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
高速休息站門口。成汐韻端著一杯速溶杯泡的熱茶。
白色希臘風的裙子上,系著一面彩色旗幟。
韓蘊從休息站里面出來,遠遠看到站在車旁的她,遠處長路蒼茫荒涼,夜已深沉,高速路上車也少,休息站的霓虹落在成汐韻所站那處,風吹著,她身上的裙子和彩旗就揚起邊。
她腰細,這樣圍著不難看。
但韓蘊無法直視。
他走過去說,“你怎么沒吃?”
成汐韻討好地說,“我等你呢。”
韓蘊看也沒看她,他買了東西,剛剛進去洗手。此時聽成汐韻等他,他也沒覺得多感激。他今天讓她折騰死。他和自己說一定要給她一點教訓。
所以先冷淡的不理她……
坐在車里吃東西,那東西實在也不好吃。
雞肉很硬,里面還有一種肉質消毒水的殘留味道。
韓蘊皺著眉頭,吃不下去。
這倒不是他存心省錢,是這休息站的東西太差。他不想吃了,把漢堡隨便裹起來,看到成汐韻還一口一口,坐在旁邊認真地吃。
那模樣很乖,又無怨無悔。
韓蘊一時間有種自己在欺負人的錯覺。
他說,“怎么樣?”
成汐韻抱著漢堡,點頭,“挺好。”
她柔順的時候真是乖的令人喜歡不過來,可韓蘊警告自己這次不能犯糊涂,成汐韻身上套路太多。又乖又巧不計較,都是因為她要一步步拴著他給她跑腿。
于是他說,“你還要跟著我走嗎?”
成汐韻側頭看他,腮幫子鼓鼓的,“當然了。”
她明明可以點頭,還要自己說出來。韓蘊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告訴他,她不可更改的決心!
他忽略了自己被迫買女裝內褲時,發誓過的,想要甩掉她的決心,冷著臉說,“你要跟著我也可以,我不介意帶著你上路,但有一件事,我不能和別人的老婆不清不楚。”
“我不是他老婆。”成汐韻連忙否認。
韓蘊說,“這個我沒有辦法相信。他這樣死追著不放,而且人越來越多,你想個合理的理由給我。”
“理由……”成汐韻抱著漢堡,忘了吃,開始冥思苦想姚駿要干什么。其實韓蘊不問她,她也要想的。
韓蘊抽煙等著,他不介意她丟光了他的錢,不介意她令他很狼狽,也不介意她讓他丟臉跑腿。但不能沒有原則盲目相信她。信任應該是建立的,而不是海市蜃樓憑第六感。
他說,“無緣無故,只是因為太愛你,所以這樣大費周章的抓你嗎?我實在不能理解。”
成汐韻說,“我也不知道。我都發誓了,你還不相信我?”
韓蘊沒有看她,他一看她容易心軟,他說,“你一開始就跑。一定有沒有告訴我的原因!”
成汐韻盯著他,用死死盯人的目光。不過韓蘊這次沒有看她,她沒辦法再用眼神的“威壓”,有點喪氣,她把漢堡卷起來,扔到袋子里,“為什么一定要我親口說出來:這不是明擺著嗎?他有錢,我沒錢。我說了好多次了,我和他身份,家世地位上的懸殊,你以為我再給你講情史嗎?那是在告訴你我的處境!”
她身子一轉,對著韓蘊,“你想想,如果我當初直接就回國,他會怎么樣?他一定回去纏我。所以我不想走,可現在這樣,我才發現更嚴重的問題,如果回國被找到,他發瘋關了我怎么辦?我家連個找我的親戚都沒。”
韓蘊有些被說動了,的確是,成汐韻說過很多次,但他真的以為她在回憶情史。
原來……是她在變相和他解釋她的處境。
韓蘊看向成汐韻,眼神和煦了些,“那你家親戚呢?”
“沒什么親戚。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家里以前就是表親,不在一個城市,漸漸就越走越遠。我父母在的時候也常出國,都沒什么聯系。”想了想,她又說,“我家親戚也都是沒錢人,大家大概都忙著生計,都只過自己的日子。”
韓蘊沒說話,這個他倒沒什么不理解。他小十年沒有回家了,親戚對他早沒概念。
成汐韻繼續說道,“這些年,我生活里只有他。他和我單位領導關系好。我起初是不想回國,怕他利用我周圍的關系糾纏我。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就想著,萬一他抓了我,關起來我,□□我怎么辦?”
韓蘊用嶄新的眼光看著她,她真的敢說,真的敢想呀。
成汐韻掐住自己脖子,神情好像已經看到危險在前,她眼神沒什么聚焦,但滿是恐懼地繼續說,“特別在這里,他要一關關我兩年,到時候,我孩子都能生兩個。那我怎么辦?怎么報警?難道我下半輩子要在后悔和報警,上法庭中間度過嗎?到時候讓我的孩子,看著父母自相殘殺。”
韓蘊長長嘆了口氣,“你別發散思維了。我就是有點不能理解你一開始就躲著他,畢竟在一起五年。你何必說這些。”
成汐韻說:“有什么不能理解,我以為你最能理解,那你怎么不回家,寧可沒錢也要這樣躲著你媽媽?那還是你的親人。我都理解你,你為什么不理解我?”
韓蘊一想的確是。
但他不喜歡成汐韻又給他玩心眼,現在故意裝可憐,就非常失望地看著她說,“我不想回家是因為我認識了你。你呢?”
誰知這次成汐韻沒裝可憐,而是很認真地說,“那我真不是,我開始是覺得和你上路一定有意思。現在只要能躲他,怎么樣浪跡天涯都沒關系的。沒有你,我自己也去。”
韓蘊覺得這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聽的那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聽什么。
就長話短說,“約法三章,以后,不吵架,不隱瞞,有事你就實話實說。能做到嗎?”
成汐韻連忙點頭,歡喜地說,“其實都是你在發脾氣,我才不和你吵架呢。”
韓蘊看了她幾眼,給氣笑了。
“走吧,先找地方睡覺。”他說。
“咱們住哪兒?今晚住了,以后怎么辦?”成汐韻連忙一連串的發問。
韓蘊開了車,順口說,“那你一個人浪跡天涯,這會怎么辦?”
成汐韻說,“這么難回答的問題,干嘛要問。我當然是去街頭賣藝了。”
韓蘊連忙說,“我可不去,你想也不用想。”
成汐韻,“……”
一小時后,韓蘊帶著她來到一家偏遠的酒店。
韓蘊從酒店只有一個人的簡陋前臺拿過鑰匙,轉身叫外面的成汐韻。
白裙少女裹著彩旗,飄逸地走進來。
前臺的人友好地看著成汐韻,還有她身上的彩旗。
成汐韻邊走邊笑著,卻和韓蘊悄聲說,“我圍著這彩旗特別漂亮嗎?怎么到哪兒都有人看我。”
韓蘊搭著她肩膀,把她押進電梯,笑著擠出一句,“別多想,別人絕對是在看被你毀的那面旗。”
窄電梯門關上,一路向上。
成汐韻抬手捂上臉,做了一個路易斯王后的苦瓜臉。
韓蘊沒看她,抬手,照著腦袋給了一下,而后笑起來。
*******
承平這里。
姚駿正坐在車里,拿著小王錄的視頻。
韓蘊開著他的車,帶著他的女人,他的助理追了九百米,然后被甩在路中間。
他,“……”
不敢相信車里坐的是成汐韻。
那個野丫頭一樣的……是他的汐韻?
承平在旁邊低聲說,“我們在停車場也留了人,成小姐引開了他們,讓韓蘊把車開走,然后我遠遠看到就沖了過來。可他們一點停的意思都沒。”
他看著姚駿的表情,低聲又說,“我覺得都是韓蘊的意思,成小姐那么老實心軟的人,要不是認識他,怎么能想到做這種事情。”
小王在副駕駛聽到,不可置信地翻白眼。
姚駿擰著眉頭,拿起旁邊成汐韻的包,掏出里面的東西來,一沓歐元,一包化妝品,他打開看了看,都是家里帶出來的,里面只有一個粉盒,一支口紅,包里又掏出來一小卷衛生紙,姚駿有點愣神。不是餐巾紙,而是洗手間用的那種。還有一盒撲熱息痛,一盒過敏藥……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汐韻生病了?”他問。
“啊?”承平茫然地,“那沒有呀,她跑的可快了。”
姚駿沒再說什么,具體情況他都知道,今天縱然他在,也不過是這結果。
人太少,他已經又叫人過來。
繼續在包里掏,里面有酒店的小瓶沐浴露,還有一小瓶洗發水,幾包酒店給的速溶咖啡和茶包……再掏,還有半塊干面包,一把石頭,像是海邊撿的。
他把東西全都一股腦又塞回去,頭疼。
承平把一切看到眼里,覺得姚駿此時的心情,一定像那些讓孩子上名校的父母一樣,花了大價錢,關系,擇校費,建校費,把孩子送進去。可孩子轉頭就考了個大鴨蛋回來。
那包里多一包石頭,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說,“成小姐也吃了苦頭,這些錢沒了。她一定只能去大使館。”
姚駿說,“先去跟著韓家的人,我在分公司的事情都弄完了,今天開始,我自己親自跟。另外,韓家的錄音里,千真萬確也肯定,韓蘊那邊也沒錢了嗎?”
“是。他們查的清楚,之前他們住店的地方說,他們倆都把護照丟了。”
“那好……”姚駿說,“等下一批人到了,再說。”
承平大難不死,趕忙點頭,擦著冷汗下車了。
副駕駛的小王跟下去。
走遠幾步,小王說,“你怎么不說真話,就說今天最后她跑,明明是成小姐自己的意思,她還打你呢。你怎么說是韓家的人把她帶壞了?”
承平說,“你懂什么。成小姐是姚先生的人,我說她不好,老板一定會不高興。你學著點,打狗還要看主人就是這意思。”
小王說,“可咱們老板什么意思,他自己追,追到能怎么樣?”他壓低聲音,“這樣窮追不舍什么意思?”
承平大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如果是普通的關系,這樣窮追不舍當然有點奇怪。你想不通,當然是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至于追到會怎么樣,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說完不等小王繼續追問,就催促說,“走,趕緊去跟老妖婆。”
小王心想,工作保住了,口氣都不一樣了。但他也不是八卦,他也只是發現了一個新問題,
他和承平的職業生涯,竟然是不可調和的矛盾。成汐韻找到了,他自己就得失業!此時承平不怕失業,那么即將失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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