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場送他離開時，他說，曉萱，等我，就三年。她說好。

　　安靜的客廳里，開著有些昏黃的夜燈，殷常晨挨著她做了下來，她用手機視頻在看一部青春言情劇，正好看到男女主角一起牽手約會的場景。

　　殷常晨輕輕地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到他的懷抱里，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和她看著這部劇，看著每一個情節的發展，看著男女主每一刻的甜蜜。

　　她靠在他的懷里，比靠在沙發靠背舒服得多了，竟然產生了一種依賴，印象里她和他這樣的接觸有十雙手都數不過來的次數，可是她竟會產生這樣一種依賴，大多是心情所致，她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

　　“這是房產證和購房合同，還有這張專門還貸用的卡，以后每個月我把要還貸的錢打到這張卡上。這些一并交給你，你保管著。這套房子有我們倆的名字，是我們共同的。”殷常晨松開手，把不知何時放在茶幾上的幾樣東西遞到她面前說道。

　　她定定地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咬著下唇，沒有動作，也沒有答話。

　　“曉萱，不是我一定要出國，但這件事我不能夠說清楚。我去留學不假，但是還有比留學更重要的事情。還有留下你是因為這次是專項人才計劃，名額都定下來了。”他試圖用最輕的言語來表達，避免再次讓她傷懷。

　　她將手機丟在一旁，拿起旁邊靠枕，抱在胸前，咬著下唇，一言不發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殷常晨想了想，將手上的東西輕輕放在茶幾上，起身朝著他自己的房間走去，他進門時輕輕地將房間帶上，企圖讓他們彼此都有個冷靜思考的空間。

　　視頻里還播放著男女主甜甜蜜蜜的場景，越發讓她覺得心里凄冷不安，她頭一次知道和朝夕相處了十二年之久的殷常晨有一天真的要離開她的時候，她會是什么滋味。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里全是轟轟的飛機馬達的聲音，晴空萬里白云，飛機在天際處鉆進云里。

　　被這堆亂七八糟的夢給攪醒后，她一點睡意也沒有。手機開了機，看時間才凌晨四點。

　　從入睡到醒來，她才睡了僅僅三個小時。可此時卻一點睡意都沒有。躺著反而腰酸背痛，她便爬了起來，披著件大衣，站在陽臺上，吹著冬日夜間的海風，看著夜景燈里的高樓和海面上燈塔的點點燈光，她似乎突然釋懷。

　　她愛著殷常晨，殷常晨也愛著她，還有什么不能超越的呢？地域上的距離，千山萬水足以讓他們知道這段感情更珍貴。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牛郎與織女，一個天上一個地上，那才叫飛天乏術。

　　站在寒風里才一會兒就覺得冷，她便返身回到屋內，在沙發上躺了下來，放在茶幾上的那些東西還靜靜地躺在那里，她又從沙發上爬起來，拿起它們，回到自己的房中。

　　十二點的飛機，殷常晨起來得特別早，特意開車去給她買了最愛的鴨肉粥，讓她一打開房門，便聞到了熟悉的香味。

　　“今天我請了半天的假，送你上飛機。”她咽下一大口的粥，對著他輕聲說道。

　　“要是覺得難受，就別送了，登機前給我個電話，就當送別。”殷常晨低聲說道。

　　她突然有些感動，卻裝作不為所動，輕松地說道：“讓我送吧，正好你還可以再請我吃頓飯。”

　　“想送我去，還不實說。”殷常晨毫不客氣是拆穿了她的小心思。

　　她的嘴上也不客氣：“什么時候這么自信，哪來的自信？”

　　出了機場出境口的停車場，殷常晨提著行李在前，她跟在后面，手里拿著他遞給她的車鑰匙，心情突然變得沉重。

　　他迅速地辦理了登機手續，便領著她去一家名字就叫做“鐵板餐廳”的餐飲店。

　　“這里全是鐵板做出來的海鮮菜肴。仔細想想，這頓飯還是挑選你最愛的海味。以后想我了就嘗嘗這個味道。”殷常晨將剛上桌的一盤鐵板傷魷魚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拿起面前的筷子，夾起一條魷魚須，放到嘴里。一種小時候他們兩家人圍著院子里吃飯的味道頓時讓她記起來。

　　就是這種味道，那種孩提時最喜歡的味道，看著不遠處鐵板里從生到快熟透的每一道海鮮，聽著滋滋煎食物的聲音，她的心里百感交集。

　　自從鄭伯母去世后，殷常晨一直背負著很大的心理壓力。原本一個并不幸福的家庭最終走向分崩離析。換做誰，心里都會有無法抹去的傷。

　　曾經她想在他最難過的時候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就是給他最大幸福。如今理解他的不得已，也是給他的另一種幸福，那她何嘗不可為！

　　“快點吃吧。還有兩個半小時，你就要上飛機了。一會兒還要過安檢。”她用這句話來帶過她心里的所有。

　　兩人心情都很沉重，就草草地了結一頓飯。

　　殷常晨在走進安檢口時突然又返身回來，隨手丟下行李箱，徑直朝著她走了回來，突然緊緊地抱住她，讓她感覺快透不過來，想要掙扎出來做深呼吸，隨即被他的一個吻封住了唇。在她還未反應過來去接他的吻時，他將她放開，激切地說道：“曉萱，等我，就三年。”

　　“好。”于她而言，此刻有千言萬語，說出口的卻只有這樣一個字。

　　她目送他進了安檢口，離開她的視線外。他就這么離開了，離開了M市，他出國了，他和她就這么分別了。她不知道此時他的內心如何，但是她的心里卻酸楚地想哭，想哭一場。

　　離別嘛，不潸然淚下，難道要哈哈大笑？但是她不哭，也不笑。

　　她下到地下停車場，手機響了，是殷常晨。

　　“在登機前，給你個電話。想說你容易感冒，別依賴感冒沖劑和姜湯，前段時間我從一位對食物和醫藥都有研究的朋友那里得來一本食譜，在小書屋的書柜里，你去翻翻，平常做點養生膳食，真要是不懂，常回家讓阿姨給你做。我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殷常晨自她接起電話就沒有給她說話的空隙，好似害怕他一走，讓她受苦。

　　“好。我都知道了。時間差不多了，你改該登機，到了給我發一條MSN報個平安。”她極力忍住心里再度泛起的酸楚，在她忍耐力的最后，她便掛了電話。

　　她坐在車里，擰開一瓶水，猛喝了一口，平復一下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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