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之前，資訊部發出一份公示，明天在榮寧大廈的大會場里，榮寧董事長韓光寧將主持今年第一次半年會。全公司的人員一律要參與。

　　榮寧半年會！開會這種事是最最痛苦的。不能睡，不能動，還要一直坐在那里讓人催眠。

　　她收拾好文件，本想要下班，卻被韓奕啟從背后喊住：“周曉萱，這里有一份SHANKU送來的項目方案，你核對一下，無誤的話，再拿給我。”

　　“韓總，這份方案什么時候要？”她還心存僥幸：應該不要加班吧！

　　“明天早上九點，我要去和投資方簽訂協議，最好是今天晚上對好給我。”韓奕啟看著她的臉說了這句話。

　　還是要加班加點完成。她心里的期愿破滅了。

　　“常晨，我正在加班，你就不必過來接我了。”她有些遺憾地說道。

　　“我現在手頭上還有點事，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過去。你忙完了給我電話，我再去接你。”殷常晨語氣溫和地說著。

　　她內心暖暖的，應了一句：“嗯”。

　　她邊啃著下午茶沒有動過的餅干，邊一個數據一個數據地對著，發現了幾處錯誤的地方，才提起筆來，改掉它。

　　足足兩個小時，她才把一整份全部對完，抬頭時才發現在這處空蕩蕩的辦公區，再多光亮的燈也照不去冷清。

　　她拽起桌上的文件，起身朝著韓奕啟的辦公室走去。

　　“韓總，我改了幾個位置，您過目。”她將文件呈給韓奕啟。

　　韓奕啟翻看著被她用鉛筆改過的地方，眉頭緊擰著。

　　她屏住呼吸地看著韓奕啟的一舉一動，心里有點小小的緊張：不知怎的她看到他的神色，總也會跟著緊張。

　　應該說，在她的印象里，韓奕啟一貫難纏的形象并沒有因為一次兩次的改變而讓她在心里有改觀。

　　“問題就這些嗎？”他抬眼看著她時，她也正看著他。

　　“核對后發現數據有出入就這幾處。”她淡然答道。

　　“那走吧，順道帶你一程。”韓奕啟拿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

　　“韓總，不用了。今天有人過來接我。”她連忙出聲拒絕。

　　韓奕啟手中的動作遲疑了一下，應出一個字：“嗯。”

　　她提起手提包時，手上拿著的電話就響了：“曉萱，我在樓下等你。”

　　“等著我，馬上到。”她調皮地說道。

　　她前腳剛走，韓奕啟后腳從他的辦公室走出來，看著她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心里有說不出的壓抑。

　　她蹦蹦跳跳地猶如一個孩童一般地出現殷常晨的面前時，臉上的笑容由心而來。

　　“笑得這么開心！”殷常晨也跟著會心一笑。

　　“看到你就開心。”她說著這話時，臉上泛起了紅暈。

　　“真的嗎？”殷常晨故意和她鬧著玩。

　　“你變壞了，不告訴你。”她的臉上掛著羞澀說道。

　　殷常晨的手臂環上她的肩膀，兩人一起并行著走向臨時停車場。

　　殷常晨將車子降到最低速，好讓她看窗外風景發呆時，可以不晃了眼睛。

　　她知道她有個習慣：遇到什么壓力，很少會在他面前抱怨，只會靜靜地看著窗外將心情緩解下來。

　　專注于窗外風景的她卻沒有注意到后視鏡里那輛黑色寶馬早已跟著他們走了好長的一段路。

　　車上的人正是韓奕啟，從他們離開榮寧的時候，他就一路跟隨。他也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跟著這輛灰色別克走了這么長的一段路。

　　這輛車就這么怪，一路上跟過來，不快也不慢，就這么跟著，不會是什么可疑車輛吧。把著方向盤的殷常晨早就發現這輛車了。

　　殷常晨擔心會有什么意外，趕忙在一個路口拐進鬧市區，企圖甩掉這輛車。

　　別克駛進了鬧市區后，后來跟隨的寶馬就不見了。

　　殷常晨驚出一身冷汗：該不會真的是可疑車輛吧？

　　他本來還看著那輛別克車一直往前開著，卻在剛才的那個路口打了一個左轉彎，直接朝著鬧市區方向去。

　　此時他清醒地知道，他就這么一路跟著它過來，就只是知道她在那輛車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開始慢慢地關注上這個女人。他不知道為何會希望她在庇護之下才能過得安穩。

　　可是在第二次遇見她時，她不經意的幼稚動作讓他心里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有一種想再認識她的沖動，他解釋不來這種感覺。不過他知道他向來占有欲極強，這種感覺或許可以這樣解釋。

　　只是她身邊的那個男朋友，讓他突然又覺得她是名花有主，而且對他一點也不感冒。他要的是每個女人的投懷送抱而不是他要迎合她們，因此，這也是在他心里能給自己解釋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沖動，純粹是占有欲在作怪。

　　她全然不知這一切悄悄在她的眼皮底下悄然發生，她吃了幾口面才覺得肚子里有了東西。

　　“餓死了。中午的時候就吃了一點點的白飯。”她拭擦著嘴角的湯水漬。

　　“慢點吃，這么吃飯對胃不好。”殷常晨提醒著她。

　　“真的沒轍，這個點吃飯，胃哪里能好。”她有些無奈地說道。

　　“太累了，別太為難自己。在這一行要靠一個好身體才能撐得住，實在不行，你休息一下。”殷常晨心疼地說道。

　　她淡然說道：“我才工作幾個月，就要休息了。那不行，這樣慣著自己，過個一年半載，我就該養老了。”

　　“從你嘴里說出養老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你要是直接養老，也是不錯的。”殷常晨滿臉笑意。

　　“吃你的面，常晨，我發現你變了，變得愛鉆牛角尖了。”她撅嘴道。

　　“是，有一些改變。”殷常晨也不反駁。

　　早晨的曙光里，她踏進榮寧大廈時，大廳里已經擠滿了西裝革履的男人或者精致裝扮的女人，這些人都是榮寧旗下子公司的中層以上主管，一干人等也有上千人。

　　榮寧半年會這么隆重，她可以想象到六樓會場里坐著兩三千人的場景。

　　榮寧旗下的子公司共有三十七家，分布在M市以外的其他省市。

　　她昨天接觸到的榮寧內部員工明細表上的數字還遠遠沒有現在在場這個人數多。那說明榮寧暗中藏著更多實力，這也難怪說它財力雄厚，名副其實一點不假。

　　不過她只關心接下來會有什么好的項目，如果能從榮寧的全部項目中的百分之五十都為YUYI爭取到，那她在榮寧一年合約滿了之后，可以回到YUYI，賺個不錯的位置，至少不必在聞吟畫手底下受氣。

　　對于這件事，她仍然不能釋懷。這是她來榮寧的主要原因。為YUYI打江山，她就有上升的空間。

　　果不其然，六樓的大會場里擠下兩三千人的情景用滿當當三個字來形容剛剛好。

　　會場的主席臺上，站著她一直想見的榮寧集團董事長韓光寧。從外表看，韓光寧不過四十來歲的光景，但他的實際年齡已經有六十三歲了。一身咖啡色的西服讓人感覺他精神煥發，并不顯老。

　　這也是一個人在經營的企業呈什么狀態在發展，主要看決策人的心態。

　　韓光寧的一番言辭之后，她頓時明白了什么叫做心態年輕才是真的年輕。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韓奕啟在韓光寧提到他的名字時，臉上掠過一絲慍色。

　　她專注于臺上韓光寧的一舉一動時，不經意間看到這一幕。

　　她總感覺韓奕啟和韓光寧的關系有些怪。既然是父子，在一個公司里，一個是董事長，一個是總經理，那他們怎么像是一對兩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她猜測著他們的關系，卻不敢妄下論斷。畢竟是局外人，終歸沒有太多的評論權。

　　半年會散場后，是自由交流的時間。

　　她走了一圈下來，都不知道該怎么上去和這些子公司的中層主管打招呼。她在榮寧的職位不過是韓奕啟的助理，但是韓奕啟的助理有好幾個，人自然也不會放在眼里。

　　可她并不知道韓奕啟站在不遠處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周曉萱，跟我走一圈。”他走到她身后，突然喊著她的名字。

　　她著實被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韓奕啟。

　　韓奕啟和她并行著，走入人群當中。

　　韓奕啟的到來，讓那些子公司的管理層人員都聚攏上來，紛紛跟他打著招呼。

　　這是個看臉的時代。她不禁腹誹著。

　　“這是榮寧新來的投資顧問。以后有什么項目上的問題，你們可以直接和她做溝通。”韓奕啟嘴角帶笑地說道。

　　“韓總您的這句話，我都聽著呢。”一位頭發梳得油光滑亮的中年人一臉諂媚地說著。

　　“我們過去那邊走走。”韓奕啟說了這一句。

　　“韓總慢走。”那人滿臉堆笑著。

　　韓奕啟的到來，多少有人要賣給他幾分薄面。這是常情。

　　他拖上她走一圈下來，為她積攢了多少人氣，她都沒有辦法計算過來了。

　　這倒是合乎她的心意。這起碼好過她絞盡腦汁想著怎么認識這些人。

　　在她看來，韓奕啟不知不覺間幫了她一個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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