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刑拘
外界一直有個傳言,說是韓家在興陽勢力強大。
對于這種說法,韓玉成從來都是一笑置之。
他們哪里知道,在興陽這點家底兒,只是整個韓氏家族產業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韓氏在東部沿海,在紅港以及國外的勢力,是許多人難以想象的。
對韓家一知半解的人,總是以為韓玉成今天的成就是韓家影響力的結果。
實際上,只有韓玉成自己知道,他從一個偏遠鄉鎮的辦事員,成為今天這個大城市的市長,韓氏家族雖然發揮了一些作用,但主要還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不是韓家的庇蔭在起作用,靠的是他的勤奮、運氣和實實在在的政績。
韓楚衛到興陽來發展,他本來是反對的。
可是,當家族的家長——韓玉成的叔叔出面施壓,說韓楚衛是代表家族到興陽為整個中部戰略布局時,韓玉成妥協了。
多年來,他一直與家族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除了幾十年前將他從鄉下調離的那次,在他的升遷之路上,家族實在沒發揮什么大的作用。
許多時候,是在他升遷已定的情況下,家族順水推舟來祝賀,并給人以是家族影響了韓玉成的升遷的印象。
即使是韓家這樣的大家族,也沒有免了投機取巧之俗。
在韓玉成當上了興陽市長后,家族與他的聯系才更多、更主動起來。
許多時候,韓玉成認為自己是個好官,對得起上司的信任和興陽的百姓。
實際上,在興陽的官場和民間,人們也的確普遍持此看法。直到他的兒子韓楚衛從美國回來,代表家族到興陽創業,這種局面改變了。
許多時候,盡管他從來沒有授意,甚至連個暗示都沒有,但他的下屬仍然給了韓楚衛各種關照,其大膽程度,就連韓玉成都大為吃驚。
比如桃花溝煤礦的安全事故,在煤管局,安監局的層面,就已經壓下瞞報了。
改變征地用途,規劃局和韓楚衛自己就溝通好了,根本就不用韓玉成打什么招呼。
那些為韓楚衛賣力的人總是一廂情愿地認為,他們的市長會記得他們的功勞,可事實上,韓玉成對此常常是一無所知。
在韓楚衛看來,以他的高貴血統和韓氏家族的地位,這些人為他出力,給他各種方便,都是應該的。
他們能夠與有機會為韓家效力,是他們的福分。韓家看得起他們,才會接受他們的投靠。
當然,對于為他出力的人,他還是會給予適當的獎賞的。即使是狗,也是要時常扔幾塊骨頭的。
這樣的事,讓韓玉成很是惱火,但又無話可說。
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這些事情是他這個市長施加影響力的結果。
即使他站出來澄清兒子的事與己無關,可除了讓人覺得他虛偽之外,又有幾個人會相信呢。
吳秘書收集的材料讓韓玉成很吃驚,他相信,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真實的。
即使是一些所謂的傳言,也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他不能讓這種局面持續下去。否則,不僅影響他自己的仕途,對自己的兒子,也很可能會造成嚴重的后果。
類似于炒房、炒礦、高利貸盛行這類投機風潮,以他這個對經濟頗為內行的市長來說,本來是主張堅決打擊的。
但是,他的想法,遭到包括議長陳長江在內的大多數大佬和興陽一些貴族家族的反對。就連市政廳的幾個副市長,對他的看法也持反對的態度。
有傳言說,這些內幕是那個記者圣林捅出來的。
但韓玉成卻認為,不管圣林是否殺了人,他作為一個記者,批評興陽經濟中這種不正常情況和興陽的經濟發展思路,無疑是正確的。
興陽經濟這種亂象不加以改變,早晚會釀成危機。
韓玉成決定,要找兒子好好談一次,至少,要鄭重地提醒他。
韓楚衛不禁又懷念起在沃爾街的那段時光。
盡管他也明白,沃爾街投行雇用他,主要是因為他是韓家人的緣故。但他仍然認為,那里盡管競爭激烈,可卻很單純。一切憑實力說話。
回到楚國,卻總要應對諸如舉報之類的暗箭傷人的手段。
你明明被傷害了,卻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比如,最近針對天泉系的舉報和各種流言。
與人們的想象相反,即便是當初,韓楚衛也不認為,圣林那些抨擊時弊、揭露黑幕的報道有什么不妥。
受米國式教育而習慣于米式思維的韓楚衛,對馮四海通過新聞局阻止圣林報道播出的做法非常鄙夷。雖然圣林敗了,但他卻認為,這對圣林非常不公平。
他曾經很欣賞圣林的勇氣。因為象這樣恪守職業道德,敢說真話的記者,已經不多了。
但是,這里有一個前提——你的勇氣,要看針對誰。
針對誰都行,但是,針對韓家,不行!
總有些事情是例外的,韓家就是例外。
目前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對天泉很不利,尤其是家族,非常不希望天泉的擴張和布局戰略受到任何不利影響。
許多跡象表明,這一輪針對天泉的舉報,極有可能就是圣林干的。
針對天泉,就是針對我,針對我,就是針對韓家,這是不能容忍的。
看來,圣林并沒有從上次的入獄事件中吸取教訓。
所以,必須讓圣林閉嘴,同時,要通過圣林,震懾其他人:敢于挑戰韓家的人,是要付出代價。
韓楚衛決定,自己必須做些什么。
市警察局刑警支隊支隊長佟剛,根據自稱是目擊者的舉報,派鄭子祥到禪覺寺去,看看在后山能否找到一些線索。
他和鄭子祥本來沒抱多大希望,可結果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在禪覺寺后山的一棵大樹下,竟然挖出了一把軍刺和一個手機。
經過檢驗,手機是陳余的,那把軍刺也正是刺死陳余的兇器。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圣林與禪覺寺的關系。
他的奶奶是禪覺寺的住持,那天,圣林先是到了禪覺寺,后到市區與陳余聯系,然后又開車返回了禪覺寺,“恰巧”又趕上了陳余死亡的現場。
至此,從網帖、手機、兇器,到舉報馮四海,舉報天泉,以及企業舉報圣林敲詐勒索,焦點都聚集到圣林的身上。
盡管不乏矛盾之處,但主線似乎明朗起來了。
盡管本地媒體保持沉默,但網絡,外省媒體卻不客氣。甚至海外媒體也紛紛關注興陽的局勢。
矛頭主要集中在礦難,拆遷上,甚至許多媒體對興陽的經濟模式和發展思路也提出質疑。
不僅如此,興陽的其他一些丑聞、內幕也在網絡上被一一披露,讓網監刪不勝刪。
恰在此時,北橋派出所所長***不給錢,反而持槍威脅失足女的視頻,在網上被曝光了。
土地局副局長的不雅照被情婦上傳到網上的視頻,更引來全國無數網民的圍觀。
市政廳召開了新聞發布會,但是,發布會開的很不成功,甚至還不如不開的好。
發言人的澄清說明,不僅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反而被認為回避矛盾,掩蓋真相,推卸責任,就連市政廳的公信力都受到嚴重的損害。
北橋派出所門口的牌子,被人涂了漆,改成了“北橋慰安所“。被人拍下,發到了網上,引起了瘋狂轉帖。
就連保持沉默的本地電視臺,電臺,報社,也躺著中槍,三個地方的收發室臨街窗戶的玻璃,被不知何人一夜砸碎。
天泉地產股價下跌了8%,韓楚衛被家族長老在電話中嚴厲訓斥,氣得他失去了優雅風度,大爆粗口。
盛天能源本來沒有什么負面消息,只是因為也在興陽,股價也跟著跳水。
氣得沈紫衣連連跳腳,不再淑女,連罵:“老娘招誰惹誰了,也跟著倒霉!”
議長陳長江被省議長召去,市長韓玉成被省長召去,兩人均受到了罕見的批評,被嚴令限期結束這種亂局,還興陽一個朗朗乾坤。
金志柏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動作會弄出這么大動靜出來。
他有些后悔,甚至害怕起來。覺得這次玩兒得有些大了。
雖然成功地把焦點轉到了圣林的身上,但接下來的局勢難以預料,這可不是自己所能夠掌控的,還是先避一下風頭再說。
于是,他把拆遷公司的事委托給小五張善水,自己跑到臨近的羅江省,到那里的朋友劉老大那兒去了。
“必須有人為此負責,作出交代。”
興陽官場和那些貴族們,發出了一致聲音。
土地局副局長被開除,并就其情婦反應的貪腐問題接受調查。
北橋派出所所長被開除,同時被處以行政拘留15天,罰款5000金幣。
三家媒體被砸案很快告破。原來是3個球迷酒后所為。
其原因是:他們認為是本地媒體上的球評誤導了他們,導致他們賭球輸了3萬金幣,因而砸媒體以發泄怨氣。
陳余案以及網上發的關于興陽的帖子,也引起了陳長江和韓玉成的高度重視,圣林也進入了他們的視野。
市警察局局長馮四海被召去,并受到了批評,被嚴令限期破案。
案情分析會上,佟剛和鄭子祥受到了質疑。
主要原因是,上次把圣林抓了,輕易又放了。如今的線索,證明圣林有重大作案嫌疑。
那些關于礦難、拆遷等的帖子,也與圣林以往采訪和想要報道的內容一致,圣林以前就因為電視臺不播報他的報道,而在網上發帖,此次被抓,很有可能借此發泄不滿。
會議決定,把圣林作為破案的主要方向,進行調查。
馮四海提議,由刑警支隊佟剛親自擔任陳余案的專案組長,可是話音剛落,佟剛就心臟病發作,被送到了醫院。
原來的組長鄭子祥,此時正在外地辦案,一時也趕不回來。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姚豐提議,由刑警支隊副支隊長肖軍擔任組長。
肖軍不明其中玄機,立即拍胸口,表決心,決心在限期內完成任務。
馮四海知道姚豐的算盤,是不想讓他的嫡系接手這個燙手山芋,所以才把與自己關系比較親密的肖軍推上了前線。
他本想反對,可肖軍迫不及待地自己跳了出來,大包大攬,其他幾個副局長又紛紛支持姚豐的意見,他再也沒有充足的理由反對,只好同意由肖軍任組長。
圣林殺陳余,上次已經被否了一回。
此次舊案重提,雖然有一些新的證據出現,但是,想要坐實圣林的罪名,實際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尤其是事涉圣林對韓家的舉報,令此案顯得格外敏感。
姚豐、佟剛都是市警察局滋腎的刑偵專家,此時紛紛回避,就連馮四海都認為,此案棘手。
他們每個人,內心里都有自己的真實想法,但是,誰也沒有說出來。
圣林的殺人嫌疑,上次已經有了結論。但是,事涉韓家,結論就要中心考慮了。
況且,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事涉韓家了,而是事涉整個興陽的黑幕了。
大佬們和貴族們已經表明了態度,甚至放出話說,現在,是對警界進行考驗的時候了。希望警界能夠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警界的人,會跟誰站在一起呢?
陳余案的議題已定,繼續分析其他案情。
正進行中,一個警察走進來,在姚豐身旁耳語了幾句。
馮四海有些惱火這個警察沒有規矩,連案情會都敢來闖。
正在他生氣間,姚豐說話了。
“市電視臺收發室打來電話,說他們在收拾收發室的碎玻璃時,不小心弄破了圣林的包裹。發現包裹里全都是錢,錢上有不少血跡。
我建議,肖支隊長立即帶人前去提取證物,不知馮局以為如何?”
眾人自然無人反對,于是肖軍離會前去。
此時,突發心臟病的佟剛,在病房里撥通了鄭子祥的電話。
“現在肖軍擔任陳余案組長,你在外邊多呆些日子,不要急著回來,免得趟這趟渾水。”
佟剛老婆正在上班,被急急忙忙叫到醫院,見佟剛不好好休息,又安排工作,就嘮叨起來。
“有病就好好養病,沒了你,警察局難道就不開張了,快點兒休息。”
“好,我聽老婆的,休息。”
佟剛嘴上說著,心里卻是另一番計較。
“傻娘們兒,還真以為我又犯病了。我只是不愿意跟著馮四海趟這趟渾水而已。”
從電視臺取來的包裹,發現了30萬金幣現金,包裹單的收件人,寫的是圣林。
寄件人寫的是羅江省的一個地址,經查,羅江并沒有這樣一個地方。
提取錢上的血跡進行DNA檢測,證明那正是陳余的血。
肖軍和專案組成員研究認為,圣林作為殺死陳余的重大嫌疑人,證據鏈已經初步形成,指向性已經非常明朗。
只要將圣林拿下,取得口供,獲得細節,就可以破案,完成任務。
雖然仍然有人說此時動圣林還不成熟,還應該繼續調查,完善證據,但上邊催的實在太緊,如果不能限期破案,專案組很可能落得個解散重組的下場,那時,丟人可就大了。
從技術手段監控圣林的情況看,他此時仍然在椰島度假。
但來自出入境管理處的一個情報,讓馮四海、姚豐等統一了意見。
今天上午,圣林的母親敏毓,到出入境管理處,咨詢為兒子和其女友辦理移民的手續問題,這被認為是圣林將要出逃的信號。
與此同時,椰島警方傳來的協查信息表明,圣林和戴青寧已經訂了明天返回興陽的機票。
肖軍立刻制定了在興陽機場對圣林實施抓捕的方案。
當肖軍拿著刑事拘留證找姚豐簽字時,姚豐卻推脫了。
“你個肖軍,也真是不懂事兒,馮局在場,哪有我簽字的份兒,請馮局簽吧。”
肖軍不識其中奧妙,將拘留證遞到馮四海面前。馮四海避無可避,只好簽下自己的名字。
至此,對圣林采取強制措施,已經走完了法律上的程序。
飛機開始降落時,圣林突然有一股不祥之感。
他不認為會發生什么,把這種感覺歸之于飛機降落時的一種心理反應。
當他走下飛機舷梯時,十幾個全副武裝的保安部隊士兵和穿著特戰背心的警察,忽地一下,從機身下沖出來,把他和戴青寧包圍了。
4支槍頂在他的左右太陽穴和左右腰上。雙手雙腳也被4個士兵死死地抓住。
“圣林,涉嫌殺人,被刑事拘留了。你最好乖乖配合,否則,連你女朋友也一起打死。”
肖軍把拘留證在圣林面前晃了晃,給圣林戴上手銬,幾個特戰隊員熟練地給圣林砸上了腳鐐。
“全體注意,嫌犯如果反抗或逃跑,可以開槍擊斃。重復一遍,可以開槍擊斃。”
肖軍此時感到非常有成就感。他很想看看,那個千嬌百媚的主持人有何反應。
可戴青寧的表現卻讓他失望了。因為她已經昏了過去,倒在地上,幾個空姐正手忙腳亂地掐著戴青寧的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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