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新嫁娘
第二天,天還沒亮,南巧就被外面的吵吵鬧鬧的聲音吵醒了。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片布簾。這時她才想起來,她昨晚嫁人了。說來也奇怪,大概是蘇滿樹給人的感覺過于溫和無害,一直以來都不曾好好睡過覺的南巧,昨晚竟然毫無防備的睡的很沉,一夜無夢。
簾子外傳來些聲響,躺在床上的南巧聽見,有人推門進來,她嚇了一跳,立即縮進了床角。
蘇滿樹常年練武,耳目極佳,聽到床上的動靜,試探的問她:“南巧,你醒了?”
南巧抱著膝蓋,縮在角落里,老實回答:“我醒了。”
蘇滿樹大步走上前,走到她的床邊,隔著簾子跟她交代:“這是我管吳嫂子借的衣服,你先換上吧。”
等了半天,蘇滿樹沒聽到床上簾子內的聲音,于是沉默了片刻,說:“我把衣服放這里了,我不用怕,我先出去。”
坐在床上一直沒說話的南巧,很快就聽到了蘇滿樹走出去后,關門的聲音。
她低著頭,猶豫了一下,心里有些愧疚。剛才,她不是害怕蘇滿樹,只是,不知道……應該怎么面對她這位“夫君”。
南巧掀開簾子,下了床,一眼就看見了方桌上放著的幾件衣服。從內到外都有,布料顏色發灰,但看得出,是新作的一身衣服。她換好衣服,又走到放置水盆的凳子邊,發現里面的水已經被換過了,干凈的,還冒著熱氣。想來應該是蘇滿樹之前幫她打好的。
她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找了一圈,才在一個抽屜里找到梳子。很普通木制梳子,顏色有些發黑,可能已經用過好些年頭了。
蘇滿樹的家,真的可謂是家徒四壁,空空的屋子內,什么都沒有,更別說相對于普通人家來說,較為奢侈的銅鏡了。
南巧也不是個矯情人,環境如此,她也不會亂抱怨。低著頭,就著水盆里的倒影,簡單的梳了個發髻,算是把自己打點好了。
她把木梳放回原來的地方,整理了衣服,穿好鞋子,走到房門口,輕輕的推開門。
蘇滿樹正背對著門站著,聽到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后,他轉身,正對上梳洗打扮好的南巧,朝她溫和一笑,“收拾好了?”
站在門口的南巧,點點頭,跨出門檻。
這時,南巧才看清屋子外面的樣子。原來,蘇滿樹的這間屋子,并不能算是屋子,只是簡單搭建的木板房,外面也沒有院套,直接就是一條土路。隔著土路,對面是一片地,地里種著南巧叫不出名字的作物,長得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
蘇滿樹的屋子旁邊,連著一排這樣的屋子,規格樣式上都是一樣的,南巧覺得,這些同一結構建造的屋子,應該是軍營里統一匹配的。
蘇滿樹看著她四處打量,笑了笑,道:“跟個小姑娘似的。”
南巧仰頭抬眼,看向了蘇滿樹。除了之前幾次和昨晚在昏黃的油燈光下,這算是南巧第一次把蘇滿樹的樣子,看的清清楚楚。
蘇滿樹很高很壯,身板筆直如松,渾身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軍爺氣息。他的皮膚有些黝黑,但不是很黑,應該是常年在西北邊疆風吹日曬所致。他的臉上,胡子剃的很干凈,露出光潔的下頜。
蘇滿樹的五官很立體,棱角分明,更為他添了幾分英氣。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像墜滿了星辰,很是漂亮,南巧不由的看愣了。
忽然,南巧的眼前被一只寬厚的大手擋住。那只手像逗她似的,在她眼前故意晃了晃,“看什么看的這么出神?餓了?”
南巧回過神,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哦”了一聲。
頭頂傳來一聲明朗的笑聲,緊接著,南巧聽見蘇滿樹問她:“南巧,你多大了,怎么看起來這么小,跟個小孩子似的?”
南巧有些不悅,撅了嘴,小聲嘀咕了一聲:“十五整。”
蘇滿樹剛要轉身,聽見她的回答后,又頓住了腳步,皺著眉頭想了想,不由的點頭道:“原來這么小,怪不得跟個小孩子似的。”
他轉過身,看向南巧,朝她笑了笑,“南巧,今個兒是我們新婚,什隊里的人都在等著見我們,我們先過去吧!”
南巧點頭,乖巧的跟在蘇滿樹的身后,任由他領著往前走。
兩個人走路時,蘇滿樹忽然開口:“我二妹今年應該也十五了,跟你一樣大。”
南巧抬頭,看見他轉著頭,目光落在遠處的地里,眸光微閃,不知道在想什么。隨后,她就聽見蘇滿樹說:“如果你沒有地方去,就安心的留在這里吧。你跟我二妹應該是同年的,要是不嫌棄,就把我當成你親哥哥。我離家時,我二妹才只有三歲,我都快不記得她長什么樣子了。”
南巧聽了他的話,鼻頭驀然一酸,心底冒出了說不清的感覺。
她悶著聲應了句:“嗯。”
在之后,兩個人一路沉默,蘇滿樹沒說話,南巧也沒說話。
走了一段距離,南巧才看見目的地,是一個敞開門的大屋子,旁邊連著灶房。屋子內已經熱熱鬧鬧的圍了幾個男人,有一位婦人正在往飯桌上端飯。婦人的后面,還跟著個五六歲的小蘿卜頭,小臉圓滾滾的,一身的肥肉,跑起路來,一顛一顛,淘氣的很。
他先看到他們,然后大嗓門開始嚷嚷:“滿樹叔帶著新娘子來了!啊唔!”
小蘿卜頭話剛喊完,就被那個婦人狠狠地用飯勺砸了腦袋,瞪著眼睛讓小蘿卜頭閉了嘴。然后,那扎著圍裙的婦人,跨出屋子門檻,熱情朝著南巧他們迎了過來。
“這個就是弟妹吧,來來來,到嫂子這里來。”
蘇滿樹給南巧介紹:“這位就是吳嫂子,借你衣服的那位。”
南巧趕忙跟吳嫂子道謝,吳嫂子十分爽朗,急忙擺手:“哎呀,弟妹,不用跟我客氣。你們家滿樹幫我們家不知道多少忙呢,我這好不容易找到一次能幫他的事。我們什隊,只有我們兩個女人,你以后有啥就跟嫂子說,別跟嫂子見外。”
吳嫂子說話時,她后面陸陸續續的跑過來好幾個人,年紀不大,都是半大的小伙子,嘰嘰喳喳的管她叫新嫂子。
蘇滿樹立即擋在了南巧面前,皺眉道:“都別胡鬧,趕快都給我坐回去吃飯!”
“對對對,我師娘臉皮薄,你們別胡鬧,免得我師父打你們!你們又都打不過我師父!”
一道調皮的聲音從南巧背后突兀的響起,嚇了南巧一跳。她下意識伸手去抓蘇滿樹的衣袖,膽戰心驚的回頭。
看見把新娘子嚇成這個模樣,那個說話的調皮蛋,不僅沒有收斂,甚至更加得寸進尺,直接湊到南巧面前,露出個大大的笑臉:“師娘你好,我是唐啟寶,是我師父唯一的徒弟!”
他話音剛落,腦袋就直接遭了秧。因為蘇滿樹已經屈著手指,朝著他腦門狠狠一敲,力道不輕,唐啟寶的腦門瞬間紅了一片。
他捂著腦門,抬頭看向蘇滿樹,滿眼都是控訴。
蘇滿樹不慌不忙的收回手,冷眼瞪著他:“不許胡說。”
唐啟寶轉過頭,看向南巧,立即換了一副淚眼汪汪的可憐相,嘴一撇,假哭道:“師娘,你看,師父欺負我……師娘,你要為我做主啊,師父他總欺負我!”
南巧:“……”
這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被唐啟寶這么一鬧,南巧之前的忐忑和緊張,竟然都煙消云散了。
蘇滿樹給她介紹:“西北軍營采用屯田戍邊政策,屯田士卒亦兵亦農,亦耕亦戰。我們什隊,編制一共十個人,我是什長。平日就是演兵訓練和種地。這附近的一百二十畝地都是屬于我們什隊。我們是集體生活,實行供給制管理,地里的收成除定額自用外,其余需全部上交軍營……”
他說話時,已經帶著南巧進了大屋,跨過門檻時,還不忘提醒南巧“小心”。
進了大屋后,蘇滿樹繼續說:“這里是我們什隊的平日里用餐的地方,那邊是灶房。你嫁進來之前,我們什隊只有吳嫂子一個女人,所以她就主動攬下了幫我們做飯的活。農忙時,我們不用集中訓練,一天要在這里吃三次。農閑時,我們集中訓練,三餐都在那邊解決,這邊就只吳嫂子自己和孩子用餐。”
“哦,那、那以后我也幫吳嫂子做飯吧。”南巧聲如蚊吶,揪著衣襟,細嫩的手指摩挲在粗糙的布料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根本就不會做飯,甚至連灶房都不曾去過。
蘇滿樹聽見她的話,再看到她滿臉糾結的模樣,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窘迫的原因,忍不住笑了笑,“行,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會也沒關系,還有我呢。有什么問題,都交給我。先過來吃飯吧。”
蘇滿樹伸手,把南巧拉到了一個凳子上,讓她坐下。
唐啟寶無視他師父的怒目,很霸道的坐到了南巧身邊,揚著脖子,一副斗勝公雞的模樣,趾高氣昂的,逗的南巧忍不住想笑。
蘇滿樹看見南巧忍著笑,于是也懶得跟唐啟寶計較,直接坐到了南巧的另一邊,很體貼的幫她遞了碗筷。南巧紅著臉,頂著一群人擠眉弄眼的圍觀的人,接過蘇滿樹遞過來的碗筷。
蘇滿樹坐下后,把他們什隊的幾個人,給南巧挨個介紹了一遍。
吳嫂子的丈夫吳大哥是什隊里年紀最大的,為人十分憨厚,看見南巧后,朝著她一直咧著嘴樂,臉上都要笑出了花,嘴里一直念叨著,“成親了就好,成親了就好!”
可以看出,蘇滿樹能成親,他們什隊的這些人都高興壞了。
吳大哥一直憨笑,吳嫂子恨鐵不成鋼的給了自己夫君幾拳,笑著對南巧說:“他就是這樣,嘴笨,還喜歡傻樂。以前我們什隊,只有我們家老吳成了親,這下子好了,我們的光棍什長也成了親,你來了,嫂子我呀就有伴了!”
吳大哥和吳嫂子有個五歲的兒子,叫做年陶,因為年紀不夠,并沒有算在什隊編制之內。除了小年陶之外,什隊里年紀最小的,就數蘇滿樹的徒弟唐啟寶了。
唐啟寶可真是應了他的名字,完全就是個活寶,活潑好動,一刻都不能安靜。他一直纏著南巧說話:“師娘,你可真漂亮。等我長大了,也娶一個跟你一樣漂亮的媳婦兒!”
南巧好奇問他:“你今天多大了?”
唐啟寶拍著胸脯,驕傲的說:“過了年,就十五了!”
南巧:“……”
他竟然只比她小上幾個月。
其余的人聽了哈哈大笑,有人忍不住打趣唐啟寶,“喂,你知道嗎?你師娘,最多比你大一兩歲!”
唐啟寶紅著臉,問南巧:“師娘,你多大啊?”
蘇滿樹的筷子立即砸了過來,“好好吃你的飯,姑娘家的年齡,是你能亂打聽的?”
被師父教訓了一頓的唐啟寶,瞬間就蔫了。
吃過飯,南巧要幫吳嫂子一起收拾碗筷,被吳嫂子直接拒絕了,“你是新嫁娘,新過門的媳婦兒,不用管這些,讓滿樹帶你在附近轉轉,看看周圍的景,熟悉熟悉我們邊疆的生活!”
唐啟寶他們也起哄:“是啊是啊,我們什長可是要有三天婚假,讓他帶著新娘子走一走。”
在一群人的注視下,南巧不由的紅了臉,抬眼偷偷看蘇滿樹。他很淡定,滿臉掛著笑容,朝著她伸手,輕聲喚她:“南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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