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臉的感覺并不清爽，卻也不黏膩，溫溫潤潤，淡而無奇。

　　她是把它當爽膚水來用，但其實無論菌菇、神仙還是健康，沒有一瓶是水。單看價位，也都是些冒充水的精華。

　　爽膚水后仍就是杏仁酸，以及絲塔芙保濕乳。

　　曾經(jīng)有一度，孔鐺鐺也很擔心不同品牌的混用是否會產(chǎn)生負面效果，為此她又瀏覽了將近上百頁的搜索頁面，得出的結論是：成系列的產(chǎn)品肯定會有功效上的相輔相成，但也不代表混用就一定出不了效果。

　　有兩種情況一般會停止混用，一是過敏，二是搓泥。其他情況下不用過分拘泥。

　　孔鐺鐺當夜睡得很早，第二天甚至尚在夢中，就已經(jīng)開始期待鏡中全新的自己。

　　等手機鬧鐘一響，孔鐺鐺即刻睜眼，從來沒有哪一天像這樣希望清早快點到來。從床上下地的時候，孔鐺鐺甚至踩空了一級爬梯。然而著急忙慌地站在鏡子前，在看清自己臉的那一瞬間，孔鐺鐺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油田還是那塊大油田，紅腫的痘痘稍有收斂，但并沒有消退，也沒有達到系統(tǒng)的闖關標準。

　　孫淼從后面擠上前，瞟了眼孔鐺鐺，問：“你沒用化妝棉濕敷嗎，不敷怎么治閉口？”

　　電光火石間，孔鐺鐺又想起了網(wǎng)上的n篇博文：原來我誤會了你健康水，不是你不夠好，是我不會用。

　　孔鐺鐺治痘心情迫切，因為菌菇水的收效實在甚微，完全沒有控油鎮(zhèn)定的感受，她等不及，當晚就兌換了健康水。

　　#叮。

　　#“爽膚精萃液110ml”兌換成功，魅力值-250，目前可用魅力值：550。

　　以為這樣就完了？那些瘋狂種草的達人博客能這么簡單放過你？

　　#叮。

　　#“親膚化妝棉120枚”兌換成功，魅力值-40，目前可用魅力值：510。

　　錢都沒聽響，來了又去……孔鐺鐺徹底潔面，然后把容量不多的一瓶健康水，倒向了那橫截面超過大半個手掌、縱切面足有半厘米的化妝棉。

　　這尼瑪是海綿還是化妝棉啊？孔鐺鐺在將那一大塊棉片徹底濡濕后，看了眼110ml的瓶子，很好，去了小半瓶了。

　　化妝棉層數(shù)很多，孔鐺鐺陪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將它們一層層撕下，六層貼滿全臉。

　　濃烈的肥皂水味，但的確是一瞬間，毛孔撫平了。

　　一瞬間，浮躁遠離了。

　　孔鐺鐺回味著那些網(wǎng)上形容詞，但是奇怪了，為什么自己只感覺稍稍的一絲清爽，其他什么也沒有？難道這回又要失望了？

　　等了十五分鐘，揭下臉的化妝棉仍然能擠出一大坨的白水水，孔鐺鐺趁著手指縫滲漏的瞬間趕緊拍向了臉。

　　太小市民了，她自嘲。

　　隔日依舊醒得早，但是睜開眼，再也沒有了上回試用菌菇水的興奮。孔鐺鐺很平靜，古語有云：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再也忍不了了，孔鐺鐺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下床第一個遇見的是正梳頭的趙之心：“呀，鐺鐺，你的痘痘感覺好多了！”

　　孔鐺鐺瞪大眼：“是真的嗎？”

　　“真、的！”趙之心頭點得如同雞啄米，堅定又肯定。

　　孔鐺鐺伸手將人狠狠抱了把，松手就往洗手間跑。

　　書桌前僵硬的趙之心，略略抬頭，問剛從床上坐起、正打著哈欠揉眼的林翹：“你看到了嗎，鐺鐺抱我了？”

　　林翹無精打采地點頭，一大把頭發(fā)垂落，如同咒怨里的伽椰子：“是的，那很不孔鐺鐺。”

　　洗手間里。

　　好久沒看到一夜醒來、這張膚色盡顯、皮膚健康得呈現(xiàn)半啞光的臉了。

　　閉口消退許多，紅腫是真的得到了肉眼可辨的改善，哪怕還有很多粉刺痘疤，但原來真的一夜驚喜，并非是遙不可及的幻想。

　　孔鐺鐺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自己打開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也是從健康水開始，孔鐺鐺對護膚品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觀。

　　#恭喜！“8小時內令一顆新萌芽的青春痘消腫”成功。獎勵：500魅力值，目前可用魅力值：1010。

　　已經(jīng)一千了？孔鐺鐺想也沒想，進入兌換界面，搜索，兌換確認。

　　#叮。

　　#“sk-ii神仙水75ml”兌換成功，魅力值-480，目前可用魅力值：530。

　　既然健康水如此神效，那么傳說中油皮的親媽、痘皮的摯愛、一生不可錯過的泰斗級精華神仙水，是不是效果更佳呢？

　　孔鐺鐺直到兌換完畢，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把剛到手的500魅力值瞬間就花出去了。就為了這個任務，她琢磨了三天。而三天之中所有的循環(huán)任務加起來，也就只有150的魅力值。

　　但怎么辦呢，誰叫它如此激動人心呢？孔鐺鐺望著系統(tǒng)界面里那磨砂質感的瓶身、那光亮剔透的金屬瓶蓋，第一次有一種望著護膚皮也能覺其美到心碎的錯覺。

　　對鏡自照：“孔鐺鐺，你變了。”

　　可是這幾個字，她卻是笑著說的。

　　……

　　心急火燎地等到下午操練結束，孔鐺鐺歡天喜地前往快遞中心取她的神仙水包裹。

　　不出意外地，冤家聚頭。

　　那人仍舊沒有看到孔鐺鐺。心情好轉了一百倍的孔鐺鐺卻也不知自己搭錯了哪根筋，看著死騙子一臉凝重、連奔帶跑地往校門沖。她想也沒想，就尾隨而去。

　　郁錚原本覺得像孔鐺鐺那么難纏的人肯定不好打發(fā)，誰知健身房那天把人逼退門縫，對方竟然沒有事后算賬，風平浪靜一兩天，郁錚覺得自己想太多，干脆就把這事給忘了。

　　當?shù)谌�天時，他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內容如下：

　　“根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去年發(fā)布的官方報告，于年期間，全球每年有約125萬人死于交通事故。此數(shù)字意味著每28秒就有一人死于車禍，不到一秒就有人因交通事故受傷或致殘。哦對了，你今天出門嗎？”

　　郁錚從小就是嚇大的，這么無聊的短信他以前也不是沒收過，比這露骨的詛咒他見多了，所以手機一扔，全不當真。

　　第二天，短信如期而至：

　　“中國醫(yī)科院最新研究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心臟性猝死發(fā)生率為41.84/10萬，心臟性猝死的總死亡人數(shù)高達54.4萬/年，位居全球之首。此癥如發(fā)生在醫(yī)院以外，搶救存活的機率將低于1%。近年來，有不少國家棟梁、業(yè)界英才、商業(yè)巨擘，于風華正茂之年因心臟病離我們而去……哦對了，你家里有什么病史嗎？”

　　又一天，郁錚半夜與小弟打牌。一人喊肚餓，跑去拿從化學樓順來的酒精燈煮面，正這時，沉寂了整夜的手機忽于桌面突兀震動。

　　郁錚前刻還是贏錢后的意氣風發(fā)，轉眼黑了臉，拿起手機放眼皮下，霎時臉更黑。

　　“有病。”郁錚看完短信，隨手將屏幕向下倒扣在桌面。

　　另一個小弟跑去搶面吃，郁錚一邊洗牌一邊聽他們打鬧。于是，對話傳來：

　　“給你看點好東西，”一小弟神秘兮兮，“跟酒精燈一起從化學樓順來的。”

　　“什么什么？”另一人好奇。

　　“乙/醚。”

　　“還以為什么呢，”對方嫌棄，“乙/醚是個什么鬼？”

　　“這你就不懂了，見過電視上演的那些將人一迷就暈的手帕嗎？就是它，往手帕上倒點，再往你鼻子底下這么一按，立馬，你就得暈。”

　　“這……可是個好東西啊！來來來，往火邊湊點，讓我也見識見識。”

　　郁錚正叼根沒點的煙抖二郎腿，腦中“乙/醚”一詞匆匆飄過，不留下半點痕跡，卻又忽聞一個“火”字，頓時——乙/醚？

　　臥槽，乙/醚？！

　　郁錚猛地回頭，但顯然已來不及，乙/醚稍遇高溫，“砰”一聲爆裂！郁錚卻只來得及抓了兩小弟的后領往后稍拖，令他們免于當場毀容。

　　下一瞬，就見了一簇火苗，于爆炸與酒精燈碎裂的瞬間竄天而起。

　　郁錚扭曲了一張臉罵爹，當即要脫了衣服滅火，哪知——“不要！”郁錚大叫，從來不知自己為什么會收了這兩個蠢貨，攤上爆炸竟然還不忘端起沒吃完的一盆泡面，結果那泡面全都是湯，就那么豐盛淋漓地往火上一潑。

　　嘩啦一聲，火勢驟漲，濃煙遂起。

　　兩小弟爭著往門外跑，郁錚一面救火，一面聽他們忙不迭地沖外大喊：“救命啊——失火了——！”

　　火勢很快被撲滅，既無傷亡也無損失，除了那兩個蠢貨叫醒了半個校園的人。

　　送走各路保安和消防車，郁錚滿臉黑灰，掏出手機。

　　微有水霧的手機上顯示半個鐘頭以前收到的短信：

　　“據(jù)統(tǒng)計，全世界每天發(fā)生火災一萬多起，造成數(shù)百人死亡。近幾年來，我國每年發(fā)生火災約4萬起，死亡2000多人，傷殘3000-4000人，每年火災造成的直接財產(chǎn)損失近10億元。哦對了，如果你家今晚失火，那一定不能怪社會，只能怪你人品太差！”

　　郁錚當即拿起手機就想往地上砸，忽而卻又頓住。

　　稍頃，郁錚將通話中的手機拿在耳側，氣急敗壞問：“為什么不能把那個手機號的注冊實名報給我，我可是中國電信的員工，我有正式編號的！”

　　手機那頭很快傳來回應：“對不起先生，您要查找的手機號所屬服務商為中國移動。”

　　郁錚一腳踹上墻根，掛線，撥給移動。

　　同樣的對話：“為什么不能把那個手機號的注冊實名報給我，現(xiàn)在可是他發(fā)短信恐嚇我！”

　　“對不起先生，如果您接到恐嚇短信，建議您撥打110報警電話。”

　　很快。“喂，您好，申市110，請問您報警嗎？”

　　郁錚道：“有人發(fā)短信恐嚇我。”

　　“真的？請問短信內容是什么？”

　　郁錚道：“他詛咒我在家遇火災。”

　　對方：“那請問您遇到火災了嗎？”

　　郁錚揉臉：“遇過了。”

　　“那請問您所遇火災是如何引起的？”

　　“我朋友不小心點燃了乙/醚。”

　　“您好先生，根據(jù)您所提供的資料，乙/醚屬于管制物品，另外無故引起火災已違反了我市的消防安全條例。請您先不要掛電話，我們會記下所需資料，之后將罰單寄給您與您的朋友——”

　　“嘟——”接線女民警話音未落，對方業(yè)已收線。

　　墻根里，郁錚手握電話，一口白牙，尖利猙獰：“你行，這輩子，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是誰！”

　　……

　　事實上孔鐺鐺下午的時候還有點小猶豫，如果她只在火災發(fā)生前的最后一秒發(fā)條短信去警告對方，是不是有點不太地道。

　　不過很快燃燒的報復欲就占了上風，騙子有什么好同情的，一把火又燒不死他，孔鐺鐺轉而繼續(xù)關注自己的戰(zhàn)痘事業(yè)。

　　上回爆了皮，孔鐺鐺皮膚狀態(tài)直接從丘陵進入到恐怖深淵，暫停了水楊酸使用，又減少了杏仁酸的使用頻率，絲塔芙養(yǎng)了兩天，漸漸再次回歸隕星狀態(tài)。

　　原本孔鐺鐺對杏仁酸還算有信心，但孫淼提了醒，時間又不等人，軍訓只剩一禮拜，開學典禮在即，她的系統(tǒng)里除了那些“跑步喝水、早睡早起”的循環(huán)任務，尚躺著一個歷經(jīng)兩天48小時都沒有任何進展的守關任務。

　　#任務描述：8小時內令一顆新萌芽的青春痘消腫，消腫程度，以系統(tǒng)判定為準。任務成功，獎勵：500魅力值。

　　8小時，以審題技巧見長的孔鐺鐺一眼就能看出來，系統(tǒng)暗指的是一次睡眠時間。

　　前兩天有賴于孔鐺鐺那條爆炸腿，教官特赦了她人在樹蔭下陪坐。孔鐺鐺借了趙之心的手機卡，便再次開刷起網(wǎng)上護膚博主的博客。

　　孔鐺鐺連經(jīng)打擊，再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任何一樣產(chǎn)品的情報，她都要驗證再驗證。百度的搜索按鈕一點，大喇喇幾百頁結果，她至少可以翻到五十頁，后面的多為重復，她因此才會忽略不計。

　　雖然當學霸的那些年翻的是scholar，如今翻的是“不務正業(yè)”，但用相同的meta分析出結果，她一樣又快又準地鎖定了三個關鍵詞：

　　origins靈芝水（菌菇水）、健康水、以及sk2神仙水。

　　好吧，這其中其實沒有任何的統(tǒng)計學技巧可言，也沒有應用到計算模型，孔鐺鐺的所有理論依據(jù)均來自于網(wǎng)上的：“親測！爛臉才知道健康水有多好”，抑或“年過三十仍然沒人能取代你，我與神仙水不得不說的往事”，或者“終于等到你，我反反復復拔草又種草的菌菇水”，諸如此類……

　　原本在學術界，網(wǎng)絡數(shù)據(jù)真真假假，孔鐺鐺還能穩(wěn)如泰山，面帶笑容。而今看著網(wǎng)絡上人人吹之天花亂墜的產(chǎn)品、點贊點到爆炸的功效，身為一個女人，身為一個立志變美的女人，誰能說自己可以全無心動？

　　不，不是心動，是百爪撓心。

　　然而直到軍訓過半的那場班會前，她始終沒能下定決心兌換任何一樣。

　　原因很簡單，她前期瞎換了太多東西，導致后期看這些——好貴！

　　l的神仙水，好貴！

　　l的健康水，好貴！

　　就連l的菌菇水……都好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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