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節(jié)外生枝
此刻，她的鼻子酸酸的，喉嚨也硬邦邦的難受。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她的心底仿佛有個聲音在呼喊。
于是，田甜走過去，對毛夏說：“我?guī)闳コ栽绮停槺阆匆幌丛瑁貌缓茫俊?br />
他點點頭，可，隨后，又迅速地使勁地?fù)u搖頭，“不行，我不能走，我還要討錢呢。”
說完，撒腿就飛奔過去，堅守自己的“崗位”。
可是，看得出，此時此刻，他分明身在曹營心在漢，只見，他眼神漂移，時不時地抬頭看向那個撒了一地豆?jié){的地方，雙眼里寫滿了惋惜和遺憾。
田甜不知該怎么辦才好？直接拉著他就跑，然后，再找機會慢慢告訴他真相嗎？
然，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的大街上，恐怕不妥。
他都這么大了，肯定將掙扎和哭喊的。
這樣一來，人家說不定將誤以為自己是一個無恥而可惡的人販子呢。
到時，自己就縱有百口也難辨了。
那，該怎么辦？怎么辦？
她思量著，猶豫著，徘徊著，躊躇著，懊惱著……
她看著那慢慢向前蠕動的黑壓壓的腦袋，又看看那個明顯營養(yǎng)不良滿是辛酸和可憐的毛夏，她心如刀絞，卻又一籌莫展。
這時，忽然，有一個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要買芭比娃娃，可是，那盒精美且逼真的芭比娃娃要三十多元，身著樸實的媽媽覺得太貴了，不想買，于是，就把她強行抱出店鋪，然后，放下孩子，蹲下來低聲說：“寶貝，媽媽給你買冰淇淋，好不好？”
聞言，女孩立即停止了哭，她抽噎著，歪著腦袋想了想，淚汪汪地看著媽媽道：“好。可是，那些娃娃真的很美！”
“我們下回再買好不好？這次，媽媽沒那么多錢。”說完，女人就牽著仍在抽抽噎噎的小孩向那邊的冰淇淋店去了。
這個情景，突然就提醒了田甜，那就是投其所好。
毫無疑問，現(xiàn)如今，對于毛夏來說，在內(nèi)心深處最朝思暮想的肯定是自己的親人，家人，尤其是那自記事起就未謀面的媽媽。
想到這兒，她那原本擰成一團的額頭便逐漸舒展了，隨即，一絲笑意浮現(xiàn)在嘴角。
于是，田甜去包子店買了三個包子、一個麻團及一杯豆?jié){拎在手中，當(dāng)快到毛夏身旁時，她下意識地把早餐藏在身后。
她瞅準(zhǔn)一個沒人的空擋，便從一旁閃身過去。
“小鬼！”她笑瞇瞇地招呼著。
毛夏見這個既給自己買包子又給錢的人又來了，而且是第三次來了，不由得愣住了。
她看著他那滿是吃驚和困惑的目光，看著那張雖然污穢不堪但仍然透著幾分稚氣的臉，說：“你一定奇怪吧？心想，我怎么又來了？坦白告訴你吧，其實，我是一個記者，想寫一篇紀(jì)實報道，然后，對你比較感興趣，你能說說你的情況嗎？”
該死，撒謊了！
自己撒謊了？自己居然撒謊了？
可是，自己怎么能撒謊呢？更重要的是自己又怎么能在孩子面前撒謊呢？
這樣想著，田甜自己都覺得有些卑鄙無恥。
然而，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沒有。
毛夏沒說話，眨巴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她。
“額，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白說，到時，會給你錢的。”田甜友好的笑笑。
“可是，你要我說什么呀？”毛夏仰著臉問。
“就是，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可以嗎？”
“沒問題。你盡管問吧。”毛夏痛快答應(yīng)著。
“但，我要的是真話，字字句句都是真實的，你能做到嗎？”
“能。”毛夏斬釘截鐵到，想了想，又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就拉鉤，好不好？”
說完，他伸出了右手一個黑乎乎的小尾指。
“這個，不用。我信你。”田甜被孩子的一本正經(jīng)給逗得忍俊不禁。
“但，這里太吵鬧，太亂了，我們要找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才行。你看，行嗎？”她好不容易忍住笑后，又補充道。
“這……”不料，這時，毛夏卻有些猶豫不決了，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朝左前方投去。
田甜以為他不舍得離開，是不甘失去乞討帶來的不菲收益。
于是，她禁不住鼓動說，“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給你五十元。只占用你半個小時。”
但，毛夏仍沒有動彈。
于是，田甜又補充解釋道：“也就是說半個小時后，你又可以繼續(xù)來這里要錢了。你能保證在半個小時之內(nèi)，能收五十元嗎？”
他輕輕地?fù)u了搖頭。
“那你還猶豫什么呢？”
說著，就吩咐毛夏收拾地上的行當(dāng)。
毛夏看了看她，還是蹲下來，手腳麻利的把地上的行頭裝進(jìn)了一個有些殘破的蛇皮袋里。
田甜想去牽毛夏的手，可他十分機警地躲開了。
就這樣，他們倆逆著人流并排地向外面走去。
其實，她只想到西湖邊，找一處陰涼、干凈且不被打擾的僻靜處，坐在石頭椅子上緩緩地把真相告訴他。
然而，剛走了沒幾步，她就被人撞開了，不，更確切的說，不像是人，更像是一頭莽撞的瘋牛，無疑，她沒有商量地跌倒在地。
剎那間，她感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冒金星。
在朦朦朧朧中，她仿佛依稀聽到有忽隱忽現(xiàn)低低的嘈雜喧鬧聲從很遠(yuǎn)很空曠地方飄過來，很詭異，也很不真切，有些恍惚，亦真亦幻。
她強迫自己睜開雙眼，想看個究竟，然，眼前卻影影綽綽，隱隱約約，迷離模糊，有點像一張支離破碎的水彩畫，不慎墜落在波濤蕩漾的湖水里。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漸漸恢復(fù)意識，聽覺和視覺也在逐漸明晰起來。
這時，她才總算看清了圍著自己的是一群人，是那一張張完全陌生的臉，他們正訝異地盯著自己，她不禁倍感詫異。
人群里，似乎傳來一通騷動。
旋即，一個興奮的聲音響了起來，“哎呀，醒來了！”。
“醒了！”，“醒來就好！”……
接著，激動和喜悅的聲音接二連三的在耳旁響起。
有好心人熱情地來攙扶她。
與此同時，田甜感覺后腦針刺般疼，另外，似乎有一股溫?zé)岬囊后w在汩汩流出，她下意識地用手一摸，天哪，是血。
她不禁大驚失色，不知所措。
“哎呀！不好，流血了！”
有人又喊了起來。
這時，一個穿T恤的中年男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查看了她頭上的傷口，立即用一條藍(lán)色大手絹捂住流血處，然后，伸長脖子關(guān)切地問：“你要不要緊？”
田甜快速地和對方對視了一眼，有氣無力地?fù)u搖頭，說：“沒事。”
隨后，勉為其難地擠出一絲特別牽強卻稍縱即逝的笑。
這是一張國字臉，麥色的肌膚，雙眼迸射著銳利的光芒，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
“走，我送你去醫(yī)院包扎一下。”那人說。
田甜原本想推遲，但，那人卻自顧自地把她拉到路旁一輛藍(lán)白相間的警用三輪摩托前。
她不由震驚極了。
咦，難道他是警察？
“來，你用手捂住。”說著，他不由分說地把田甜的右手搭在她后腦的手絹上。
“上車吧！坐這兒！”
那人指了指駕駛室旁的座位。
坐在車上，她有些別扭和拘謹(jǐn)。
見田甜坐好了，他才從后面繞過去熟練地跨上了駕駛室，鑰匙一插，轉(zhuǎn)動了一下，然后，雙手握住面前的把手，用腳猛踩幾下踏板，摩托車就轟鳴著啟動了。
隨后，摩托車便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奔出去。
此時此刻，田甜心里很忐忑，說真的，她不想去醫(yī)院，因為，不知道貴不貴。她可沒帶多少錢。
她實在不愿領(lǐng)受別人那嘲笑和鄙夷的目光。
可是，不一會兒，車就停了下來。
她抬頭一瞧，原來到醫(yī)院了。
這是一家大型醫(yī)院，建筑宏偉而大氣。
下車后，那人帶她來到急診室。
此刻，急診室里沒有病人，只有一個男醫(yī)生和兩個女護(hù)士在東拉西扯的閑聊。
“怎么啦？”見他們倆進(jìn)來，醫(yī)生問。
“摔跤了。”她弱弱的回答。
“來，手拿開。我看一下。”醫(yī)生站起來，要查看傷口。
可是，田甜不敢把手挪開，她害怕一旦自己的手松開，就會血流如注，一發(fā)不可收拾。
“欸，你拿開啊！”醫(yī)生很不解地看著她。
可她一臉的驚恐和焦慮，眼里寫滿了無奈和憐憫。良久，才懦弱的囁嚅道：“我怕。”
“你怕什么？這是醫(yī)院，而我是醫(yī)生。即使有意外情況，我們也能分分鐘搞定。你要相信現(xiàn)在的醫(yī)學(xué)技術(shù)，相信我們醫(yī)生！”
醫(yī)生繼續(xù)做著思想動員。
聽后，她這才慢慢把手絹挪移，想著就豁出去吧。
“看把你嚇得，現(xiàn)在都不怎么流血了。”醫(yī)生調(diào)侃似的嘀咕著。
“先去掛號和繳費吧！身份證給我看看，我看你叫什么名。”醫(yī)生重新坐到寫字桌后，伸手撕了一張單子放在面前說。
于是，田甜把身份證從包里摸出來遞了過去。
頃刻間，唰唰幾下，單子就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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