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雪中送炭
待陶阿婆睡下,陶昕來走出院外,獨(dú)自站在夜下,抬頭看看天,一時有些發(fā)呆。
夜靜風(fēng)停,她院外的白雪已經(jīng)被清掃得干干凈凈,靈植田中卻仍覆蓋著雪花。雪花也是有靈氣的,因為有雪,夜便不是那么黑。陶昕來意念一動,阿圖和紅毛便歡快地跳了出來。紅毛看到靈植田前面的靈獸山林便眼饞,它瞇著眼遠(yuǎn)遠(yuǎn)欣賞著那些樹枝上堆積的雪塊,想著再冷一些,樹枝上還能倒掛下冰溜子,它可是最喜歡那些晶瑩透亮又蘊(yùn)含著天地間水靈素的東西了。
大約是紅毛的目光太過期待和向往,被濟(jì)元藥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惹得心中燥亂的陶昕來一時放下諸般心思,語氣輕松地提議道:“要不要去轉(zhuǎn)一轉(zhuǎn)?”
紅毛高興地道:“可以嗎?我想玩雪!”
陶昕來笑了。真是像個孩子一樣。
但結(jié)果是,當(dāng)陶昕來帶著紅毛和阿圖進(jìn)了靈獸山林之后,原本想在一邊看著紅毛和阿圖玩的打算很快被她丟到了腦后。
阿圖顯然沒玩過雪,它走兩步就動動腳半轉(zhuǎn)過笨重的身體看看身后凹下去的腳印,然后又走兩步又轉(zhuǎn)身去看,似乎對那些腳印十分感興趣。陶昕來哈哈笑了一會兒,覺得如果阿圖不是行動不便的話,一定會把自己的腳爪子搬起來看的。
阿圖見陶昕來對它笑,瞬間受到了鼓舞,以為陶昕來在跟它玩,于是興奮地發(fā)出類似“麻麻”的音奔向陶昕來。紅毛在雪地里歡快地打了幾個滾,見阿圖跑得吃力,便用四只腳在雪地里扒了扒,迅速堆了一個小雪球,然后又趴在那雪球上滾了滾將它滾成個大雪球,最后飛起一腳踢向阿圖,然后阿圖就感覺一個白花花的東西砸在了自己的額頭上,然后碎成了許多小白花花掉了下來。
阿圖愣了半天。似乎還在思考那些小白花花是怎么來的,可紅毛興致來了,自然不會給它時間,于是有一個雪球丟了過來。
陶昕來一把抱過阿圖。道:“紅毛,欺負(fù)小弟弟哦~”她將阿圖挪了個地方,自己彎腰下去很快滾了個雪球往紅毛的方向丟,笑道:“阿圖不怕,我給你報仇!”
“主人偏心!”紅毛驚叫,卻更加興奮地開始與陶昕來對戰(zhàn)起來。
阿圖看了一會兒,感染了紅毛和陶昕來之間的開心氣息,不一會兒高興地啊啊叫了幾聲,也開始試圖滾幾個雪球丟過去,可是相比它圓胖的身軀。它的四肢太短了,每當(dāng)它努力趴下去想滾雪球,結(jié)果等待它的都是雪地里一個大大的凹陷。
紅毛看阿圖這樣,笑得耳朵都抖起來,便以一對二一邊和陶昕來對戰(zhàn)。一邊拿雪球逗弄阿圖。阿圖似乎也明白自己滾雪球太困難,于是改為跑到紅毛旁邊,興奮地朝紅毛踢雪玩。陶昕來原本還說為阿圖報仇,結(jié)果一人兩靈寵發(fā)展成了不分?jǐn)澄业幕鞈?zhàn),靈獸山林中隱約笑聲不斷。
他們玩了半個夜晚,十分盡興,最后陶昕來帶著它們回去小院。紅毛還在說:“這樣玩真開心,天天這樣開心就好了。主人,你可要多陪我們玩玩啊。”它縮縮鼻子,突然又道:“跟我們玩,主人就會開心了。”
陶昕來腳步頓了頓,想到跟自己簽了契約的靈寵會受到自己情緒和狀態(tài)的影響。成長的軌跡和方向都跟她休戚相關(guān),頓時覺得自己責(zé)任重大。她可是無比希望它們成長得陽光坦蕩簡單開心,所以她自己也該注意了。
想到此,陶昕來心境上又多了幾分了悟和豁達(dá)。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雖然眼前看來一團(tuán)亂麻,但即便是亂麻最終也還是有一把快刀可斬斷。她本是修道之人,這么點(diǎn)俗事便心憂煩躁,日后修道路上遇到什么困難,難道還要天天長吁短嘆不成?
她一笑,摸摸紅毛的耳朵,笑道:“你說得對,等我將眼前的事處理完了,便帶你們?nèi)ッ鼐惩嫒ァ!?br />
眼前的事,基本是兩個方向,一個與李小蝶有關(guān),一個與劉掌柜有關(guān)。前一個被白子蓮包攬了去,她想看看白子蓮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一直沒有表達(dá)什么意見。而后一個,則需要靠三靈峰的力量來打探了。
好好輕松玩耍了一通,陶昕來的思路變得清晰起來。她將一樁一件事情重新組合排列,隱隱抓到了一線脈絡(luò)。
不對。太快了。一樁趕著一件,如方才那靈獸山林中的雪球越滾越大,最后一發(fā)不可收拾。可是,這些事情怎么會排列得這么恰到好處,好到像是在說書了?
遠(yuǎn)的不說,單說近的。離離草并非多么稀罕的藥材,一般情況下不可能滿城都沒有,就只有濟(jì)元藥鋪才有。李小蝶買了離離草,煉兩顆丹也就算了,怎么就非要買那么多離離草呢?且不說有沒有那個時間去煉制丹藥,要知道那丹藥可不是只需要離離草一味藥材而已,她難道每樣材料都去買相同比例的?出門在外有這個必要嗎?就算她任性不清楚,難道她身邊那些人不知道這種家族常備丹藥都有自己的藥材儲備和進(jìn)貨渠道?
李小蝶吃了自己煉的丹就昏迷了。恰好在昏迷期間,離離草提前到貨給送去了。他們都不驗貨就輕易付出了靈石,結(jié)果恰好就在今天——她和大小蘇去過藥鋪,帶走王繼之后發(fā)現(xiàn)離離草是毒草然后找過去了?結(jié)果找不到人,他們又恰好打聽到濟(jì)元藥鋪是妙真三靈峰產(chǎn)業(yè),于是鬧上山門,還恰好遇上了據(jù)說幾天前就要來稟告宗門的劉蒙?
這特么是在拉木偶編故事呢?
“你們幫我守著阿婆,我去去就回。”陶昕來腦子靈光一閃,突然轉(zhuǎn)身離開了小院門口。
那么多的毒草,貨源在何處?劉蒙為什么會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妙真山門?她快步朝劉蒙被安置的地方走去。
紅毛和阿圖對看了一眼,乖乖進(jìn)了門,四只眼睛看著床上的陶阿婆,并排趴在了床邊的地上。
“主人太辛苦了。”紅毛喃喃道,“要是能幫上忙就好了。”
阿圖聽在耳里,想在心里,沒發(fā)出聲音。
劉蒙和王繼被安排在一起。陶昕來到的時候,居然看到蘇子全收斂了氣息坐在屋頂上,見她來了還揮揮手。
陶昕來學(xué)著他的樣子輕手輕腳跳上屋頂,以她的修為。目光穿過瓦片看到了屋里的情況。
“劉兄弟,你怎么今日才到宗門,路很不好走嗎?”王繼問。
劉蒙不耐煩地道:“你以為我愿意?不然你來報信,估計比我還不如呢!”
王繼摸摸腦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劉蒙半天沒等到王繼說話,竟是自己憋不住了。他左右看了看,走了走,很謹(jǐn)慎地確定了四周無人,這才走向王繼,憤憤不平道:“其實我早就來過三靈峰。可是,卻被關(guān)起來了!”
“啊?!”王繼十分驚訝,同樣驚訝的還有屋頂上的兩只。
劉蒙見王繼這么配合,更加有了訴說的欲望。他哼了一聲,道:“白天我沒說。我那是怕被報復(fù)呢!我說你啊,也別傻乎乎地覺得誰都是好人。你看桑梓是好人?他要是好人,怎么丟下陶阿婆一個人逃了?”他頓了頓,突發(fā)奇想道:“難道陶阿婆騙人,她其實也是一伙的?”
王繼瞪大了眼,“這……這是什么意思?”
劉蒙自以為是地推算了一番,才道:“一定是的!這里面一定有大陰謀!陶真人就是他們的靠山!哼。難怪那些人把我關(guān)地洞里時說什么叫我放聰明點(diǎn),不要隨便說話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原本陶真人就跟他們走得近……”
王繼似懂非懂,“你被關(guān)起來了?那你怎么不說?”
“笨!我都說怕被報復(fù)了!原本我想著這事兒該掌門過問,結(jié)果掌門都交給陶真人負(fù)責(zé),那我哪敢說啊!就是她派人關(guān)了我的好嗎?”
陶昕來在屋頂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厘頭地想——難怪最后藥鋪子里只有劉蒙和王繼被留下來。兩個都不太清白。她望望天,王繼雖然遲鈍點(diǎn),但劉蒙的豐富想象力更出彩,是不是要給他點(diǎn)個贊?
蘇子全簡直覺得匪夷所思,馬上就想沖下去問個究竟。陶昕來按住他的肩膀,兩人又聽了一會兒,直到確定他們都睡過去了才起身離開,去了蘇子全的住處。
“你怎么在那里?”陶昕來問道。
蘇子全還沉浸在劉蒙那些匪夷所思的邏輯中,聽到陶昕來這么問,便道:“子周讓我在那兒偷聽的。果然聽到不少東西。子周比我聰明。”他尾音稍緩稍低,偷偷看了眼陶昕來,似乎有些低落。
陶昕來搖搖頭,道:“二師兄謹(jǐn)慎,三師兄直爽,考慮的事情不一樣而已。”
蘇子全眼睛一亮,“真的嗎?小師妹不會覺得我們很沒用,修為沒有小師妹高不說,連峰中庶務(wù)都打理不好,才會出了這些事情?”而且,認(rèn)真說起來,小師妹都結(jié)丹了,他們應(yīng)該要改口了吧。蘇子全糾結(jié)且失落。
陶昕來詫異地看向他,“我怎么會這么想?”她頓了頓,“二師兄去了哪兒?他也這么想的嗎?”
蘇子全癟癟嘴,“子周下山去探聽消息去了。他……他心情不好。”
陶昕來定定看蘇子全,突然意識到自己大約太過放心卻忽略了大小蘇的感受。
“三師兄,修行這種事情總有一段時間快一些一段時間慢一些的,高低什么的跟有沒有用有什么關(guān)系?而且,我雖然比你們早結(jié)金丹,大約是因為我之前劫難太多,磨練得多的緣故。我看你們也很快就要結(jié)丹了啊!至于峰中庶務(wù),真正向道之人誰耐煩打理這些,便是叫我來打理,也不一定比慧衣更能干,出點(diǎn)差錯什么的在所難免。你們不必因為這些事情心情不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三師兄,濟(jì)元藥鋪這件事,恐怕沒那么簡單,我想,”陶昕來眼眸深沉,“我們大概被算計了。”
“啊?!”蘇子全瞪起了眼睛。
陶昕來噗嗤一笑,正要說話,卻突然感覺到門口有人靠近。她凝神一探,氣息很熟悉,是慧衣。
慧衣敲門道:“陶師姐在嗎?”
陶昕來打開門,“你怎么來了?”說著關(guān)上了門。
慧衣行色匆匆,一身風(fēng)雪。他見到陶昕來,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遞給她一個小小的黑牌子。
“這是什么?”陶昕來不解。
慧衣道:“聶師兄閉關(guān)前曾說陶師姐生性不喜繁雜事,三靈峰更是不重消息來往。于是囑咐我若陶師姐用得上,便將此物交給陶師姐。我想,現(xiàn)下陶師姐應(yīng)該用得上。”奇怪的是,聶師兄怎么知道陶師姐會比他先出關(guān)呢?
陶昕來端詳那毫無紋路的小小黑牌子,突然眉眼一舒,笑道:“聶師兄算無遺策,真是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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