過轉(zhuǎn)兩圈倒是可以。
昭帝難得地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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