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兵連生活 9
我們指導員的家屬來連隊了,俗稱軍嫂!
軍嫂來隊是軍營一道獨特的風景,是令全連官兵興奮和快樂的一件事。
臨時來隊家屬院真的像過年一樣熱鬧,兵們的口號聲、歌聲,不知比平日里響多少倍,吼得地動山搖。訓練場上也像換了個人似的,比平時多了幾分勁。平時被兵們公認的三腳踹不出個響屁的張老兵,這些天也成了“話嘮”。兵們說,軍嫂來隊了,營區里的花花草草也活泛了呢。
班長和我蹬三輪車去車站接指導員的妻子,班長高興得一路上都哼著歌。我壯著膽子問班長:“指導員的媳婦來隊,咋看你比咱指導員還高興?”要在平時這樣跟班長說話,不挨批才怪。班長說:“指導員心里高興得開了花,能讓你看出來,你沒見他這些天脾氣好多了。你還是個新兵,等你是老兵了,就全明白了。”回營區的路上,班長讓我蹬著三輪車,嫂子坐車上,班長跟著三輪車跑,一邊跑一邊給嫂子講連隊的趣事,我幾次讓班長坐車上,他都不肯,把嫂子逗得直捂著肚子笑,一路沒合嘴。
嫂子剛一到,我就知道她的不一般了。比如,指導員磨破嘴也沒能解決好的問題,讓嫂子甜甜的幾句話就解決了。三班長超期服役,轉士官的事還沒有著落,家里談的對象又吹了燈。三班長鬧心得不行,嫂子把三班長找對象的事全包攬了,轉士官的事就看三班長怎么干工作了,不到10分鐘就解決了指導員苦口婆心多少天的思想工作。三班長高興了,指導員心里也美滋滋的。張老兵說:“指導員的媳婦比剛結婚來隊時更耐看了,不再羞答答地害怕看兵了,剛結婚時,我眼睛朝她一瞪,她趕緊把頭低下,這次我再朝她一瞪眼,她朝我一笑,反倒是我自己不好意思了。”說完張老兵自己笑了,兵們就跟著起哄。
嫂子來隊,可沒閑著。指導員的媳婦領著副連長、王排長、士官老仇的媳婦到炊事班幫廚了,司務長、炊事班長和全體同志列隊鼓掌歡迎,兵們都吃得很香。尤其是包餃子、包包子,既好看,又好吃,都爭著要吃嫂子包的。連隊的菜地也有她們的身影,挑水、上肥、鋤草,她們一點不外行,因為家里的地都是她們自己侍弄。縫縫補補洗洗更是行家里手,省了兵們很大的事,兵們喜歡和嫂子們拉家常,孤兒新兵小何還得到了嫂子們親手織的一條圍脖,全連官兵都感受到了嫂子們的溫暖。
后來,我有幸參與編寫《軍嫂》一書,了解到很多嫂子的故事,知道她們的不容易,才慢慢讀懂了“軍嫂”二字的含義。聚少離多的日子,她們柔弱的肩膀有了戰勝孤獨、勇挑千難萬苦的力量,在難得相聚的日子里,又使她們對兵們多了一份慈母一樣的愛,也收獲了兵們的一份敬重。
你看吧,走進生命禁區的軍嫂、踏上孤島海礁的軍嫂、夫妻哨所里的軍嫂、扎根茫茫戈壁的軍嫂……不管她們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沒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沒有出雙入對的廝守∕沒有清閑舒坦的愜意∕讓風雨打磨堅韌∕讓生活鍛造不屈∕讓歲月考驗忠貞∕以小草的姿勢堅挺歲月∕以陀螺的風格豪邁生活”“在市場與操場之間穿梭歲月∕在酒樓與崗樓之間校正坐標∕在都市與邊疆之間考證價值∕在賢妻與良母之間盤點驕傲”。
軍嫂來隊,時間很短,兵們收獲的是快樂和溫暖,也收獲了堅強和力量,更懂得了肩負的責任。軍嫂要離隊了,這一來一回,軍嫂經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煎熬。軍嫂是一部時代的教科書,是一座人生的立交橋。
我跟老公1年前就領證了,但因買房、調假等諸多原因,婚禮今年才辦,為了充分利用各自這寶貴的7天蜜月假,我們決定把兩個人的假期錯開,他休前7天回來陪我,后7天我休假隨他去部隊,這樣我們在一起就14天了,哈哈。在同一個城市日日廝守的戀人也許感覺不到我們這種小小的得意。
12月22日一早我和他坐上了去他部隊的長途汽車,一路想象著那個綠樹遮蔽、小山環抱的軍營(根據以前他傳的彩信來看,雖不如詩如畫,但也風景優美)。
半天時間,總算到了那個以煤礦聞名的城市,看看天空灰灰的,到處臟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轉車、轉車、再轉車,下午2點總算到了部隊大門口,看到了門口全副武裝的哨兵!可那是在山腳下,老公工作的連隊在山腰,抬頭一看還有老遠,必須徒步!又熱又累,只恨行李太多,包包太重,怪誰呢?誰讓自己臭美衣服鞋子帶了一堆的?看看老公手提身背,一副任勞任怨的摸樣,感動!
一路上遇到許多小戰士問候、行注目禮,虛榮心頓起,小聲問老公:是不是我很漂亮?老公呵呵笑:當然!于是更走得搖曳生姿。哈哈!
在簡陋的招待所安頓好行李,梳洗了一下,感覺剛歇一小會,就聽見吹哨吃晚飯,看看表才5點一刻,我總算理解為什么以前晚上老公總打電話說餓,能不餓嗎?太陽都老高,已經吃晚飯了!晚飯帶有歡迎的性質,八菜一湯,聽說平時都是4菜一湯,連隊的大廚手藝真好,我第一次吃到比我媽媽手藝更好的炒雞丁。
23日,天氣晴好,心情也好。早上6點老公就起床了去營房了,7點鐘門外有人叫:報告,原來是一個戰士送早飯來,可是稀飯不香,包子太干,敢情軍中大廚不擅做面點。
不一會兒,肚子疼,我真發愁,去這里的女廁所要穿過長長的營房走廊,那么多男孩子目送你去廁所,真讓人受不了啊!而且,所有人看見你都會問候:嫂子好!更讓我手足無措,也許部隊里有見面必須問候的規定?老公不就是個小連長嗎,在這里好象很有威信,在家可是任我欺負的。
一個人在招待所感覺很悶,一個破電視收不了幾個臺,想出去溜達溜達,又怕誤入什么軍事要地。幸虧把我的本本帶來了,來前還特地辦了張聯通的無線上網卡,上網溜溜吧,上了才知道cdma的無線上網多么差勁!信號時有時無,網頁上的圖片基本打不開,嗚呼~~一點好心情幾乎要被折騰光了。
熬到午飯時間,終于又見著老公了,下午午休至4點半(我也不明白為什么部隊這午休時間為什么要安排這么長)。迷糊迷糊起床,洗個臉發會楞又開始吃晚飯了。心想晚飯后,老公一定不用泡營房了可以陪我了,哪知道吃飯時就有人來叫他去打籃球,為了顯示自己的溫柔賢淑,我笑咪咪很熱心的幫老公拿球鞋球衣,其實心里那個氣啊,別提了!晚上老公打完球回來,自然不給好臉色,可他進門就奉承了我一通,說取了個理解他的好老婆掙足面子了,我一肚子火也就發不出了。軍中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明天吧,明天老公說好好陪我的!
24日,多云。早飯后,換了件鵝黃色的體恤,搭配了一條果綠的休閑褲,眼巴巴的等老公點名回來陪我出去玩。等到近9點,他發了條信息來:寶貝對不起!有事走不開,回頭賠罪。我氣啊,很想砸點什么來解氣,又一想,女人生氣容易衰老,忙攬鏡自照,顧盼自憐了一會。這時,手機想,一看是媽媽的,于是報喜不報憂的匯報了一通,只說這里吃的好睡的香。接完電話心理平靜了一下,誰讓我自己選擇做軍嫂的呢?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這一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基本以睡覺度過。
25日,多云。早上眼睛一睜,聽見窗外小鳥叫的歡,在老公開口之前,我說:今天我要出去玩!你不陪我,我也出去!悶出病了!老公笑著說:放心!今天肯定帶你出去玩,不過你必須發揚前兩天的優良作風,乖乖的不鬧,讓我把今天的工作安排好。
因為有約在先,比較有心理準備,上午在等待中度過,午飯后,老公果然不食言,帶我出了部隊大門,走在山路上,我真切感受到小鳥放出籠子的那種歡愉!在平原地區生活久了,習慣了一馬平川,眼前的連綿起伏真讓我眼睛飽餐一頓,翻過一座山大約走了5里路那么遠,發現另一座山坡上也有一大片營房,老公說那里解放前有駐軍,現在已經荒棄了,每年3個月的新兵連集訓就放在這里,目前只有他們連隊的幾個人在那看守營房,今天正好去看看他們。見到幾個小戰士的時候,我明白了和平年代軍人的偉大之處,是的,沒有硝煙,但是孤獨。尤其是一個時尚的男孩子生活在七彩繽紛物欲橫流的城市,突然天天面對沉默的大山,要克服這種心理上的落差,已經是一種超越!他們很熱情要包餃子招待我,可是我不敢擅自做主留下來,因為路上答應老公4點半午休結束前必須回連隊的。我在他們營房前的大紙箱里見到了一群毛茸茸的小雞,唧唧喳喳的叫聲倒也增加了許多靈氣。呵呵,這些可愛的男孩子們!
晚上睡覺,我再不敢睡靠窗子的那面,因為回來的路上,我發現招待所的圍墻后面是一片大墳地!
26日,下雨。雨中的群山顯出柔性的美,和剛性的營房相襯,真有種鐵漢柔情的感覺。遠離城市的喧囂,忽然生出種寧靜致遠的境界,呵呵。乖乖的上網、看書,破例沒有短信騷擾老公。實地的體驗,我對他的工作有了更多的了解和理解。軍人,是神圣的。
晚上老公說:好好睡覺,明天帶你去市區玩!我知道假期要結束了,他是想給我買點東西,心里有點傷感,但怕他看出來,裝著高興的說:那快來幫我挑一套明天穿的衣服!
27日,很熱。老公請假陪我出山去市區。長長的山路走的我花容盡失,山下好容易才等到車,想到我是難得來一次,老公常年生活在這里,大小姐的脾氣也收了不少,心里暗暗決定:回家就去車市把qq或者spark領回家,本來想年底獎金發了湊湊買輛好點的,現在降低檔次提前步了有車族,這樣周末只要蹭到一天假,連上雙休三天就可以常來看望老公了!
這個城市真的很臟,到處都灰蒙蒙。不過牽著老公的手漫步在街上,嘴里塞著零食,心里很滿足,忽然想起一句話:愛上一個人,才會愛上一座城。
28日,陰天。回家,老公送我去車站。我把dell本本留了下來,我知道老公寂寞單調的業余生活比我更需要它。臨走時,我到營房里同戰士們道別,看著一張張年輕的,純真的臉,挺感慨,短短7天雖然我和他們不熟,但是把青春留在這里的人都很了不起,他們背后的家屬,戀人也都很了不起,當然,這里也包括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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