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誅心之戰
時隔九年之久再見林星宿,他依然不是當年京師人人追捧的少將軍。
當年雖故作沉穩卻心中熱火,是非曲折心中自可斷黑白,可如今那份非黑即白的忠義變得矛盾,而那時耀星剛毅的眼,也變得越發深沉穩重。
曾經令人艷羨的尊榮如今早已不再,那黝黑的臉上卻有著刀刻的滄桑,讓人明白這些年來他都如何的小心翼翼,承受著何等的壓力。
蘇逸之心想,就連雙兒那樣的人都會變得那般,看來他不在的那些年來,他們是如何一步步掙扎在自我與大義之間。
他心中微微惋惜,曾經他認為世上純粹之人,雙兒、星宿也算其一,只可惜事與愿違,二人早已不是當年,但也算是另一種的蛻變。
察覺蘇逸之的觀察,林星宿看了他一眼,又遂而別過頭去。
然就那一眼,蘇逸之卻捕捉到了一種一閃而過的矛盾,而更多的卻是怨憤與懷疑。當然,為了這些年他的自我放逐與拋棄一切,將所有都丟給他們卻承受。
興許正是因為昨夜的那次刺殺,如今的整個軍營內外全是人,林星宿不去看自己受傷的胸膛,而是別著頭一句沒說,手慢慢握成雙拳,而自己較勁。
和自己較勁?想到這里蘇逸之無奈的苦笑,本以為他們青梅竹馬就連情緒發泄也都一樣,然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耶律宏摒退左右,對他說:“既然留下來,就是信他,為何還要有所顧忌!”
直點其心,褪去客道,到讓人越發沉默。
半回,林星宿依舊看著案幾上的燭火,低層的聲音那般渾厚,說:“雙兒……叫你回來的嗎?”
“她很擔心你!”蘇逸之上前幾步,拿起了那暗器,觀察著說:“卻依舊不會為了你,為難我這蘇大哥!不過……我想回來了!”
“呵呵……當初我們眾人何等信你!而你卻將她傷得體無完膚,全然不曾想她身份如同鬼怪,生死早已難料,卻還決然離去!然后呢,三重門,地獄的痛苦煎熬去換云府一家軟禁!太子死了,皇嫂死了,皇上昏昏沉沉,有心無力,孤掌難鳴!”林星宿氣憤的一拳打在床上,繼續發泄他的情緒,說:“林家有兵權,卻更是不敢輕舉妄動!雙兒無奈為郡主,卻處處受制于人;與我有婚約,卻在大婚前一**我出征!南北時有戰役,所幸都是明刀明槍的較量,百姓倒也太平!”
蘇逸之聽著林星宿靜靜的說著這過去的九年,發泄著他所有的怒恨,即便這根本不像他。
見他沉默,又說:“你以為我為了誰?雙兒是我妻子,蘇府我不得不管;若飛是我手足,云府我必須保護!皇上有心交代,可我們雖力所不能及,卻也盡心盡力!可是我們只是個軍人,與蕭允文我們如何斗智斗勇,我們如何與他爾虞我詐!你知道我和我父親怎么撐下去的嗎?因為他和皇上依然信著你,信著你當初對姑母的承諾,信著你一定會讓望兒登基稱帝,奪回太子失去的一切!救回屬于他的江山、社稷、親人、朋友……還有尊師知己!九年,你知道九年意味著什么?”
耶律宏是聰明之人,他沉默看著一切,聽著所有,卻不曾開口說過半句。他也是個軍人,他懂各種的心酸與無奈,因為林星宿在漸漸的變成曾經他最為不恥之人。
蘇逸之卻淡淡的說:“我回來,為得也是如此,可……我想完成我承諾的同時,也替那個人完成他活著的意愿!”
“只是承諾和明王嗎?”林星宿說:“若飛呢,難道你還怨她瞞著你,她都是為了你好啊!”
“可我不想要她為我失去一切,也不需要!”蘇逸之淡然的說:“這些是她一人所想,何必強加于我!”
林星宿抬眼詫異的看著這樣的蘇逸之,曾經淡然卻心懷天下、溫潤如玉;可如今,雖有血性卻冷漠殘忍,眼睛曾經是淡如水,如今卻寒如冰,他顫顫的說:“當真是絕情至此嗎?”
蘇逸之只是看著暗器,說:“的確是蕭允文的人,真沒想到他們的速度如此之快!”
耶律宏無奈一笑,看出蘇逸之的故意,明白他要林星宿恢復所有的理智,也要林星宿繼續怨他。
不讓人原諒自己,古怪的讓人無奈,聳肩說:“再快又如何,在我北國的軍營,還由不得他!對了,林星宿,你知道你為何會在我北**營嗎?”
林星宿依舊看著蘇逸之,卻見他根本無意回答,心中縱然氣憤卻因為北帝于他有恩,說:“我聽鴻烈元帥說了!”
想到背后的真相,林星宿憤然的又一拳砸在床上,不過區區幾個字,他說的一字一頓,即是他的委屈也是他的恥辱。
然而,蘇逸之卻淡淡的說:“老師與林大元帥,是皇上的左右臂膀,也是文武大臣心中的股骨棟梁。這些年我聽秋水說了不少,雖然皇上名望不及當年,但終究百姓心懷感恩,更何況南國還無大事發生,故而也沒有太多的民怨!”
“秋水!”林星宿多年來在邊境打戰,雖然聽雙兒說過她為了望兒得以保全,一直藏身于玲瓏閣,卻不曾想她居然一直與蘇逸之還有聯系,故而有多問了一句:“望兒可還好?”
蘇逸之點了點頭,終究人的牽掛遠遠勝過他心中的怨恨,就猶如只要有希望的活著,人也就容易原諒一些傷害。
林星宿收起眼中的那份激動,說:“聽你這么說,你這次回來,多半也是為了望兒?”
“為了活著的人能夠活下去,為了死去的人,不曾辜負!”蘇逸之淡然的說:“蕭允文想稱帝,皇上在位遲遲不肯,而虎符與玉璽也沒了蹤跡。他心中極度自負,容忍不了后人說他弒父奪位,故而算盡心計,攻于人心,如今萬民所向,只差皇上傳位于他,名正言順!”
“我們斗不過他!”林星宿無奈的說:“軍隊是百姓的軍隊,殺了他,江山便亂,不殺他,軍隊強攻皇城,他挾天子,我們反倒成了叛軍!”
“星宿,你真的變了!變得越發像個大將軍!”蘇逸之有感而發,短短幾年,當年的那場紅雪讓多少人刻苦銘心;多年的壓迫與無奈又讓多少人成熟,他說:“所以,我們需要北國!而云林兩家需要忍辱負重!”
“你的意思是……”
“老師的罪名是勾結北國,互通消息!案子由田敏主審,罪名由蕭允文所定,本要處以極刑,但我以玉璽和虎符為條件,將老師送去荒蕪!我就等這木已成舟,坐實這誣陷朝臣,實為蕭允文一罪!”蘇逸之淡然的說:“設局陷害忠臣,林家滿門牽連,上萬將士枉死,其為蕭允文二罪!設計奪取虎符玉璽,殺害皇子蕭允陵,其為蕭允文三罪!”
“北國與西明國難忍誣陷,出師索要公理,四國混亂,國危大禍,其為蕭允文第四罪!”耶律宏振奮的說:“聽到這里,林星宿,你明白你要做什么了嗎?”
蘇逸之也隨著耶律宏看著林星宿,說:“既然是攻心之謀,我們就誅心之戰!北帝在南國終究沒有上升到國仇,所以……屆時望兒有你所保送進朝堂,星宿入北**營也就名正言順!”
林星宿詫異聽著這環環相扣的復仇之計,說:“你讓北國保送望兒進朝堂?豈不是讓天下人以為望兒是個傀儡皇帝?”
“皇上還在……何來傀儡一說!更何況望兒與北國的淵源早在允言在世之時就種下因果,這樣只會保證西明國和東陵國不敢再望兒幼小時有所企圖!”蘇逸之謹慎布局,將手中的暗器放下狠狠地插入案幾,說:“所以,你不能死!將來,你必須輔助望兒登基稱帝!”
林星宿感受到肩上蘇逸之少有的親昵,別過頭去,說:“這是我的本份!可我林家世代忠良,判臣之罪……我如何有臉目見我父親!”
“他已知曉,而且……你們如果不已此罪入刑,難保蕭允文對我的信任,日后也怕他在對你們動手!”蘇逸之淡淡的說:“活著……終究比什么都好,名聲一時好壞有何重要?后世之人自會評判,皇天后土亦會知真理存正!”
耶律宏精明的看著林星宿,卻也不多說一句,反正他本也不是在乎他人如何看他之人,但他卻能夠理解像林星宿這種早被世俗洗腦之人。
可終究忠義之下,他還有許多的牽掛,說:“判臣之罪,九族大罪!雙兒怎么辦?”
“我說過我是為了大家的活路而回,只要林元帥交出虎符,又在軍中在無影響力,自然而然蕭允文也達到了目的!”蘇逸之眼有冷光的說:“但難保他日后來算賬,所以……回京后你與雙兒早日成婚,以她的郡主之尊與蘇府關系,保你們林家一時的安全!”
林星宿無奈搖頭,想不到他堂堂七尺男兒,到最后居然要靠所愛的名聲得以保命,笑到這里,他似乎能夠理解蘇逸之的一點點感受,低著聲音說:“你去看過若飛了嗎?”
蘇逸之敲著桌子的手停滯,淡然的說:“天牢之中不宜進,若飛在那三重門也算安全!蕭允文稱帝是其野心的后路,他真正的目的還是那南瑜國的圣物!這對你們做的這些,就是為了逼若飛交出七星手環或啟動圣物,畢竟那圣物可以顛倒乾坤,自由回到任何起點,逆天改命!”
一直安靜的耶律宏嘲諷一笑,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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