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下了車，三拐四拐被加油站經理領到里面的辦公室，跟蹤成汐韻的那個員工小王立刻上前來做翻譯，把承平的問題說了，又遞過去他的新手機，定格上面的畫面，用意大利語問那值班經理，“那天晚上，這男人來加油，給的現金，能不能有印象？”

　　經理看了看日子，站起來，在墻上的排班表一對，拉開面前的窗子，對著外頭喊了一名字。

　　承平立時激動，他一拍伙伴，“小王。他干什么？”

　　小王轉頭來說，“那個人可能今天上班，咱們運氣真好。”

　　承平更激動了，這兩天他都心驚膽戰，手機一響他條件反射想崩潰，生怕是姚駿打過來電話。

　　一個加油站的員工走過來，摘掉帽子回了經理的話。

　　經理嘟嘟噠噠說了一串意大利語，轉頭朝小王要手機。小王連忙調出畫面遞過去……

　　那年輕人看完，然后和經理說了幾句。

　　小王臉顯失望之色，對承平說，他說，“他說他不怎么記得。”

　　承平的失望簡直無法形容，那經理也表示沒辦法，讓員工出去工作。

　　承平指揮小王又不死心追問了好久，那經理都煩了，他們才無奈離去。承平特別了解姚駿，他這次這么不給力，姚駿沒有立刻過來，一定在做別的安排。可令他更崩潰的是，他猜不到姚駿會做什么安排。

　　他真的不想失業。

　　可現在線索全斷，難道真的要回頭再去竊聽方瀾家？

　　他不知怎么樣出的加油站，走到旁邊去拿車。剛剛加油站的員工正在墻邊整理東西，看到他們，他喊了小王，說了句話。

　　小王一把抓住承平，不敢置信地說，“他說他記得那晚上我們要找的人來，加油給了50歐元，不止如此，還說他見過那對男女。問咱們給多少錢買這個消息。”

　　承平瞠目結舌了一陣，低罵一句，咬著牙問，“他要多少！”

　　******

　　小王開車帶承平七拐八拐，指著前面說，“他說見到人的地方就是這個市場，不過今天沒市場。另外現在天也晚，所以看著沒人。”

　　承平下車，左右地勢一觀察，果斷說道，“能在這地方逛市場，肯定不會是路過，估計他們就住在這附近。”

　　“那咱們怎么找？”

　　承平終于發揮了他作為一級狗腿子的特長，精明地說道，“查這附近可以出租的地方，然后去一家家問。”

　　這附近可都是民居，又不是旅行熱點地方，并不難找。

　　倆人一人一臺手提電腦，小王查酒店，承平查路線。

　　小王翻到一頁，忽然大喊道，“找到了！”

　　承平被嚇一跳，看著他，都懶得罵他，“你以為自己是神仙，這么肯定的語氣？”

　　小王指著一家酒店的照片，“這家，和佛羅倫薩咱們去的那家，一樣的名字，我一查，老板都是一個。你看這上面，有酒店歷史。那藝術酒店看著有檔次，其實也是家族式的。就是這家的！”

　　承平拿過去電腦，翻出來自己的手機，里面發給姚駿的照片存底都在，一對照。

　　他合上電腦說，“現在就過去。”

　　倆人不一會就開到了地方，天已經全黑。可是房子還是黑的。

　　承平解開安全帶說，“我先過去看看。”

　　他走過去，在院子外頭看了看，周圍轉了一圈，發現后面沒墻是欄桿，他直接扒著欄桿翻了進去。

　　過了會，他又遠路翻出去，偷偷摸摸摸回車上，這是他這輩子最漂亮的潛行，他輕輕關上車門，對小王說，“就是這家，后面欄桿我翻進去，從花園的后門翻窗子進去。看到成小姐的小提琴在屋里。他們就住在這。”

　　他說到這里都有點情難自禁，他，自己追老婆都沒有這么辛苦呀。

　　趕緊給姚駿打了電話。

　　“把車停遠一點，停到房子另一邊去，也不能太遠，藏起來……那邊，那條小路。”承平千挑萬選了一個方向，從房子里看不到車，他對小王安排了一下，只等姚駿一會過來。

　　小王有點不放心，“成小姐上次打了人，咱們會不會有危險？”

　　“你聽韓家的人胡說。”承平說道，“我認識成小姐幾年了，要多好說話有多好說話。你放心。”

　　想想又說，“她最愛她那把琴，先去拿出來。”

　　******

　　路上，韓蘊和成汐韻在超市稍作停留，成汐韻需要一條可以替換的裙子，至少晚上可以當睡裙穿，一套內衣，還有一雙拖鞋。韓蘊也需要一雙拖鞋。他倆咬著牙花了錢，然后又買了一瓶漂白水，這樣子以后住酒店也可以用來消毒。

　　坐在車上，成汐韻心疼地一直數錢。

　　然后放在包里，現在還是她拿大錢。韓蘊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他已經原諒了她上次的失誤。

　　“咱們過兩天，吃面包吧！”她開始給韓蘊安排菜譜，“沙拉配面包。或者像你昨天做的白面包烤一烤，上面撒上橄欖油和海鹽也挺好吃的，如果只吃面包。咱們倆可以走得更遠，走到西西里島吧！”

　　韓蘊說，“以后別人提到意大利，你全是啃面包的記憶，聽上去也不錯。”

　　成汐韻說，“那吃什么？意大利什么便宜？我以為pizza便宜，誰知道也不便宜。”

　　韓蘊說，“你想去西西里島？”

　　成汐韻左右搖著頭，“現在覺得這里也很好，旅行，不是去什么地方，而是看和什么人去，以前我聽人說過這句話，現在我覺得這個司機和導游非常滿意……所以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被當成司機和導游的韓蘊說，“我也覺得非常榮幸。能遇上讓我愿意服務的人，導游和司機我都沒做過。小姐回頭多給點小費。”

　　窮光蛋成小姐被哄的咯咯笑。

　　前面就是家，韓蘊的車燈一晃，她看到了家門口停的車。

　　她猛然變了臉色，拍著韓蘊，“快停，快停！”

　　韓蘊，“怎么了？”

　　他停了車。

　　“往后開！”成汐韻大喊。

　　那邊承平也發現了她，“小王快追！——原來這條路也能上來。”

　　他自以為隱藏的位置在房子側面，成汐韻的車正從這方向上來。

　　韓蘊倒車往下開，承平也是。

　　兩輛車頃刻間一個追，一個跑。

　　韓蘊看著后面，單手扶著方向盤，還不忘問成汐韻，“怎么回事？”

　　“那是來找我的人。”成汐韻說，而后心疼地喊道，“哎呀，怎么辦咱們的東西還在家里呢，還有我的琴。”

　　小路口，韓蘊一個轉彎正了方向，心急火燎地開出去。

　　后面的車追著他們寸步不離。

　　承平打下車窗，提著個東西伸出車窗。

　　成汐韻在前面看到，大聲罵道，“他卑鄙拿了我的小提琴。”

　　承平也是豁出去了，頭探到窗外，大聲喊，“成小姐！”

　　不過風大，話音被吹跑了，他的發型也吹亂了。

　　前面韓蘊看了半天，好奇問成汐韻，“你剛剛怎么認出他的？”

　　“那車是他公司的。”成汐韻說。

　　韓蘊急速行駛，表現冷靜，可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怎么找一個那么蠢的男朋友，偷你的東西偷不好，開個車來找你，還是輛你認識的。”

　　成汐韻愣了三秒，佯裝惱羞成怒喊道，“胡說，我怎么會那么沒眼光，這是他的助理！”

　　韓蘊大笑起來。

　　韓蘊專心開車，前面一個燈，眼看要變紅，他毫不猶豫加油沖了過去。

　　承平的車瞬間被擋在十字路口另一邊。

　　夜深車少，成汐韻往后看，看到承平還是沒敢硬來。她靠在椅子上緩出口氣，不看后面，只要姚駿沒來，她才不怕。

　　可惜，琴被他們拿走了。

　　“家里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嗎？”韓蘊問。

　　“只有昨天買的吃的，還有我的琴，還有你的洗漱用品。”

　　韓蘊說，“那不要了。”他看了看前面的指示牌，忽然把車拐到了旁邊一條小路上。

　　小路旁邊是高高的草，枯黃，韓蘊把車藏在中間，看著路上。

　　成汐韻推他小聲問，“你干什么？”

　　韓蘊說，“等他們過去，咱們往回開。”

　　成汐韻低喊道，“不行，他來了，肯定通知了我前男友，咱們不能回去拿東西！”

　　韓蘊面無表情說，“那你的琴呢，也不要了？”

　　都已經到了人家手上，還怎么要？！

　　“給他，給他。”成汐韻說，“你記住，什么東西都沒有咱們人重要。再說，他拿了我的琴，回國還是得還給我。”

　　韓蘊還沒說話，就見承平的車橫著開了過去。車速很快，追星趕月。

　　成汐韻倒在椅背上笑，看著韓蘊。

　　韓蘊卻車一拐，順著那條路跟了出去。

　　******

　　承平現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都找到人了，竟然這樣莫名其妙被發現，還把人追丟了。

　　可現在姚駿已經在路上，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拉住小王，“停車！停車不要追了，咱們想想辦法。”

　　旁邊有家麥當勞，小王一把方向拐過去停了車。

　　倆人都沒有吃飯，又累又餓。

　　承平說，“先吃飽飯，吃了東西，咱們回成汐韻的住處去。”

　　小王說，“然后呢？”

　　承平斬釘截鐵地說，“然后，咱們倆吃點苦頭，裝出被他們倆襲擊了。反正死無對證。我給你說，成小姐和姚先生見面也是個分手。他們倆絕對吵架都沒時間，不會對這個口供。”

　　小王也不問原因，反正有錢拿就行。現在每天都給他不少，他干一天是一天。

　　他說，“那我去里面買漢堡。”

　　承平說，“多買點。”

　　小王開了車門下車，這里荒涼，周邊就是公路，他往里面走，停車場車倒是不少。承平的手機響起來，他一看是姚駿的號碼，嚇的連忙追下車，追上小王。

　　“快，快你來接。”

　　路邊，韓蘊慢慢停了車。

　　成汐韻用新買的裙子擋著臉，戴著墨鏡，她掀起了眼鏡看著那邊，小聲和韓蘊說，“你要干什么？還不快走？”

　　韓蘊說，“這會你的琴在車上。”

　　他轉身去后面的購物袋里翻東西。

　　成汐韻驚慌失措地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沒事！你在這兒等著我。”

　　“不行。”成汐韻死揪著他。

　　“真的沒事。”韓蘊抬手摸摸她的頭，胡亂安撫了一下，推開她，從后面袋子里拿出那瓶剛買的漂白水，他拉開車門下了車。

　　成汐韻肝膽俱碎，又不敢搗亂，只是挪到駕駛位，準備發動，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韓蘊，風吹著他的衣服角，襯衣沒有塞在西褲里，他走過去的樣子，像英雄末路。

　　那邊兩個人不知說了什么，一起往車這邊走去，眼看要撞上韓蘊。

　　韓蘊蹲下，一輛路人的車遮住他。

　　成汐韻看的分明，心在嗓子眼。

　　那邊承平走到車旁邊，卻只是開門拿出煙，和另一個走向麥當勞。成汐韻這下看清了另一個人的樣子，氣的咬牙切齒，真的是在viterbo遇見過的那個中國人。果然是姚駿安排的。

　　卻見韓蘊已經摸過去，偷偷開了后車門……成汐韻捏著領口，無法呼吸。承平就在幾步外打電話抽煙。

　　終于，韓蘊就帶著漂白水的瓶子回來了。

　　成汐韻連忙爬回自己的位置。韓蘊上了車，把小提琴遞給她，“你運氣不錯，這東西是你的就跑不了。”

　　成汐韻抱著她的寶貝琴哄寶寶，笑的見眉不見眼。

　　韓蘊把車開出去，一溜煙上了大路。

　　成汐韻把琴放回后座，一看那消毒水的瓶子，她拿著晃了晃，“空了？——你干什么去了？”

　　她坐回位置盯著韓蘊。

　　韓蘊說，“沒什么，我把這個順手加到他們油箱里。”

　　“加這個有什么用？”成汐韻不解。

　　“開一段油箱就報廢了。”韓蘊平淡地說，“萬一追上來，咱們也不怕。”

　　成汐韻忍著抱他的沖動，想說點什么，又激動地腦子空白。

　　韓蘊看著前方高速公路的入口，說道，“成汐韻，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么？”她還在茫然。

　　韓蘊說，“準備去浪跡天涯呀。”他抬手推了下成汐韻僵硬的腦袋，示意她看前面的公路牌，“咱們……下一站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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