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汐韻緊緊揪著安全帶，催促韓蘊，“你快點，快點！”

　　韓蘊上了車，一腳油就走了。

　　成汐韻張皇失措地前后左右看，“你膽子也太大了，你不怕他們都在外頭堵咱們？”

　　韓蘊說，“你要是他們，大家碰過面，你能想到咱們回來嗎？”

　　“當然。”成汐韻趴在玻璃上委屈地說，“咱們窮呀，沒有錢，他們肯定知道咱們沒錢要回來拿表。”

　　韓蘊說，“那怎么沒見他們？”

　　成汐韻前后看，憂郁地說，“咱們真像被追的女孩，被不喜歡的人追，每天都覺得煩，忽然不追了，還有點不習慣。”

　　韓蘊大聲笑起來。

　　開了音樂，是。

　　車一路朝著高速沖去。

　　成汐韻憋著口氣，手拉著扶手，覺得以韓蘊的速度而言，他們真的很有點亡命天涯的意思。

　　******

　　“韓夫人。定位有反應了！”

　　阿瑪菲的酒店里，負責人推開門和韓夫人報告。

　　韓夫人正在和國內通電話，站在長窗旁的圓桌旁，她略微皺眉說，“你的禮貌呢？”

　　那負責人連忙出去，重新敲了一次門。

　　韓夫人喊了進，已經掛了電話。

　　那人進來，用脫了褲子放屁的郁悶心情，又報告了一遍，“定位動了，就在錫耶納周邊。”

　　“安排錫耶納那邊的人去追了沒有？”

　　“沒。”這負責人就是國內過來，之前韓夫人的司機說，被罵的那一個。

　　他自從被罵了之后，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則。有問題一定要老板給了明確指示才去干。

　　韓夫人說，“方小姐呢？”

　　那人說，“還關著呢。”

　　韓夫人點了點頭，“那安排錫耶納那邊的人跟上，去通知方瀾，讓她準備，咱們一起走。”

　　那人說，“錫耶納那邊出了點問題。您留下的人和姚家找成汐韻的人碰上，動了手，現在有幾個人在醫院。”

　　“什么？”韓夫人終于露出不悅的表情，“什么時候的事情？”

　　“前天晚上。”

　　“那昨天怎么不報告？”

　　“我不知道。”那人扔了個干凈。

　　韓夫人氣的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說，“那還有多少人可以用，你去安排一下。”

　　那人應了出去。

　　韓夫人拿起電話，撥了國內的號碼，電話一通，她就劈頭蓋臉罵道，“你養的好兒子，好女兒，簡直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昨天方瀾要出去，我沒讓她去，這里人生地不熟，還好我多了個心眼。你知道她要去見誰？”

　　韓夫人陰著臉走到窗前，沉聲說，“她要去見姚駿。你說她怎么這么傻？我怎么能生出來這么沒腦子的東西？這種兩家搶人的時候，她還敢去見人家。真不怕出事。”

　　那邊人不知道說了什么，她長長出了兩口氣，口氣緩和了些說，“是我太急了。這一天一天，算了，剛剛說有了韓蘊的消息。那表上的定位動了，我之前沒讓人埋伏，想著看到他的路線，萬無一失再去堵他。你知道你兒子，心眼多成那樣。”

　　那邊人不知又說了什么，她露出笑容來，說，“知道了，知道。我是他媽媽，我還能害他。我們一輩子還不是為了他們。我現在就過去。你快點再派多點人過來，找個旅行社給幫忙，全辦旅行簽證，一個旅行團那樣過來就行。”

　　她掛上電話，臉上的輕松消失無蹤。走到隔壁房間。

　　方瀾正爬在床上蔫吧著。

　　韓夫人左右看了一圈，不悅道，“怎么還沒有收拾東西。”

　　方瀾連忙跳下床，“現在就收拾。”她跑去衣柜拿箱子，很配合地往里面裝東西。韓夫人這才面色稍好。

　　“我不讓你出去，你明白媽媽的意思嗎？”

　　“明白了。”方瀾很誠惶誠恐地看著她媽媽，“以后我不敢了。”

　　韓夫人點了點頭，“收拾東西，我們去接你哥哥。”

　　門響，剛剛出去的臨時負責人站在門口報告，“那邊人已經安排了，能跟的都跟了上去。他們現在在向南開，咱們從南邊過去，說不定可以中途堵上。”

　　韓夫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方瀾趁她媽媽沒看她，把現金都從錢包拿出來，塞到皮包的夾層里。對她媽媽說，“我要在酒店的商店買點東西，可以嗎？”

　　韓夫人看她一眼，沒有訓斥這種時候還不忘購物。

　　說，“二十分鐘。”

　　方瀾連忙點頭，“那行李你讓人幫我拿下去，我先下去。”

　　韓夫人說，“車已經安排好了，你如果買的東西多，讓他們給你寄回去，留個地址就行。”

　　方瀾點頭，拿著包就跑了下去。

　　韓夫人等她走了，對那負責人說，“一個兩個都不省心，你讓人跟著方瀾，看她準備跑到什么地方去。”

　　那負責人連忙就出去安排。

　　韓夫人在方瀾的房間看了一圈，嘆了口氣，方瀾換了外出的衣服，化了妝，打扮的隨時可以出門的樣子，卻在這里裝“坐牢”。

　　她都是為他們好，為什么，兒子女兒一個個還和她離了心？

　　*******

　　韓蘊的車在一家富麗堂皇的酒店外停下，那酒店門口有立柱，天頂有壁畫，旋轉門都帶著傳承百年的厚重莊嚴。

　　韓蘊帶著她進去，水晶吊燈和大理石地面的顏色精心陪襯過，一起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天頂的壁畫發亮，呈現出天堂般的金碧輝煌，成汐韻抬頭看著，都覺炫目。

　　她低聲說，“我總算知道，你為什么要我換了衣服再過來。”

　　這地方太漂亮，穿成這樣還會覺自己灰頭土臉。

　　那光不知怎么設計的，竟然令那天頂顯得格外輕盈神秘，亦真亦幻的美到炫目。

　　長走廊，兩側墻面鍍金裝飾，那金色，都被用得脫去俗氣變得明亮向上，這里好像到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成汐韻有限的人生閱歷中，還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她有點生平第一次的目不暇接，悄聲對韓蘊說，“這么高檔的地方，你不是說這個能賣車的……是黑社會嗎？”

　　韓蘊忽然停下，扶過她的臉，靠在她耳邊聲音特別小的說，“有些地方的門檻只區分有錢人，只要有錢，膚色都不是問題，何況身份的黑白。這里有監控，會重點監控中國人。說話小心點。”

　　“真的？”成汐韻連忙轉著眼睛周圍看，滿眼惶恐帶著害怕。

　　她的臉還被韓蘊扶著，韓蘊以為她至少會扭頭之類的，沒有想到她一秒鐘就選擇了轉眼睛，那眼睛轉的又快又雞賊，因為太過不避諱他，全變成了坦然的可愛。

　　韓蘊使勁，把她的臉擠成一團。

　　然后沒等成汐韻發火，他放開了。

　　前面領路的人已經推開雙扇門，里面的明亮輝煌撲面而來。

　　韓蘊領著成汐韻進去。

　　一個年輕的中國男人正迎出來，人家穿著極其合身體面的西裝，襯衫是白色的，一身的恰如其分，站在這樣的場景中，令人一眼能辨認出，這是這里的主人。

　　這里的遙不可及，深不可測，都變成這個年輕男人的一部分。

　　成汐韻不由好奇地想多看人家兩眼。

　　他卻沒有看成汐韻，很熱情地對韓蘊伸出手，“我讓他們看看，今天吹的什么風。”

　　韓蘊卻沒有迎上去，而是停下腳步。

　　倆人隔著七八米，韓蘊抬手做投降狀，抬起兩只手，語氣略無奈地說，“我惹了點麻煩，知道你不怕麻煩，我才過來的。”他抬手，卸掉了左手腕的手表，手指勾著，舉在半空。

　　那男人已經不知何時收回了手，他站著不動，眺望著韓蘊手里挑高的腕表，又看了幾眼韓蘊，說，“這才叫解釋。”

　　他微微抬了抬左手。

　　成汐韻看呆了，這倆人在干什么？她從沒有見過韓蘊這一面，舉手投足風度翩翩，這樣駕輕就熟就把麻煩扔給了別人。而那男人也是，那樣抬手的姿勢，太有范了，他一定經常這樣喚貓喚狗。

　　簡直一抬手指都是排場。

　　旁邊一個穿黑色制服，打白色領結的高個子老外走到韓蘊旁邊，抬手，帶著白手套的手，摘掉了掛在韓蘊手指上的手表。

　　韓蘊左手一抬，車鑰匙遞了過去，“一起。”

　　那人沒接，而是回頭看人家的老板。

　　那年輕老板輕輕點了點頭。

　　白手套才恭敬地接走鑰匙。

　　成汐韻和看戲一樣，看著這些人。

　　那年輕的大人物，或者黑社會，眉目很深，像混血，他說的中文也帶著一種不地道的調調。

　　她隨著韓蘊進去，坐下后，韓蘊在主人詢問之后，沒有問她，直接給她要了一杯茶。

　　那一瞬間，成汐韻終于對今天的出席找到了一個定位。

　　原來和韓蘊出門，她不需要和姚駿出門一樣去應酬。

　　她只需要和跟家長出門一樣，不管大人說什么，她坐在旁邊玩自己的就行。

　　這種認知，令她瞬間輕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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