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7
韓蘊的車拐回他們住的民居酒店,車一停,成汐韻就自己開車門下了車。
韓蘊把車里散的一點歐元和成汐韻的塑料袋收拾整齊的時候,她已經都進去了。
老板娘正好在一樓后花園抽煙,看到成汐韻,她熱情地出來給成汐韻開了門。又和成汐韻說話。
這下成汐韻遇到困難了。
她站在屋門口,看到韓蘊過來,就故意轉開目光。韓蘊笑著和人家搭上了話,走到成汐韻身邊,他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成汐韻的肩膀上。
老板娘說了好多,韓蘊笑著,卻摟緊了成汐韻,怕她掙扎,笑著解釋說,“我來的時候和人家說咱們倆是情侶,她說今晚上送咱們一瓶酒。”
成汐韻純粹不想駁他的面子,才沒有甩開他。
等老板娘一走,她轉身進了房間。
韓蘊后腳跟進去,成汐韻已經去了洗手間洗手,他跟著擠進去,手里還拿著成汐韻的東西。
成汐韻一把抓過那塑料袋,順手扔在垃圾桶里,“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你拿回來干什么?”而后她擦了手出去了。
韓蘊有點愣地看著那袋子,那袋子就是個白色的超市購物袋,也弄舊了,里面扔著他們的一些洗漱用品,還有成汐韻的兩條破裙子,一條是他親手撕的那條,一條是她在超市買的極便宜的那條……他走過去,把那袋子撿了出來。
那煙盒被揉碎了,有煙絲掉出來,掉了一袋子,裙子上都是。
他把衣服拿出來,這衣服,他曾經想過再也不讓成汐韻穿的。她該穿好衣服,可是現在,為什么變得有點不舍得扔。
他心里,都是她穿著這個裙子的樣子。
她裙子邊破著,負氣在佛羅倫薩第一次出走,他追出去,她穿著那條裙子,走在街上把整條街都襯得落魄起來。
那抹布一樣的裙子,那晚他們住的酒店不干凈,他用來當過毛巾,那是他,第一次用女孩的裙子……
成汐韻從外間端著茶杯走進來,看到他拿著兩條破裙子在“修仙”。她抬手,在他臉前頭晃了晃,“你干什么?”
韓蘊把那裙子放在洗手臺上,抬手按上了洗手間的門。
成汐韻合上杯蓋。這杯子很漂亮,上面是葵黃色的花,很亮堂,據說是女主人自己做的。
她退后一步,靠在洗手臺上,看著韓蘊。
在男女關系的駕輕就熟上,韓蘊差了她十條街。
韓蘊說,“我知道你說領證的話是氣我的。我不生氣。”
成汐韻微微側頭,手搭上杯子蓋,感興趣地看著這個奇葩追女孩。
韓蘊說,“那裙子,我開始拿的時候就想是你的東西,總得給你拿回來,你要扔,也得先看過。但剛剛你扔了,我心里又舍不得。”
成汐韻的手指,在杯子蓋上敲了敲。
韓蘊抬眼皮,看到她那在彰顯不感興趣的動作,微微擰了擰眉頭,真實的愛情世界,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樣。
那天成汐韻說房價的時候,人生的那條路,他真的以為,成汐韻是在暗示他,她的經濟狀況。也在提醒他,如果他要和她一起,她就是那樣……嗯,沒什么錢。
他不在乎。
如今,他卻不肯定了。
韓蘊的手按在洗手臺邊,堵著成汐韻。腦子里卻急速地轉著,應該怎么說?
成汐韻淡漠地端著一個空茶杯,看他這樣,她反而放下杯子,拿過旁邊老板新填充的礦泉水,擰開一瓶,慢慢倒進茶杯里。
清水,在被子里旋出潔白的水花。
她端起來喝。
看著韓蘊無聲地,和一個無計可施的孩子一樣,只會用不講理的方法強硬留著他,可他顯然自己還沒有想好。堵著她有什么用,還不是和自己對抗。
成汐韻喝了口水,甜甜的。
又想,韓蘊他……原來以前不想結婚呀。
其實這個時代,不結婚也很正常。她們單位很多女同事都說不結婚,婚姻法變了,男人變得漸漸沒用。拿不出錢結不起婚,她那些同事總說,要不是為了有個孩子,她們寧可不結婚。
她喝了口水,看著自己的杯子,
她要不是和姚駿認識的早,也說不定會一直單身。結婚也可能離婚,戀愛也可能分手。只說她自己的經歷……姚駿當年追她的時候,什么情話都說過,如今,卻想不起一句了。
可是……追女孩的時候說不準備和人家天長地久的。
韓蘊夠膽量!
想到這里,她笑出了聲。
怪不得很多藝術家都單身。
韓蘊盯著她手里的杯子看,“你笑什么?”
成汐韻說,“我笑,你這樣的人,你媽媽安排你的婚事,我真的有點理解。”
韓蘊說,“她和我說的時候,我才十五。那時候剛辦好出國,我心里高興極了,可以想多晚睡覺就多晚睡覺,想打游戲就可以打游戲,根本就沒想那么多。”
成汐韻抬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一想,好奇道,“你從什么地方逃婚的?你媽媽一路追你,追到意大利來?那你從什么地方逃婚的?”
韓蘊扶著洗手臺的手動了動,卻更緊地捏在一處,想到褲袋里的紙條。不動聲色扭了個瞎話,低聲說,“我今年本來就要來托斯卡納作畫。幾個月前,我媽媽通知要給我準備婚事,我拒絕了。但她繼續安排,我就知道這事根本我說了也沒什么作用……”
成汐韻抬手扶上他肩膀,半步的距離,把他推遠,看著他說,“我怎么聽不懂?”
韓蘊被推開,正好對上成汐韻的臉,他看著她說,“她約了我和女方家人在意大利見面,我裝著同意了。但私下里,我讓劉嘉幫我賣了副畫,我銀行有錢,但是如果我直接大額提款,我媽媽一定會知道。所以我找劉嘉幫忙……遇上你的時候,我是去拿錢的。但因為遇上你……”他的聲音變的緩慢而低沉,“所以都變了。后來……”
“我丟了你的所有錢。”成汐韻說。
那聲音多了種終于了然的心酸。
韓蘊忍著沒有抬手抱她,說道,“我媽媽那個人你也看到了,非常不擇手段。當初我知道和她講自己的訴求根本沒用。不如直接翻臉走人。但我也沒想到,她真的會不止停了我的□□,還一路追著我。”
成汐韻抬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你當初不應該管我的。”她真誠地說,“自己已經自身難保了,還不早點跑遠。出國多好。”
韓蘊搖頭說,“我沒有覺得困擾。我有自己的人生安排,為什么要因為他們的打算,打亂我自己的安排?我本來今年夏天就要來托斯卡納作畫的,他們在我的人生里,我要覺得他們有分量,他們才會有分量。我要覺得那就是個玩笑,他們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他抬手,輕輕小心地,拉上成汐韻的右手。
成汐韻明白他的這話。那是他的家人,要不是步步緊逼,韓蘊也許真的不會當一回事。如今,那定位的手背戴在韓蘊手上,她不知道韓蘊和他那朋友的手段,但顯然在心底,他是不怕他媽媽的。
成汐韻微微皺眉看著他,猛然想到方瀾的哥哥也是來意大利談婚事的。不過一想起那人,心里就是膩歪,韓蘊也不姓方。她就更懶得提起。
“韓蘊。”成汐韻叫了韓蘊一聲。
韓蘊沒有應,而是捏緊了成汐韻的手,才抬頭看她。
成汐韻說,“你剛剛說的很對!”
她側身,左手的杯子放在了洗手臺上,“就是應該這樣想。人生是你自己的!——像我,我媽媽爸爸不在了,但我知道如果他們在,一定會多愛我,他們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不想我傷心。那我就不傷心,我找我男朋友的時候,其實那時候沒有特別喜歡他,可我知道他對我好,和他在一起,我們也能過好。人就要這樣,努力把日子過好。你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韓蘊看著他,格外靜。
他等了半天,以為成汐韻會終于被說服,或者被感動。
可誰知道,
好像又看到自己精雕細刻的愛情冰雕,晶瑩剔透,再次被搬到太陽下,然后陽光出其不意,就又給曬化了。
他伸手抱上成汐韻,干脆不管不顧地說,“以后別提你的前男友,今天就是因為angelo說讓你留下,我才心里難受。我現在什么都沒,你讓我怎么和你說,給你畫多大一個餅,你才會覺得那是誠意?”
他放開成汐韻,抬手扶著她的臉,“你說,那些說天長地久的,能天多長,地多久。你不是說過好每一天嗎?我現在說想以后每一天和你好好過,你為什么又嫌這不夠動人?你到底要什么。”
成汐韻的臉都被揉疼了,她抬手打他。
被韓蘊狠壓到懷里,抱的死緊,勢不丟手的架勢。
成汐韻砸了他幾下,也沒了勁,力氣越來越輕。
那沒有遲疑的擁抱,一天天的相處,一點點的靠近,才是真情實意。一個人是不是真心喜歡自己,她還是知道的。
最重要,他抱著她,她整個人漾起的幸福感,從來沒有過。
她的手,落在韓蘊的腰間,慢慢,圈過去,摟上了。
******
那不勒斯外的高速路上,姚駿的車停在休息站。
他不耐煩地看著表,遠遠看到一輛出租車開過來。他凝了視線。
那車在休息站前停下,后面的車門打開,方瀾走下來,她手里提著一個白色的小皮箱,左右焦急地張望。
姚駿的司機打下車窗。
她看到,連忙朝著這么跑過來。
姚駿冷眼看著,他接到了車定位的消息。正在往托斯卡納去,方瀾卻打電話說,她也從家里跑了出來。
既然追的是她哥哥,帶上她,總是多些籌碼。
所以姚駿停在那不勒斯等她。
那不勒斯位于阿瑪菲和羅馬的中段,他們從這里到了羅馬,還要往北開兩個小時,才能到托斯卡納。
方瀾左右看車,小跑過來,腳上高跟鞋,跑的不太穩。
姚駿抬手升上前面的隔板。
方瀾上了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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