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倆人在沙灘上抽煙,抬頭看到廣博無垠的夜空,海浪聲聲,成汐韻看著自己手里的煙,那煙很細,她那天根本隨便挑的,她也沒有煙癮,好多天才想起還有這東西。
她對韓蘊說,“我一輩子,好像最自由,最心無旁騖地享受著當下,就是現在了。”
韓蘊對天抽煙,這種自在他倒是常常有。
他慢慢地說,“所以和你說……人要多走走,多看看,才知道自己要什么樣的生活。”
成汐韻隨著他抬頭看夜空,她好像已經好久都沒有看見過星星了,那東西有點熟悉的遙遠,她說,“你看到星星的時候,在想什么?”
韓蘊說,“在想……人類的歷史舞臺,如果從宇宙大爆炸說起,38億年前到現在,人類的歷史放在宇宙的整個歷史中,不過才幾周時間。我們,太渺小了。”
成汐韻說,“我以為你學繪畫的,會……”她斟酌了一下說,“更加藝術的眼光看這個問題。”
她替韓蘊補充,“比如每當看到星星,會想起來一個人……看到一串三顆星星,會想前面是我兒子,后面是我女兒,我的老婆在哪里之類的。”
韓蘊微微側頭看著她,眼中有很深的笑意。
成汐韻說,“我很小的時候,我爸爸和我說……你看那一排三顆的星星,就是董永呀,擔著膽子,前后是自己的孩子,在找老婆。”
韓蘊按停她,覺得這說法實在太過信口開河,好奇地插嘴道,“你上次說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成汐韻推了他一下,埋怨他打斷自己,“逗孩子的話,你怎么沒有幽默感。我現在還能記得的,肯定是三四歲時候講的晚安故事。”
韓蘊恍然大悟地說,“原來如此。——我真羨慕你家。”
成汐韻側頭看他,“你家里不給你講晚安故事嗎?”
韓蘊說,“我媽媽會每天晚上問我,今天要做的事情,1234567全都做完了沒有?——我需要逐一回答。完了之后……”他看著成汐韻,“你猜她會干什么?”
成汐韻一本正經回答,“1234567,明天要做的事情說一遍。”
韓蘊吸了口煙笑著點頭,“對,可你怎么知道?你家也有人這樣?”
成汐韻說,“沒。是我后來遇上的男朋友會這樣。”
韓蘊又感興趣地看向她。
成汐韻說,“他特別喜歡管我。穿衣服要管,吃什么要管,看什么電影都要管。都是他覺得對我好的。”
韓蘊無言以對地看著她,這問題他有點沒興趣深問,別人的私事。低頭彈了彈煙灰,順口問,“你不會抽煙,為什么忽然想要學抽煙。”
成汐韻抬起手,很神往地說,“自由。”
她吸了一口,看著煙在手指中間閃出火光,她重申一遍,“這下再也沒人管著我了。”
韓蘊點著頭,承上啟下把這話想了一遍,知道還是在說男朋友。他繼續不想討論,他一個光桿司令,實在對別人的情史不感興趣。
海風卷著他煙頭上的火星飄的老遠,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他彈了彈煙灰,換了個角度,嘗試再換一個話題。
他說,“成汐韻……”
他起身看向成汐韻,手支著頭,看著她說,“你為什么不想去大使館?”
成汐韻正在看自己手里忽明忽暗的火光,聽了這話,也沒心慌。
她低頭彈了彈煙灰,低聲說,“你怎么知道我有別的原因?”
韓蘊躺下,對著天抽煙,“說吧。”
成汐韻依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聲音很沒底氣地說,“你會生氣的。然后……然后扔下我一個人去上路。”
韓蘊側頭看向她,隨即坐了起來,“這話倒是有意思,難道你是犯罪分子。”
成汐韻勉強地笑了笑。
她把煙按滅在沙灘上,然后從包里掏出一個小袋子裝進去,放回包里,才說,“上次在viterbo我丟東西……”她說到這里,幾乎有點說不下去。
才幾天的時間,可她覺得那場戀愛,她的過去,好像都是好久好久以前,她真的已經都忘了。
韓蘊看她的神色變得凝重。
成汐韻低著頭,聲音不大地說,“我那些東西,是我分手的男朋友找人去偷走的。我覺得他一定在大使館門口派人等著我,我一去,就會被他抓住了。”
韓蘊聽愣了,這理由他完全估計不到,一時不知說什么好,直到指尖傳來熱度,他才發現煙頭燒到盡頭,連忙按在了沙子里。
他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又點了一支。問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成汐韻抬手摸上自己的項鏈,把那王后在手指里揉了半天,才說,“……我有個習慣,值錢的東西,旅行的時候喜歡藏到冰箱里,上次來帶了好多零食,可是偏偏藏錢的那個不見了。只有他知道。”
韓蘊看著她,一時又不知問什么好。——原來繞了一圈,還是在說情史。
但這會他不得不問了。
“你男朋友?你不是說和他分手了嗎?”
“嗯,但他沒同意。”成汐韻的聲音更低,心里漸漸又發慌,雖然她才幫過韓蘊,可依舊不知道韓蘊會怎么樣。而且這時候說有點卑鄙,有點逼著韓蘊還人情的意思。
她說,“你別覺得我是故意和你交換什么,我就想……嗯,反正我已經想通了,我就按你說的行程走,不會多耽誤你的。”
“不是。”韓蘊想了想,不被她影響思路地問,“那偷你東西的,為什么不把別的東西也都一起偷走,還給你留下線索?讓你能猜到?”
成汐韻覺得這時候應該報上姚駿的身份,以免韓蘊誤會是黑社會什么的,她說,“他也不是黑社會,就是個正常的生意人,自己有公司,這邊也有分公司。他找來的人也不能是專家。另外——我覺得也許他就想我知道,因為他以為我走不遠。”
韓蘊沒再說話。
成汐韻等了一會,沒有等來下文,她說,“我給你說這個真沒別的意思。不是一定要逼著你帶我去遠一點。”
韓蘊淡淡地說,“就算這樣想也沒關系。你畢竟幫了我。”
成汐韻一聽,心就沉了。
好不容易拉近的關系,一秒鐘疏遠。
她盯著韓蘊無言以對,韓蘊在低頭看著手上的一點煙火,神情冷漠,他穿著黑色的那件t恤,最襯他的顏色,黑暗星空下,也有種落魄的清貴,平時白天抬眼對上,有時會令她閃過猝不及防地自慚形愧。
但此時,這姿態,更是一種涓滴不露的拒人千里之外。
他,知道了……她沒有說實話。
成汐韻覺得海風吹來都冷了幾度,又是她討厭的,不由自主的虛偽。
韓蘊絕對是一個不好糊弄的人,這認知從第一次碰面她就知道。而且,很多套路在他這里都沒有用。
成汐韻有點喪氣地說,“……我這人是有點俗氣。我承認我是故意的,挑這個時候和你說……因為我知道,這個機會,你大概才會有耐心聽我解釋。如果我說早了,你一定毫不猶豫扔下我走人。”
韓蘊掃她一眼。
她低頭認罪地說,“我是很想跟著你一路,你這人比我有見識,我好奇,覺得和你在一起,旅行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但救你的時候真的沒有想過要交換,當時沒辦法想那么多。你一叫我,我就想著拿什么砸人好,怎么還會算計你。”
韓蘊還是沒說話。
成汐韻覺得自己的現實,偽裝,全都撕的差不多了。怎么韓蘊還不買賬?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么,說多錯多!
她是有時候俗氣的令自己討厭,姚駿常年給她灌輸,這件事什么時候說什么話,那件事,什么時候才是時機。做這件事有什么好處,那件事沒好處,為什么要做。
偏偏她真的被影響,畢竟每一個升職加薪,每一次隨份子,才是每個人日常的生活。深陷其中,怎么可能不被潛移默化。
但她對著韓蘊,真的不想也這么俗氣。
她想到那天,他帶她去的廣場,金光璀璨,一派盛景。如果一輩子只能不染世俗地對一個人,她希望,就是這次旅行遇上的人。
她掏出煙,又把她初相遇的“自由”抽出一根,非常灰心。手里摸到韓蘊的煙盒,她抱緊了點。
韓蘊一定討厭她了。
卻見韓蘊伸手過來,從她手里抽過煙盒,細長的手指從里面抽出一支煙,他低頭,護著點了,火光被風吹了閃動好幾下。
他合上火機,重重吸了一口,把煙盒扔回給她說,“成汐韻,咱倆做伴去浪跡天涯吧。”
成汐韻抱著韓蘊的煙盒,坐在沙地上,晚風不涼,從海面上吹過來,一下下,吹著她亂了的頭發。她看著韓蘊,陡然地百感交集,明明高興地想笑,卻又想哭。
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擠出一個異常難看的哭笑不得。
韓蘊伸手,使勁捏了一下她的臉,露出笑意說,“心眼真多。”
成汐韻捂著臉,惱羞成怒地打他一下。
韓蘊笑著搖頭,其實他今天叫她的名字,是叫她跑的意思!卻沒想她會幫他打人。他從來就沒有奢望過這個選項,有人會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他,不問緣由,一只大石頭“烏龜”輪出來……
——她還真是不怕砸死人!
沙灘的夜,很長的海岸線都沒人,他們倆坐成小小的一對,漸漸聊的火熱,如果從月亮星星的方向看,每個人,都是那么小。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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