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綱吉與白蛇
“……蛇蛇，我真的太依賴你了嗎？”
綱吉坐在床上，抬起手茫然地問。
他本來不該為一個陌生人的話而動搖到如今這個地步，但這次，卻是例外。
——我好像，一直都在倚靠著蛇蛇？
記憶中，一次次的危險，一次次的救援，一次次的手足無措與一次次的千鈞一發(fā)，都是仗著白蛇的力量解決的。
即使自己參與了，靠的也是時靈時不靈的火焰，還要依賴白蛇從旁協(xié)助和保護(hù)，沒有一次獨(dú)立面對危險。
這樣是不行的。
綱吉難過地想。
總是拜托蛇蛇，總是倚靠蛇蛇，這樣是不行的。
“嘶？”
小白蛇晃了下尾巴，歪著腦袋疑惑地看他，綱吉低頭和它對視，勉強(qiáng)笑了一下。
“是不是太弱了呢？”綱吉低頭看自己的手，第一次明確的意識到這個問題。
如果他是個無憂無慮長大至今的少年人，恐怕很難想到這點(diǎn)。
但他不是。
在澤田綱吉表面上平淡無波的日子中，藏有捉摸不定的奇詭夢境。
它帶領(lǐng)他前往的永遠(yuǎn)不是溫馨美好的世界，血腥、危險、痛苦、絕望……
他早該知道的，在蟲師的世界里就該明了的。
死寂的鎮(zhèn)子，火燒木屋的鮮紅，影綽映在窗面的，是舉著刀具守株待兔的鎮(zhèn)民……
被千結(jié)草逼瘋的那一群群人，即使現(xiàn)在回想起來，綱吉仍是不寒而栗。
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瞬間，無能為力的不甘幾乎印刻在了骨子深處，為何現(xiàn)在卻忘了呢？
綱吉閉上眼，強(qiáng)迫自己回想起那有意識淡忘的記憶。
火光沖天，燒灼感迫近、刺鼻的煙味始終縈繞在鼻端，昏昏沉沉的意識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的落入無盡深淵……
“嘶！”
白蛇忽然尖叫了一聲，身軀猛然收緊，勒得綱吉手腕隱隱作痛。
但綱吉卻猛然驚醒過來，冷汗涔涔，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
“謝謝你，蛇蛇……”
他喃喃地說，聲音也難以遏制地染上了懼意。
生死一線，生死一線。
當(dāng)初被光脈侵蝕部分的自己并不在意的東西，如今回想起，卻莫名心悸。
那是后怕，對自己差點(diǎn)死亡的后怕。
時隔日久，終于爆發(fā)了出來。
“嘶~嘶~”
擔(dān)憂的嘶鳴不斷，白蛇黑豆豆眼中流露出鮮明的情緒，安撫著綱吉漸漸冷靜下來。
“我沒事了……”綱吉低聲說，神情由猶疑轉(zhuǎn)向堅定。他頓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小白蛇的頭，“謝謝你當(dāng)初救了我，之后也一直保護(hù)我——但現(xiàn)在，也許該我自己努力了。”
他輕輕地說。
“我想成為能幫助大家的人，想保護(hù)自己，保護(hù)蛇蛇，保護(hù)白蘭——”
“——我想變強(qiáng)�！�
*****
白蘭走進(jìn)臥室，順手打開燈。
漆黑霎時被光亮取代，躺在大床上假寐的人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側(cè)過臉來看站在門邊上的屋子主人。
“哦，你回來啦�！�
羅貝爾冷淡道。
“我回來了�！卑滋m語氣更冷淡，“你什么時候才滾？”
羅貝爾動都沒動：“明天�！�
“……已經(jīng)見過他了？”白蘭瞇起眼。
羅貝爾嗤笑：“你擔(dān)心什么？把我揍成這副鬼樣子，還怕你朋友被我干掉了？”
白蘭不置可否：“感覺怎么樣？”
“……那條蛇很強(qiáng)，非常危險�！绷_貝爾緩緩道，“和它呆在同一個空間，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白蛇君？它的確讓人非常不愉快。”白蘭語氣很淡，“如果可能，我想盡快殺掉它�！�
“不顧及你朋友的感受了？”羅貝爾瞇起眼，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幫把手哦~”
白蘭沒理他。
羅貝爾見狀，也沒堅持撩撥下去。
“我見過你那朋友了�！彼鎏稍诖采希劬ν旎ò�，“很弱，不過是個少見的類型�！�
“聽起來你對他印象不錯？”白蘭語氣驚異，臉上卻沒多少意外的表情。
“老實(shí)說我還挺喜歡他的�！绷_貝爾聳聳肩，“可惜太弱了。”
“……是嗎�！卑滋m神情晦澀，“我倒覺得‘現(xiàn)在’的他，很不錯�！�
“……”羅貝爾偏過頭來看了白蘭一眼，沒有說話。
“你就在這兒休息吧。”白蘭看起來也沒有繼續(xù)談下去的興致了，他簡短地說了一句，“啪”的一聲關(guān)上燈。
臥房里重歸漆黑，羅貝爾聽到屋門關(guān)上，白蘭遠(yuǎn)去的腳步聲，睜著的一雙眼終于慢慢閉上。
——還真是吸引了一些奇怪的家伙啊。
羅貝爾這般想的時候，完全沒在意的把自己也歸類于“奇怪家伙”之列。
他在步入沉睡前想了想自己的傷，想了想白蘭和那條蛇，再想了想人畜無害到誰都可以逗幾下的澤田綱吉。
——希望在下次見面之前別死了啊，阿綱。
他收攏意識，沉入了黑甜的夢境。
*****
綱吉難得早起了一回，他還記得自己幫白蘭代領(lǐng)的課本還沒給友人，一大早就急匆匆地抱了大摞書跑到鄰居家，重重的敲了幾下門。
“綱君？起得真早啊�！�
門打開了，白蘭瞥見厚厚一疊書就知道是什么事，他一邊接過課本，一邊笑嘻嘻地說。
“……有點(diǎn)事。”
面對友人的調(diào)侃，綱君顯得分外局促，他有些不安地背著手，臉上身上都寫滿了忐忑不安。
白蘭臉上笑意迅速淡了下來，他看了眼纏在綱吉手腕上閉目沉睡的白蛇，沒有看出什么不對勁。
“進(jìn)來說吧�！卑滋m讓開身，綱吉走進(jìn)來，和他一同坐在了沙發(fā)上。
書本被丟在了地上，白蘭沒多看它們一眼，兩只紫羅蘭色的眸子盯著綱吉，泛起絲絲虛幻的笑意。
“綱君想說什么呢？”
“我……”綱吉猶豫了半天，終于鼓起了勇氣，“我想拜托白蘭桑，教我用火焰的力量！”
“……哦？”白蘭語氣非常平緩，聽不出一絲波動，“為什么會忽然這么想�！�
“我——”綱吉張張口，想說很多，說自己不想再被動面對危險，說自己也想有力量保護(hù)蛇蛇保護(hù)白蘭，說自己想能更多的幫助大家，說自己……
但他說不出來。
在白蘭褪去了一切情緒，毫無波動以至顯得陌生的眸子注視下，綱吉說不出所有的理由。
令人難堪的沉默。
綱吉頭埋得很低，像是終于知道了自己心血來潮的不理智和沒必要。
但就在白蘭以為這件事就該到此結(jié)束的時候，綱吉卻緩慢地挺直了背脊，同樣褪去了所有的緊張不安和焦慮，目光堅定沒有猶疑。
他注視著白蘭，如同火焰注視著寒冰。
“我想變強(qiáng)。”
沒有擲地有聲，也沒有宣告般的決心與毅力，綱吉就這樣平平常常的開了口，說出了這句話。
白蘭卻忽然笑了起來，眸光瀲滟，顯得格外奇異。
他看著綱吉，就像是看到一朵沒有經(jīng)歷過風(fēng)吹雨打的小花頹然凋零，又像是見證一只羽翼初豐的雛鳥第一次展翅高飛，笑得奇特又復(fù)雜。
笑過后，他聲音柔軟地答應(yīng)了下來，就如同以往每一次友人拜托他之后：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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