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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番外十


  顧青云帶著滿滿的收獲回家, 他的心情頗為愉快, 不是因?yàn)榇贯炗惺斋@, 而是總算看到大兒子恢復(fù)正常了。

  顧永辰聽說顧青云他們回到家, 就趕緊從隔壁走過來, 剛一見面就挽著顧青云的手臂,語氣帶著埋怨, 故作可憐兮兮地說道:“爹爹,你和大哥跑去玩,只留我一個人去上值,我心里難受得緊。我不管,我也想要致仕。”大概是習(xí)慣問題, 這么多年,他在顧青云面前總是不自覺地忽略自己的年齡。

  一旁的顧永良撇撇嘴, 把臉扭到一邊去,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弟弟這么大了還用這種撒嬌的語氣說話,簡直是傷眼又傷耳。

  算了, 就當(dāng)他彩衣娛親。

  顧青云卻很是受用, 笑瞇瞇道:“那等你過幾天休沐我再和你一起去。”就算小兒子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皺紋,他也自帶過濾, 只當(dāng)孩子還年輕。

  “那就說好了, 唉,還有四年時間。”顧永辰語氣恢復(fù)正常,他今年正好六十六歲, 他覺得剩下的幾年他是不可能從正三品的工部侍郎爬到工部尚書的位置上,所以對仕途也不怎么上心,倒是把精力花在自己的本職上,不想致仕前出現(xiàn)差錯,免得晚節(jié)不保。

  當(dāng)然,也因?yàn)轭櫽懒纪讼聛淼木壒剩炊荒芨耍吘辜抑凶钣星巴镜念檪縻∵在地方任職,得有人在京城看著,這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對顧傳恪以后回京有好處。

  顧永良見父親和弟弟又在那里膩歪,想到今天自己被父親點(diǎn)醒,就想著要到簡薇那里說說話——毫無疑問,母親肯定也在擔(dān)心自己!

  “爹,弟弟,我先去給娘親請安。”見顧青云和顧永辰已經(jīng)在說起釣魚的小訣竅,顧永良就隨口說了兩句,見他們兩人只是敷衍地看過來,頓覺得有些氣悶。

  郁悶,他弟弟就是比他厲害,經(jīng)常能哄得老父親眉開眼笑,這讓他不得不服。想到這里,顧永良突然又開心起來。

  這樣看來,有個這樣的弟弟也是不錯的。

  *

  給簡薇請安后,母子倆又說好一會兒的話,正好碰到寧瑤帶著兒媳、孫媳來給簡薇問安,顧永良見一屋子的女眷,想到自己今天出了汗,就先回房洗漱。

  沒過多久,寧瑤也回來了,一回來就接過丫鬟手里的布巾給顧永良繼續(xù)擦干頭發(fā)。

  上行下效,顧青云和簡薇注重養(yǎng)生,受他們的影響,寧瑤她們也跟著琢磨起來,因此一個個看起來比實(shí)際年齡年輕好幾歲,精神狀態(tài)都不錯。

  顧永良看到是她,忍不住笑道:“今天怎么回那么早?對了,我忘記跟人說了,剛才我和爹帶回來的魚你做成兩樣,一樣是酸菜魚,一樣是清蒸魚,爹年紀(jì)大了,晚上要吃得清淡點(diǎn)才好。”

  寧瑤一邊幫他擦著頭發(fā)一邊從鏡子中觀察顧永良的表情,見他眉頭微微蹙起,心里暗暗笑了一聲,連忙答道:“你放心,老二家的心里有數(shù)。”她這把年紀(jì)了,雖然顧家表面上是她管家,但做具體事務(wù)是小兒媳婦。至于顧傳恪的媳婦,自然是陪著顧傳恪在外地,他們家一向沒有夫妻分離的傳統(tǒng)。

  “那就好,爹最近幾天心情好,還迷上吃酸菜魚,幸好爹一向自律,晚上沒有破戒,只在午膳的時候吃。”顧永良說起這個嘴角是上揚(yáng)的,父母的心情好,身體好,他們這些做兒子的,日子才會過得舒坦。

  “看來爹想辭去山長的位置很久了,這次得償所愿就忍不住顯露出來。”寧瑤眼里帶著笑意,想起以前大姐有時會問起她和夫君相處的事,還說她和姐夫沒什么話說,不是說孩子的婚嫁前程就是說哪家要送禮,說完這些就冷場,逼得她每每要絞盡腦汁去尋找新話題,幸好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孩子們已經(jīng)成才,終于不用再想方設(shè)法去應(yīng)酬姐夫,可謂是松了口氣。

  寧瑤聽到這里,很是心疼她姐,又想起自己這幾十年過的生活,心里不由得涌出一種慶幸之情。

  姐姐是嫡長女,當(dāng)年嫁得不錯,姐夫也是父母千挑萬選才選中的,自己則是次女,當(dāng)初嫁到顧家算是下嫁,可這么多年過去了,當(dāng)年的小姐妹有多少人對她羨慕不已?尤其是傳恪長到十幾歲時,想和她結(jié)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就連姐姐也有所意動。

  她本來很是愿意,畢竟小外甥女是她從小看到大的,雖然是嫡幼女,但教養(yǎng)很好,可惜剛跟夫君一提,夫君就立即否定了,說是血緣關(guān)系太近,父親不會同意。

  一牽扯到顧青云,寧瑤就知道這事沒得商量,主要是公公的地位擺在那里,夫君兩兄弟對他又極為孝順,肯定不樂意做他不高興的事。

  幸好公公一向不怎么插手他們這一房的事。

  再者,夫君說得也有道理,既然傳恪要科考,那還是和讀書人家結(jié)親比較好,姐姐家畢竟是勛貴,從武。

  至于聊天的事情,姐姐不說,她都很少注意到這個問題,似乎從剛開始成親到現(xiàn)在,她就不愁沒有話題和夫君聊,不過他們聊的大都不是什么大事,全是一些很瑣碎的小事。比如現(xiàn)在,他們就“酸菜魚”這個話題聊開了。

  如果外人知道堂堂的前戶部尚書竟然在房內(nèi)聊這么家長里短的事,她相信大家一定會驚訝。

  “爹年紀(jì)大了,你和兒媳平時多注意點(diǎn),那些重油重鹽的東西盡量少擺上桌。”顧永良吩咐,平時父母是單獨(dú)吃飯,但總有和他們在一起吃的時候,這時就要注意了。

  “爹可不像你,他一向注重保養(yǎng),呵呵,剛在娘那里,娘就說過讓我注意你的吃食,說你到年紀(jì)了,可不能和年輕那會一直吃辣。”寧瑤說到這里就有些發(fā)愁,剛剛才發(fā)現(xiàn)夫君的心情變好,現(xiàn)在一說起吃喝的問題,頭又開始疼起來。

  唉,都是公公教出來的孩子,傳恪在生活習(xí)慣方面和公公極為相似,偏偏夫君不一樣,經(jīng)常為了公務(wù)不顧身體就算了,連吃食方面都喜歡味道重的。

  顧永良一聽,想起今天和父親、謝叔一起沿著河邊散步,自己的體力竟然還沒有他們好……想到這里,他就決定以后自己也要跟著父親一起養(yǎng)生,起碼下次一起散步不能輸給他們。

  *

  這樣悠閑的日子沒過幾天,陸煊再次找上門來了。

  顧青云一見到陸煊就來了興致,他放下手中的毛筆,立馬說道:“小寶你來了正好,你來給我看看,這套劍法是不是這樣耍的?”說著就看看自己身上的常服,覺得還是不夠方便,就想著回房換上平時運(yùn)動時穿的衣裳。

  “哦,夫子您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即便他心中有事,此時聽顧青云這么一說,陸煊還是很高興,就道,“好,我馬上給您看看。”嘿嘿,他沒說出口的是,這次教夫子練劍讓他心情極為喜悅,有一種隱秘的快樂感,這種感覺不足以向外人道也。

  顧青云揮揮衣袖,正想著去換衣服,剛走了幾步就停下來,他看了看陸煊,問道:“對了,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陸煊一聽,摸摸腦袋,湊近顧青云,故作靦腆地笑了笑,低聲道:“夫子,還真有事要麻煩您,是這樣的,我家重孫子桐哥兒不是大了要娶親嗎?他看中一位姑娘,這姑娘有四個嫡親的兄弟,同輩的還有十三個堂兄弟,家里就她一個女兒,物以稀為貴,這樣一來家中自然視她為寶,想娶到她可是不容易。桐哥兒打聽后才知道人家的爹不易討好,這不,就把主意打到您頭上來了!”

  陸煊說到這里還有些怒其不爭,“偏偏他不敢親自來跟您說,就跟我磨了一個晚上和一個上午,這不,我受不住了,只能來找您。”

  他覺得自家桐哥兒真是不爭氣,雖說夫子是他的老師,曾經(jīng)打過他手心,但是他這個老祖宗也曾經(jīng)是夫子的學(xué)生啊,他都不怕,桐哥兒竟然還害怕?真是氣到他了,剛才他好說好歹,小家伙愣是不敢跟他上門。

  顧青云聞言,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呃,難不成他板著臉的樣子真的太過于嚴(yán)肅了?他記得他年輕的時候很喜歡露出笑容的,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慢慢變得嚴(yán)肅,也不大愛笑了,但其實(shí)他的內(nèi)心一直沒變,他根本就不可怕。

  “是哪家的姑娘?”顧青云想起陸煊家的地位,陸澤和陸煊都緊抱著皇帝大腿,又為朝廷立下功勞,家中的爵位世襲罔替,陸煊剛退下來沒幾年,他還好好活著呢,陸家的影響力根本沒有消退,而能讓桐哥兒上門求娶的人家……家世應(yīng)該也不簡單。

  其實(shí)一說到這條件,他已經(jīng)猜出是哪一家。

  “就是武安侯家的姑娘。”在顧青云面前自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陸煊笑道,“我是最近才知道,武安侯世子很是推崇您,他一直想求您的字畫來著,可惜您流傳到外面的字畫并不多。”

  武安侯?顧青云想起這戶人家一向陽盛陰衰,媳婦生出兒子不覺得稀奇,生出女兒那才叫揚(yáng)眉吐氣,肯定要大辦宴席昭告天下。現(xiàn)在桐哥兒想娶人家的姑娘,那困難程度……

  顧青云一想到這里就很爽快地同意了,點(diǎn)頭道:“好,難得別人不嫌棄我的水平低,現(xiàn)在你和我去選一幅合適的畫。”心里則是美滋滋的,難不成自己真畫得那么好?

  “夫子,雖然我欣賞字畫的水平不是特別高,但一幅畫好不好我還是能看出來的,反正在我眼里,您的畫就是妙,就是高,尤其畫孩子時,更是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那孩子簡直能從畫中跳出來!”陸煊從不吝惜對顧青云說好話,他覺得自己說的是實(shí)話,絕對不是為了逗夫子開心。

  “哈哈,就會哄我玩,自打我老了后,你和小石頭他們就常常拿話來哄我,我哪有那么脆弱,你們說實(shí)話也不用怕我受打擊,我學(xué)畫是半路出家,水平還有些欠缺,我有自知之明。”話是這么說,但顧青云還是笑得合不攏嘴,孩子們的奉承總能讓他心情愉悅,幸好他還認(rèn)識幾個畫家,他們的意見更為中肯。

  三十幾年前,他帶著一家人回林山縣居住后,他就重新?lián)炱甬嫻P,跟別人學(xué)起了畫畫,這么多年的確會有進(jìn)步,但要說有多好他是不信的,也就孩子們看他帶著過濾鏡,一直在美化他。

  至于書法,這個他倒是有自信,畢竟學(xué)了那么多年,一直不間斷地練字,他的水平高點(diǎn)是正常的。

  “這年頭,說實(shí)話都沒人信。”陸煊不服氣地嘟囔,他真的覺得夫子畫得好嘛。

  說實(shí)話,陸煊一直很是佩服夫子,他同樣是致仕了,可惜年輕時仗著身體好使勁折騰,現(xiàn)在年老了,身上的小毛病特別多,別看他比夫子年輕十五歲,但他臉上的老年斑比夫子臉上的還多,乍一看別人還以為他們是同輩呢。

  算一算,他已經(jīng)認(rèn)識夫子整整七十年了,有時候他回顧往事,不得不承認(rèn),五歲那年,父親把夫子請回來教他讀書是一件極為正確的事。

  父親應(yīng)該也有同樣的想法,盡管他從來沒有說出來。

  他還沒記事母親就去世了,父親在外打仗,爺爺生病不見人,于是他就被塞給太奶奶看顧。說是看顧,可在他幼小的心靈里,太奶奶好像并不喜歡自己,她喜歡的是二爺爺家的堂哥,還總在他面前說父親和爺爺?shù)膲脑挘f他們不孝順。

  年幼的他太過于脆弱,加上有意無意被忽視,慢慢的,五歲的他對父親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逐漸變得不喜歡和別人說話。他總覺得這個大房子的人怪怪的,他們對自己并不友善,最親近的奶娘卻老是摟著他,讓他好好和堂哥相處,好好孝順太奶奶和二爺爺他們。

  大堂哥經(jīng)常欺負(fù)他,還把他的玩具搶走或弄壞,他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對方,可是奶娘又總說要和大堂哥好,要順著大堂哥,這樣太奶奶才會喜歡他,別人喜歡他,他才能過得好……

  后來他們說爺爺死了,他茫然無措,而在他無所適從、不想理人的時候,父親終于回來了。

  父親長得又高又壯,家里所有人都怕他,父親一皺眉,其他人的情緒就會緊張起來。父親回來沒多久,家中的氣氛就變了,太奶奶對他變得慈愛起來,很多人一看到他就笑瞇瞇的。

  那時的他雖然幼小,可對情緒很是敏感,他能察覺得出來。

  父親很喜歡他,他能感受到這一點(diǎn),可是想到父親出去那么久,他就生氣了,并不想和父親說話。

  然后有一天,父親把夫子帶到他面前。

  夫子也很高,他要仰著腦袋才能看到他的臉,他感覺到夫子的氣息和太奶奶他們不同,臉上的笑容也十分和善,讓他不那么緊張了。

  之后的日子在他的記憶中變得美好起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變得越來越活潑,越來越強(qiáng)壯,父親也越來越喜歡他。

  他很喜歡夫子,夫子什么都懂,從來不罵他,還帶他到處玩,他從一開始的恐懼到最后樂在其中。

  好景不長,兩年后,夫子要考會試,他也要和父親去任上了。他并不想和夫子分開,可是父親說夫子有自己的日子要過,他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一直在一起。還有一件事,父親要娶妻了,他要有繼母。

  陸煊覺得自己很聰明,關(guān)于繼母的含義他能理解,可他聽到的消息都是不好的,尤其是太奶奶,老是摟著他哭,說怕繼母欺負(fù)他。

  這時候的他心中充滿了恐慌和不安,他懼怕父親被搶走。

  父親不善言辭,只摸著他的腦袋說道,“小寶不用擔(dān)心,你未來的母親素有賢名,有她幫忙照顧你,爹也能放心。”

  他欲言又止,想說他根本不用別人照顧,他能照顧好自己,他會自己穿衣、吃飯、洗漱……這些夫子都教過他了,可是同時他又知道,父親那么年輕,續(xù)娶勢在必行,侯府需要一個女主人。

  “爹爹娶了母親,母親也能照顧您。”最終,他說了這么一句話,又抱著父親的大腿哭道,“可是小寶還是害怕,怕爹爹有了母親后忘記小寶,怕爹不要我了。”說到最后眼淚就默默地流下來。

  現(xiàn)在想想,小時候的他真是聰明啊。當(dāng)時父親復(fù)雜的表情他一直記得,他形容不出來,但這次談話之后,在譚氏進(jìn)門之前,父親先給他請封世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后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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