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桐兒的秘密
桐兒安安靜靜地躺著,呼吸均勻,臉色寧和,與昏迷并無二致。我關(guān)了空調(diào),打開窗戶,遠(yuǎn)處的電線上停著三三兩兩的麻雀,僅管我努力眺望,還是沒能分辨出哪誰跟誰一家,誰跟誰是朋友,誰跟誰是仇敵,誰喜歡誰,誰討厭誰。
我窩到床邊的沙發(fā)上,“躺累了就起來吧,他出去了。”
她伸了個懶腰,坐起來,反手捶背,“你是誰?為什么跟林森在一起?為什么知道我在聽雨城?為什么能變成茉莉哥哥的樣子?”
一開口便是要問夠十萬個為什么?“因?yàn)槲沂顷庨g的孟婆!你們?nèi)祟惪谥袕澭劚场T嘴無牙、滿臉褶子,專給人灌迷魂湯的孟婆!”這么回答是最好的詮釋,高端霸氣上檔次,通俗完美無瑕疵。
“孟婆?”顯然她吃了一驚,怔了怔,然后驚恐地問:“你是來帶他走的?”
“不,我來找人而已。”我把來的目的簡單的陳述了。
她長長吁了口氣,像是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吞回去,從她見到種豬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深匿于心底的情感,因?yàn)椋男募馍霄情g掛滿了水氣,純凈透亮,密密麻麻的一層,隨著心的顫動,一顆一顆鏗鏘有力地墜到心底,敲出悠遠(yuǎn)而渾厚的聲響,心底被擊出了許多小孔,像柄空巢的蜂窩,沁出淡綠色的血絲。那是心雨,是眼里不能溢出淚水時(shí),心在偷偷哭泣。
既然不能相忘于江湖,為何不選擇一起闖蕩江湖?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平靜的說,心里的雨卻瀝瀝下起來。
“是因?yàn)槠吒绺纾恳驗(yàn)樯榔跫s?”
她點(diǎn)點(diǎn)頭,“你叫我裝暈,也是為了七哥哥吧?”
我贊許地笑了,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你暈了,林森才會不過問所有的事情,只盼你早日醒來。”后面的半句我沒有說出來,把你囚在了林府,還怕黑怪不來救你?
不過,事情好像跟我預(yù)料的有些區(qū)別。“因?yàn)椋吒绺绮粫䴙槲叶鴣砹恕!彼┑G色的衣服真好看,襯托得她宛然百合般空靈清雅。
“那也不一定啊,他想殺我們沒殺成,說不定正伺機(jī)而動呢!要不然,他怎么會去無極峰滅了一幫無依無靠的野鬼?”我輕描淡寫,她眼神閃爍了一下,綿柔地說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防告訴你事情的始末。”
“小時(shí)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與別人不一樣,我的血是淡綠色的,媽媽說,這個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后來,認(rèn)識了林森,我們很相愛。我想,有這么優(yōu)秀的他,媽媽一定會特別滿意,我趁放寒假時(shí)回家,剛提起這件事,便被媽媽打斷了。原來,媽媽也是綠血人,這一氏族的女人,全是綠血人,她們活著,就是為了等百年一遇的光輝使命----用自己的血伺養(yǎng)一位天神,天神每隔一百年的冬天,會發(fā)生一次變異,每天沒有喝血之前,渾身漆黑。喝了血之后,馬上是英俊青年。
朗朗乾坤,怎么會有這么荒唐的事?我隨便敷衍了媽媽。誰知道,那晚,喝了媽媽給的一支腥咸的‘美容口服液’,渾身乏力,燥熱無比,媽媽趁我動彈不得,用像筆一樣的東西插進(jìn)我耳后,綠色的血敲在保溫杯里,我甚至能聽到濺起血花的聲音,居然異常奮亢。這時(shí),進(jìn)來一個文弱的年輕男人,媽媽磕頭稱他‘七哥哥’,他走過來將吸血器的另一端含在嘴里,他越吸,我越奮亢,越精神,越舒服。
待身上的燥熱完全消失時(shí),我才清醒過來,媽媽說,她已經(jīng)幫我和七哥哥簽好生死契約了,從此往后,七哥哥掌控了我的生死,他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由不得我反抗。因?yàn)椋瑥暮炂跫s的時(shí)候起,他已經(jīng)能控制我的思維。
大概是怕我體內(nèi)的血有限,他會逼我吸人血、動物血,來補(bǔ)充血源。開始,我以為挨過那一個冬天,就平安無事了,可是第二個冬天,他又來了。他說,這幾個冬天,他都會來,他要儲存力量,對付一個很厲害的人。想到我要做個吸血的怪物,想到以后我的孩子、我的外孫,我的后代,都要變成綠血人,世世代代都是怪物,世世代代伺奉這個怪物,我就覺得已被絕望掩埋,我不能這么活著,不能坐以待斃。于是,我逃去了林府。沒想到,卻給林森帶去了滅頂之災(zāi),林家生意不順,工廠倒閉了好多間,林太太死了,她的妹妹慧云阿姨也死了。或者,我活著原來就是不幸,為何還要給他人帶來不幸?我自殺了幾次,居然都會奇跡般地活下來。既然死不了,又活不好,那就離開林森吧!何必拖累了他呢?
于是,我拜托閨蜜,合伙演一場生離死別的戲。她在殯儀館工作,把我的相片發(fā)給相熟的同行。有一天,終于找到一個跟我長得六七分相似的女孩,經(jīng)過閨蜜的化妝,又加上林森悲痛欲絕顧不上細(xì)看,我成功的‘死了’。
可惜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逃出七哥哥的手掌心。然后,我放棄了逃跑。逃,倒不如緊跟著他,死守著億,知曉他的弱點(diǎn),說不定有朝一日,能手刃老怪,為民除害,也未嘗不是好事。”
“可是,到現(xiàn)在也找不到他的死穴是吧?”我問,若是找到了,七哥哥不可能還活著了。
她嘆氣道:“原以為我找到了,前年冬天,他跟茅山道長壬長生決斗時(shí),壬道長一直攻他腋下,打掉了他身上一塊東西,我撿起來收好了隨身帶著,你看,就是這個。”
她從內(nèi)衣里摸出一片閃閃發(fā)光的東西,形狀大小類似蚌殼。我打開天眼,什么也看不到。“你確定是茅山的壬長生道長?茅山在一百年前已經(jīng)慘遭滅門了。”我盯著她問。
她歪著頭沉思了半晌,才回道:“我也覺得奇怪,那個壬長生看起來年近花甲,但他說了句‘來算算一百年前的舊賬’。那次他們二人兩敗俱傷。也是從那次以后,七哥哥開始喝其他人的血,很可能,他找到了其他能替代我的綠血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先毀約的是他,桐兒心里的魅惑應(yīng)該自動解除啊!我仔細(xì)觀察,只有淡淡的暗影,仿如芙蓉花瓣一瓣一瓣舒展開來,像是很淺很弱的魅惑。但是,那暗影隨著心跳的節(jié)奏一縮一張,也就是說,魅惑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是她自愿種的魅?還是她自己養(yǎng)的魅?
這兩種魅,除非她愿意,要不,誰都無法清除。
我將右手掌蓋在她頭頂,一陣攝人心魄的寒意襲來,她心上的暗影敏捷地移到百會,拼死擋住地獄魅影,我嘗試用地獄鴻光強(qiáng)行打散暗影,她的心臟發(fā)出撕帛般瘆人的怪響,那是她開啟了保護(hù)功能,誰敢傷了她的魅,心臟便會自殘,她與暗魅,已為一體。我不得不停手。
好厲害的魅!亦或是,好厲害的她?練成人魅一體并非易事,以前聽陸判哥哥說,三千年前有一個人練成了,禍害人間,最終閻王想出應(yīng)對之策,成功將人魅分離,地獄魅影因此威震三界。
我靜靜地靠在沙發(fā)上,冥思苦想。地獄魅影是三界最黑暗的魅,它能驅(qū)逐所有的黑所有的暗,當(dāng)然,如果那個人瀕臨死亡,它便不會去管閑事了,它不喜歡做無用功。
它進(jìn)不了桐兒體內(nèi),將她們?nèi)索确蛛x,桐兒永遠(yuǎn)無法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七哥哥到底是誰?能制造出這么看似溫馴、實(shí)則兇殘的魅?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除了壬道長喚他敖老七,其余的人都叫他七哥哥。我外婆年輕時(shí),他就,現(xiàn)在的年紀(jì)和模樣。”桐兒倚在窗口,嫻靜地望著遠(yuǎn)方,“我所有的秘密,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她轉(zhuǎn)過頭來看我。
我溫和地笑道:“你放心,我找到夫君便回陰間,絕不會跟林森透露半句。”
“你誤解了,我認(rèn)為你是可以托付的人,萬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可以幫我照顧林森。也許,只有你才能對付七哥哥。”她語氣寞落。
剛剛才從生死邊緣重逢的兩個人,怎么能說這么喪氣的話?我勸道:“你放心,我會有辦法解決你心里的東西的。”
她苦笑了一下。
無極峰北面的松林白皚皚一片,寒涼、潮濕,雪積得有尺余厚了,像西山鋪天蓋地的梅花。我不禁愁腸百結(jié),來人間已月余,反倒連夫君的模樣也不敢肯定了,三個月之內(nèi),是否能找到他?
桐兒說,自從七哥哥跟壬長生大戰(zhàn)后,突然多出了很多長得像七哥哥的人。這是兩年前的事了,過奈何橋的魅也是兩年前見到的夫君。那么,他到底是見到的夫君,還是七哥哥的影子。難道,我的夫君,他早就灰飛煙滅了?
污穢咒又開始亂躥,燒灼得痛不欲生。我坐下來,抓著雪往嘴里塞。
我是來尋找?guī)吒绺鐏頍o極峰的野鬼的,尋遍了整座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誰是野鬼中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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