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寧特意來到醫(yī)院大門等女朋友，等了好一會沒見到人；看到停車區(qū)停著的那輛炫亮白色跑車，猜黎珞應(yīng)該是自己上來了。

　　果不其然，等他回到十三樓病房，黎珞已經(jīng)坐在病房里，腦袋張望著；見他進(jìn)來，立馬站了起來，來到他的身邊。像是一個孩子一時半會都離不開大人。謝蘊寧將手褲袋里拿出來，自然而然地握住黎珞的手，手牽手地站在父母和家人的前面。

　　這是追到手了嗎？謝繁華側(cè)了側(cè)頭，病床左邊是青松，右邊是黎小姐買過來的水果。第一次，看到兒子和一個女娃手牽手，謝繁華心情是復(fù)雜的。

　　兒子這樣上心，父母自然也上心。即使前天上手術(shù)臺，謝繁華都不忘向王教授詢問這位黎小姐的身份信息，就是安排黎小姐進(jìn)蘊寧生化所的人。然后王教授告訴他，自己也是受人所托。

　　這關(guān)系繞來繞去，基本也弄清楚了這黎小姐是孤兒，從小父母雙亡，被人帶到美國撫養(yǎng)長大又飛了回來，在美國有個華裔博士培養(yǎng)了她。

　　學(xué)業(yè)不錯，人很聰明，研發(fā)的產(chǎn)品還和ac有了合作。就是這性子啊……關(guān)于黎珞，謝繁華和妻子已經(jīng)討論過，討論結(jié)果就是他們兒子不應(yīng)該會喜歡上黎小姐這樣性子啊！

　　謝繁華鬧不明白，還是客客氣氣地對黎珞說：“黎小姐，你坐啊。”

　　哦。黎珞點頭，不過仍然站在謝蘊寧旁邊沒有動，直到謝蘊寧帶她一塊坐在了三人座的沙發(fā)。

　　三人沙發(fā)坐旁邊，是一張單人大沙發(fā)。商禹正雙腿交疊地坐在那里，同樣偏過頭看了眼，收回了視線。謝靜怡坐在病床削蘋果，薄薄的粉色蘋果皮從她指間一圈圈地繞落下來，她溫柔地笑了笑，開口說了起來：“我剛剛還想蘊寧去哪兒了，還真是下去接黎小姐了。”

　　謝蘊寧并不介意自己姐姐的揶揄，抿了笑說：“是的，沒想到她自己上來了。”

　　黎珞看向謝蘊寧，解釋說：“我以為你在病房門口等我呢……”

　　謝蘊寧有些無奈，一般人都會理解是醫(yī)院大門吧？睨了黎珞一眼，謝蘊寧只能承認(rèn)：自己喜歡的人也不是一般女孩。

　　謝靜怡繼續(xù)給黎珞削蘋果。

　　不比父母，她蠻喜歡黎珞的性子。就像她會和林希音成為朋友一樣，林希音身上那股子勁是她沒有的。這位黎小姐身上也有一股子勁兒。這種勁兒是一種活力和朝氣。當(dāng)然黎珞的勁兒比起林希音又不一樣，要純粹許多。

　　當(dāng)然不可否認(rèn)，她對黎珞的喜歡還有黎珞每次叫她謝姐姐，以及幫她保住了秘密。

　　想起這個秘密，尤其是丈夫還在旁邊，謝靜怡又低下頭，心情酸澀。這個難以啟齒的秘密，已經(jīng)擱在謝靜怡心底最角落，她用對家庭對商禹的愛將它層層包裹起來，密不透風(fēng)。其實商禹作為丈夫，她還有什么不滿意呢？他對她盡到了丈夫所有的責(zé)任和義務(wù)，不管是生日和紀(jì)念日，他都不會忘記；還有上次她和他提起的旅行，不是一樣不落地記在了心里了么。

　　商禹提議的旅行，謝靜怡也覺得是個不錯主意。商言和佳綺兩人怎么能說斷就斷，作為母親她最了解兒子性格，硬要兩人分手只會適得其反。

　　“那我們一塊去哪兒玩？”謝靜怡問，再次聊起了旅行問題，已經(jīng)不想去智利了，太遠(yuǎn)太累，上次也只是隨便一提。

　　商禹回妻子：“我都可以，你來決定吧。”

　　“黎小姐，你有什么推薦的？”謝靜怡將蘋果遞給黎珞，問黎珞。

　　謝靜怡詢問黎珞意見，一來她知道黎珞是一個愛玩的性子，二來她剛剛不是問了蘊寧要不要一塊去，自然讓黎珞也參與這次旅行里。

　　黎珞不知道謝靜怡的用心良苦，倒是聽明白謝靜怡和商禹要一塊出門旅行，也能猜到他們應(yīng)該是想帶商言出去散散心，隨便回答說：“瀾市現(xiàn)在那么冷，如果是我肯定找一個暖和的海島玩一玩。”說完，抬頭看謝蘊寧。

　　謝蘊寧回了黎珞一眼:怎么，也想去玩了？

　　謝靜怡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問丈夫：“商禹，我記得前幾年我們在島市買了一套別墅，還沒去住幾天呢。”

　　國內(nèi)最溫暖的海島，就是島市了，剛好她和商禹在那里有房子，不是正好么？

　　“……是的，那幢別墅一直有人打理，去年老馮還找人專門裝修了一次。”商禹回答謝靜怡，同時眸光一轉(zhuǎn)，繼續(xù)說：“島市確是一個不錯的地點，現(xiàn)在去正合適，氣候暖和。”

　　所以，真的去島市？！

　　黎珞心底呼了呼氣，看向病房窗外，琢磨著怎么會有那么巧的事。暖和的海島她只是隨便提一提，真沒有往章子玥那邊帶的想法。然后，她也更佩服商禹了。小情人就住在島市的別墅，他居然可以若無其事地將妻兒往那邊帶。

　　商禹的確有兩分無奈，雙手相握，身子往單人沙發(fā)一靠。沒錯，前幾年他和靜怡在島市買了一套別墅。認(rèn)識子玥之后，他也安排子玥在那邊住了一陣子。之后總歸覺得不合適，又以私人名義多買了一套。

　　所以旅行地點是確定了，等元旦小長假就帶商言飛島市度假。謝靜怡順勢問問黎珞：“黎小姐，要一塊去嗎？”頓了下，“你今年剛從美國回來，可能不知道現(xiàn)在國內(nèi)的海島環(huán)境也不錯。”謝靜怡這樣說，完全是鼓動黎珞一塊去。

　　這個，黎珞還真挺想去的，有吃有喝有玩說不準(zhǔn)還可以……她完全沒有不去的理由。不過作為一個外人，她不能表現(xiàn)得太明顯；眨眼了眨眼，她將繡球拋給謝蘊寧：“教授去我就去。”

　　謝蘊寧：“……”

　　黎珞抬頭看向謝蘊寧，眼里帶著一點向往的希冀。

　　謝蘊寧同樣往沙發(fā)一靠，老實說，他真的不想去。如果黎珞真要出去玩，他可以帶她飛更遠(yuǎn)更好玩的地方。然后他看黎珞一臉想去還忍住問他意見的樣子，不想拒絕這份期盼。

　　謝蘊寧朝謝靜怡笑了下：“那就一塊去吧，麻煩了。”

　　謝靜怡：“麻煩什么呀，都是一家人。”

　　“咳……”躺在病床上的謝繁華突然咳嗽了起來，作為完全忽略的父母，謝繁華悠悠地對妻子說：“小珊，什么時候我們也找一個暖和的海島，曬曬太陽啊。”

　　父親這個吃味，太明顯了。謝靜怡頭疼地說：“爸，你不是剛做完手術(shù)嗎？”

　　謝繁華沒應(yīng)女兒。又不是今天去，就算今天去；又不是去爬山，他有什么去不了。

　　“靜怡，讓爸媽一塊去吧。”商禹開口說，“最近事情多，大家都一塊散散心。距離小長假也還有半個月，爸爸飛島市曬曬太陽不會有事的。”

　　嗯，謝繁華滿意地點頭了。

　　“商禹，會不會太麻煩你啊。”謝母也客氣地問了問女婿，撫了撫自己丈夫的手，目光都卻望向黎珞那邊。

　　其實剛開始，不管謝繁華還是謝母溫小珊對商禹這位女婿都不是很滿意，認(rèn)為商禹太過精于專營，怕自己女兒駕馭不了這樣的男人。不過隨著年紀(jì)越來越大，他們對商禹是越來越滿意了，不管是公司還是家里，里里外外都能幫襯一把，安排地妥善又穩(wěn)當(dāng)。

　　比兒子都要貼心兩分。

　　“不麻煩。”商禹回岳母說，“自家的別墅有什么麻煩的，房間也夠。”

　　“那可以啊，我和謝老就跟你們一塊過去曬曬太陽。”謝母說，然后看了看丈夫的輸液瓶。輸液瓶快沒了，按了鈴讓護(hù)士進(jìn)來。

　　剛剛她話這樣說，其實散心和曬太陽都是借口，只想借旅行觀察觀察黎小姐。兒子一向有主意又獨立，這一次態(tài)度又這樣明確，作為父母他們不好攔著。不過買豬都要看豬圈。這位黎小姐卻連圈都沒有，他們只能多觀察觀察了。

　　護(hù)士長親自換藥水了。

　　謝蘊寧也站了起來，他知道黎珞坐不住，先帶她回去了。今天他特意讓黎珞過來一趟，也不是想要黎珞怎么討好自己父母，只是避免以后落了口舌而已。

　　黎珞跟著站起來，收到謝蘊寧的眼神，主動對謝父謝說：“叫獸爸爸，叫獸媽媽，那我先回去了。”眸光移了移，她也跟謝靜怡和商禹道別一句，“謝姐姐，商叔叔，再見。”

　　這些稱呼，真是亂七八糟。

　　病床里，謝繁華靠了靠床頭，還是開口說：“黎小姐，謝謝你的水果……有時間來家玩。”

　　這話，何嘗不是同意和認(rèn)可。只是謝繁華說話帶著氣，黎珞不僅get不到好意，更覺得謝繁華說話陰陽怪氣的，不過她也不介意，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好的。”

　　嗯。想起一件事，謝繁華又對謝蘊寧說：“你把這株青松帶走，好好的盆栽要好好養(yǎng)，放在醫(yī)院不合適，會染了污穢之氣。”

　　謝蘊寧：“……”

　　青松……

　　黎珞一塊看向自己買的那顆青松，她挑了最貴的一款，實物和圖片基本一樣郁郁蒼蒼，挺拔勁秀。

　　沒想到父親這樣寶貝這顆青松。謝蘊寧無可奈何，還是走過去，問了問：“這顆盆栽是誰送的？”

　　“不知道啊。”謝母回兒子，“沒有名字。”

　　這幾天送過來的花和禮品很多，不留名字的，只有這顆青松盆栽。這也是丈夫特別鐘愛它的原因。還有祝福卡那兩句詩，也討丈夫的歡心。

　　祝福卡，謝蘊寧拿在手里，看了看。

　　旁邊，換好藥的護(hù)士長想起自己接過的一個電話，插話說：“會不會是謝老以前的學(xué)生送來的？前陣子有個稱是學(xué)生打電話過來，問我謝老的病房號。”

　　門旁，黎珞抬了抬頭，若無其事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

　　謝母笑了笑，這倒有可能，丈夫年輕的時候在瀾大任教兩年。

　　結(jié)果，看著祝福卡里的兩句兒詩，謝蘊寧嘴角一扯，故意開口說：“爸還教過小學(xué)生嗎？”

　　黎珞qaq：“……”

　　謝蘊寧被謝謝繁華哄了出來。

　　病房外面，黎珞走在謝蘊寧的旁邊，瞅了瞅謝蘊寧拿著的盆栽，還是自夸地來一句：“那位謝老的學(xué)生，一定很有心。”

　　“是挺有心的。”謝蘊寧回，頓了下，他停下來看她，直接問，“既然已經(jīng)送了東西過來，怎么不跟我說一下？”

　　謝蘊寧問她，聲音很輕，語氣卻很篤定。

　　發(fā)現(xiàn)了？黎珞望了望謝蘊寧。

　　謝蘊寧后唇角又是一彎，同樣看著黎珞說：“果然是小學(xué)生送來的，只有小學(xué)生做事不留名，是不是？”

　　才不是，她是研究生好不好。

　　面對謝蘊寧的調(diào)戲，黎珞咧唇一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才好奇地問了文：“教授，你怎么知道這個盆栽是我送的？”

　　因為除了她，他想不到還有誰會送人盆栽，還是送禮不留名的風(fēng)格。謝蘊寧一手拿著青松，一手拉著黎珞，回答說：“我那邊還有一盆你送的君子蘭。”

　　哦，黎珞腦袋一偏，原來她栽在自己這里呀。

　　——

　　小樹直接入學(xué)了，選的也是生化專業(yè)，因為受黎珞的影響。

　　謝老手術(shù)后幾天，小樹跟著周記者過來看謝老，帶了一筐子土特產(chǎn)。病房里，謝繁華詢問小樹：“孩子，你是想直接入學(xué)，還是等明年新學(xué)期？”

　　謝繁華這樣問，主要擔(dān)心小樹跟不上專業(yè)。

　　“我想直接上學(xué)。”小樹沒有猶豫，然后小心翼翼地問謝繁華，“我可以直接入學(xué)嗎？”

　　時間對一個窮孩子來說，是無比珍貴的；雖然距離明年新開學(xué)只有半年了，但是她也不想浪費。

　　小樹的請求。謝繁華自然不會拒絕。前陣子瀾大校長也找過他，謝繁華只有兩句話：“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如果學(xué)校和教育都不能給孩子一個公平，他們一定會傷心的。”

　　小樹入學(xué)了，林佳綺也轉(zhuǎn)學(xué)了，轉(zhuǎn)到了另一個高校園區(qū)的外國語學(xué)校。謝家態(tài)度很明確，林希音只好安排林佳綺學(xué)幾個月語言，然后送出國。

　　對于自己媽媽這個安排，林佳綺是反抗的。三個月之后讓她出國，代表她和商言完全地分開。何況讓她灰溜溜從瀾大卷鋪蓋走人，林佳綺辦不到。

　　然后室友終于給她打了電話，虛偽地關(guān)心了她兩句之后，開口說：“那個佳綺……宿管阿姨讓你過來搬東西……你什么時候能回來一趟啊？”

　　林佳綺什么都沒有說，直接扔掉了手機(jī)；蹲下了身子，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

　　第二天，黎珞和商言一塊做實驗，商言接到了一個電話，林希音打來的。

　　“什么……佳綺自殺了？”商言問，聲音是不可思議的，以及抖了抖。

　　黎珞同樣不可思議，抬頭看向商言。

　　“好，我等會就來醫(yī)院。”商言掛了手機(jī)，隨便地將實驗服往柜子里一塞。黎珞問，“什么情況？”

　　“我也不知道……”商言對她說，“黎珞，你幫我和小舅舅說下，我先走了。”

　　“你快去吧。”黎珞吸了一口氣，還是安慰說，“應(yīng)該沒事的，你別急。”

　　商言點頭，出了實驗室。

　　林佳綺自殺了，黎珞沒去醫(yī)院不知道情況，但是她有林佳綺朋友圈。商言離開半個小時之后，佳綺在朋友圈發(fā)了一張割腕的照片，同時說：“這就是你們要的結(jié)果么！”

　　黎珞笑了。其實有時候，她真覺得林佳綺挺可愛的，所以看到佳綺發(fā)這條朋友圈狀態(tài)時，一下子“手滑”點了個贊。想想做人可以壞但不能不厚道，又取消了贊。

　　中午，她和謝蘊寧在外面私下共進(jìn)午餐，直白地說：“按照這個勢頭，商言要和佳綺分手，有些難。”

　　“我倒不這樣認(rèn)為，林佳綺這樣做只把商言推得更遠(yuǎn)。”謝蘊寧回，說得更直白。

　　也對。黎珞同意謝蘊寧的話，不得不說男人更了解男人，現(xiàn)在的男人已經(jīng)不憐香惜玉了。

　　謝蘊寧扯笑一下，不知道黎珞唉聲嘆氣為哪般，沒有多說，招呼服務(wù)員過來買單。

　　黎珞自覺將aa后的前轉(zhuǎn)到了謝蘊寧微信號里。她這樣自覺，謝蘊寧卻有意見了：“黎珞，你有沒有當(dāng)我是你男朋友？”

　　黎珞：“……不是準(zhǔn)男朋友嗎？”

　　謝蘊寧沒話說了，兩人一塊從附近廣場走出來。黎珞主動拉住謝蘊寧的手，傾過身說：“即使還不是男女朋友，但是我們也可以純潔地拉拉手哦。”

　　黎珞笑盈盈的，又將話說得這樣俏皮可愛，謝蘊寧收了收手，將準(zhǔn)女朋友的手收攏在自己的掌心里，握了握。

　　只是這純潔地拉拉手，謝蘊寧拉出了兩分不純潔的心思。

　　廣場不遠(yuǎn)處，多了一個兒童游樂區(qū)。謝蘊寧帶黎珞路過的時候，游樂區(qū)正播放著一首脆脆生的老童歌。

　　如果你們愛我，就多多的陪陪我；

　　如果你們愛我，就多多的親親我；

　　如果你們愛我，就多多的夸夸我；

　　這是一首帶魔性的童歌，回來的路上黎珞學(xué)著哼了哼，五音不全地她也只能哼這種歌不跑調(diào)了。下午基礎(chǔ)實驗室，商言不在，黎珞享受到了謝蘊寧一對一地指導(dǎo)；完成了一個高難度的生化實驗，黎珞賣乖對謝蘊寧說了句：“教授，你也快夸夸我。”

　　“好啊，你先過來。”謝蘊寧朝黎珞招了下手，身子靠在旁邊的操作臺，樣子很隨意，又有些不隨意。

　　黎珞朝謝蘊寧挪過去，來到兩人距離只有五公分的地。兩人都是白大褂，亭亭地立在謝蘊寧面前，黎珞聞到了謝蘊寧干凈又危險的氣息。

　　沒有時間里令她反應(yīng)，謝蘊寧直接伸出了手，將她收進(jìn)了他懷里。

　　這是一個親密的擁抱。

　　因為剛剛的距離還不夠近，他還想讓兩人距離近一點，更近一點。

　　謝蘊寧靠在試驗臺，黎珞靠在謝蘊寧的身上，腰身被謝蘊寧環(huán)住。一時間，身體貼著身體，氣息繞著氣息。

　　連心跳，都幾乎是一致的。

　　然后，謝蘊寧將頭微微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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