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混亂
大地顫動不止,五艘舫艦、百余尊青銅炮不斷向前營傾瀉著彈幕。
二千余士卒列陣于鹿角之前,顫抖的雙手緊握長刀驚懼地盯著前方從火光中當先沖來的數十只亡靈巨人……
……
一瞬、還是一個時辰?
震耳發聵若雷霆之鳴的聲響中,秦鋒終于從坐忘中驚醒:“我怎么在這種時候走神了?”
許久以后,秦鋒才知道自己是錯過了一場大機緣。卻是自己無意之中識念達到了空冥之境。這可是所有修士都夢寐以求,那宛若與宇宙合而為一的體驗。
雖然有些可惜,但是秦鋒并不后悔,畢竟再大的福源,也得有命去享用。
……
再睜眼,卻見已經不在躲藏的營帳中,正藏身于疑似被巨石砸斷而傾斜的箭塔之上。還有一個只剩半個干癟頭顱,渾身灑滿了紅白之物的弓箭手插在斷裂的尖銳木梁之上,大張著下顎吊著眼珠瞪著自己。
饒是秦鋒,也不由被嚇出冷汗。但聽腳下有拼殺之聲。秦鋒望下,卻是張進守在斬斷了木梯的箭塔之下,獨自一人對上百余只行尸,滿身狼藉但依舊巋然不退。更讓人忌憚的是數十丈外,正有三個亡靈巨人遠遠行來。
“張進!”秦鋒高呵一聲,拔起釘在身前的重刃,劈斬躍下。
噗。
摧枯拉朽,一只行尸連帶著體內木精齊頭被斬作了兩段。
再度晃出數刀,為幾近強弩之末的張進掃開圍上的尸群,“我們走。”
不用看也知道,營陣一定是失守了。一把拽住近乎脫力的張進臂膀,單手引刀便向海岸沖殺而去。
但慶幸在炮火轟擊下絕大多數的尸群都沒有沖入。不過都是三五作團在游蕩,完全構不成任何威脅,至少對于秦鋒來說。而且先前之所以被圍住,恐怕是當時自己拖累了張進吧。
一想到方才死戰不退的模樣,秦鋒不禁大為動容。
同時心中也升起一個疑問,秦鋒出言道:“這是怎么回事,尸潮是怎么沖過火海的?”
霎時,張進頓時一臉心有余悸,喘息回道:“亡靈,是亡靈巨人。發瘋一樣跳入火海之中,那火勢就莫名熄滅了。就連徐元信命人去澆油也無濟于事。”似乎先前在其手上是吃了些虧,說到亡靈巨人時,雙瞳尤為的閃爍。
重刀甩過,又擊飛一只撲來的尸人。秦鋒聲一沉:“明白了。”卻是想到先前突圍之時,被自己靈火引燃的亡靈巨人渾身分泌出莫名汁液將靈火熄滅的手段,凡火自然更是輕而易舉了。
正當咋舌時之時,眼角的余光閃過一道黑影。
秦鋒面色大變:“小心!”不由分說,第一時間便將張進從身側推開。
幾乎同時,旁側白色的營帳莫名從固定的支架上掙脫,轟然卷飛。顯出兩只巨大的森然骨手,那黑影顯出的原形竟是一個亡靈巨人,正大張著巨口無聲咆哮著撞來。
下意識,秦鋒渾身肌肉繃緊。重刀掄起,正欲要以力角力。
“不行。”但想到自己方才穩住的傷勢,秦鋒驟轉刀勢。憤然咬牙,腳下側身避讓,同時重刀橫握,另一只手撐住刀刃。迎向扇來的巨掌。
滋!
刺耳的異響,花火在刃面飛灑,扇來的骨掌甚至在刀刃之上留下凹痕。
這還僅是側身招架,卸下了大半的力量。猶是如此,巨力之下秦鋒猶如陀螺一般撞飛,空中翻轉六圈,最后才撞入十丈外堆砌的輜重當中。
使勁地眨眼,搖晃著腦袋。“可惡。”秦鋒掙扎著站起身,看上去雖然駭人,受攻擊的瞬間起跳卻是免受更大的重壓。除了頭有些暈眩,身體并沒有大礙。
頃刻間,朦朧的視線下三個重影的亡靈巨人正踏步而來。“張進,你先走。我隨后趕來。”秦鋒果斷對拔劍攔在自己身前欲作殊死一搏的張進喝到。
張進轉過頭:“可是。”
“別浪費時間,我的輕功比你強了數籌不止。”怒叱下,秦鋒不退反進,掠過張進,同時抓起其肩膀就向身后一拉,腳下再度加速迎向亡靈巨人,
轟。
堪堪避過陷入大地的巨拳。聊勝于無的在亡靈巨人的腿腳劃上一刀,秦鋒果斷抽刀退走,引誘著被激怒的亡靈巨人向與張進相反的方向逃走。
張進咬牙低吼一聲:“秦鋒。”面色幾度變幻,而同時零散的行尸也緩緩地圍來。腳下一跺,果斷向本陣奔去。
“這家伙雖然熱血,腦子倒不是真蠢。”疾跑中秦鋒轉頭見狀。終于可以放開速度奔行,又接著營地中的障礙,勉強是于亡靈巨人速度持平。
僅二丈的距離,始終不容其拉近。
終于是耗盡了耐心,亡靈巨人猝然跳起撲來。
陰影從頭頂籠罩而來。秦鋒嗤聲一笑,近乎傾斜四十五度的方式,腳步變向,左臂抓地作杠桿般卸力,用違和且又迅速的動作便向閃躲。
轟。
身后砂礫飛濺,僅是彈來就擊得生疼。
而亡靈巨人短暫地停滯間。
秦鋒也又與之拉開了三丈的距離。終于是抵達了迷宮般的士卒營帳群的邊緣,身形一躍藏入其中。
十余息間,在其中左右穿擦。待回頭,倒是看不見了亡靈巨人的身影。只是伴隨著后方營帳涌動,腳下大地愈來愈近的震動提醒著秦鋒危機并沒有解除。
但見不能通過封閉視線甩開,“這些怪物,是通過嗅覺尋敵嗎?看來是我自己活人的氣息暴露了。”秦鋒心有果斷有了猜測。
若只是一只亡靈巨人倒還罷了,秦鋒可不想與之戰到緊要關頭又突然跑出一只增援。
“一定有什么辦法能避開它的感知。”四目環顧,秦鋒頓時有了主意。
霎時在大地下如跗骨之蛆跟隨的震幅中,憑著記憶秦鋒擊殺著沿途遇上的行尸。約二十息后,終于是找到了儲水點。
但見一個巨大的布罩之下,三十余個數人才能合抱盛滿淡水的大缸并排放置。
秦鋒暗喜:“還好沒有損壞。”趁著還沒有追來,即刻行到中心處,掀開蓋子沉入水缸之中,并小心裂開一道縫隙。
四息之后,果然但見亡靈巨人追來。丟失了追蹤的氣味,正像個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
嘩啦……
波及之下,一個個水缸被撞爛,也亡靈巨人也愈來愈靠近,最危險的時候甚至離自己只有一米之遙。饒是秦鋒心態強大,也控制不住心臟緊張地劇烈跳動。
猝然,亡靈巨人背靠著自己站立。
機會!
秦鋒已有些按耐不住,思考著是否要先發制人時。否極泰來,亡靈巨人似發泄完畢,佝僂著背漸行漸遠。
雖然再待上一會會等亡靈巨人行的再遠些,但戰場的局勢也是十分的危險。
等水面也不再因大地顫動而晃動,秦鋒這從水缸中爬出。一身濕淋卻是十分的不適,索性脫下了外套,露出瘦骨如柴的上身。尋著海岸的方向,穿梭在凌亂擠作一團的營帳之中遁走。
耳際之側,廝殺聲漸漸漸弱。
轟!
猝然一顆炮彈于四丈之外炸開。
嗆!
“嗟!”秦鋒引刀作擋,方好彈開向胸前射來的彈片。
適時海面的火光將黑暗的天幕映紅,又將整座軍營化作火海。還有作嘔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久久不散。這一夜,尸人的盛宴,實在是讓人感到猶為的漫長。
晃頭驅趕著爆炸產生的眩暈,秦鋒眨了眨布滿血絲的雙眼:“必須盡快離開。”抵御著疲倦感悄然爬上一頂營帳觀望,但見附近沒有尸人。這才又繼續前進。
意識混混沌沌,全然沒有注意到空中的血腥味再強烈了些許。遠處傳來的微弱廝殺聲下也掩蓋著幾不可聞的咀嚼之聲。再加上潛意識作祟,先前越過數十個營帳也沒遇上危險。
麻痹之下,秦鋒如常的再從塌陷,兩座幾乎貼在一起的營帳中側身穿過。
突然陣陣低吼從營帳中傳來。甚至待不及愕然,眼前虛掩的簾罩被兩只沾滿鮮血碎肉的枯槁雙手掀開,一只滿臉盡是污血青苔的尸臉近乎九十度地張著巨口,當先便向秦鋒面門啃來。
猝不及防,更受空間限制。根本來不及動作,秦鋒只能側頭避開要害:“呃,該死!”劇痛襲來,左肩上的血肉連同些許碎骨被身前的行尸連著筋咬入口仰頭拉扯。
“拿你命來!”吃痛之下,空著的左手同時向尸人干癟的腹腔作手刀刺入。早已風化的腹部瞬間被撕裂,未有消化肉糜鮮血順著手掌的縫隙流淌而出。
秦鋒毫不理會,左手依然在一堆肉糜之中探索。但見尸人竟浮現出痛苦的神色。“找到了!”怒叱一聲,奇怪的觸感下又用力一扯。
霎時間,尸人的頭顱猛地向下一縮。脖子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只剩雙肩把枯槁的頭顱頂住。秦鋒的左手,卻取出了一節腥紅的脊骨還有附在上面拳頭大的草球。
這一切動作,都不過是電光火石間完成。慣性之下,當尸人的尸骸倒來之時。秦鋒面色頓時大變,只見那營帳之中顯出數個不成人樣的殘骸,還有十余個尸人正緊隨著探身撲來。
轟。
霎時間,秦鋒被推倒在地。一個個猙獰的頭顱在眼前晃悠,身骸不同的地方也傳來抓扯撕咬的痛感。
“給我滾開!”
潛能爆發,雙拳從分別被二三個行尸身下掙開,卷起殘影猛烈揮擊,雙腳彎膝來回抽踢。瞬息間便把疊在身上的噸余行尸們盡數擊退。
顧不得渾身血肉模糊,是否中了尸毒。但見這些尸人猙獰咆哮間撲來,周圍亦是起伏響應,側面更有營帳閃動,似有一龐然大物在奔來。
“可惡!”
感受著渾身劇痛帶來的狂怒。拾起重刀,秦鋒咬牙退卻。再不顧及隱藏身形,直在營帳頂部跳躍。片刻功夫便躍出了營地,然而方圓數百米的尸潮也都被自己吸引。
至少千眾行尸夾雜著一個亡靈巨人窮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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