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韓蘊停下腳步,前面一家時裝店,品牌連鎖的,價格適中。
他轉身來招呼成汐韻,“走,那邊有商店還沒關門,進去給你買條裙子。”
“那怎么行。”成汐韻身子一轉,躲開他的手,對視著他,眼里一秒鐘變得非常防備。
韓蘊說,“我給你去買衣服,又不是去賣你,你那是什么表情。”
成汐韻說,“都沒錢了,還買什么裙子?”
那語氣像個看到老公敗家的管家婆。
韓蘊哭笑不得,“可你看看你的裙子。走在路上,警察都多看咱們兩眼,別忘了咱倆現在都沒護照。”
成汐韻低頭,手摸了摸裙擺,她也知道自己什么形象。不甘心地說,“那回酒店,我自己能收拾好,我會自己手工縫邊,我自己來。”
韓蘊說,“錢夠,你今天給我的錢,咱們在這邊這幾天吃飯,去景點的門票錢,然后開車去阿瑪菲的車油,高速公路費,還有……你的機票,剩下的錢,也許夠咱們在阿瑪菲住兩天呢。”
成汐韻愣在商店門口,只能看著韓蘊。原來這邊住五天,羅馬停一天,到阿瑪菲只停兩天。一共八天。
說起來八天也不短了,很多人旅行只來一周。
但心里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希望,期望,失望,全都亂了。
左側商店燈火通明,右邊窄街有情侶相擁走過。
成汐韻心里有種在被呵護的念頭。
韓蘊這一樣一樣報出的花費,都是她的。她自己從來沒有打算過,他全都替她打算了。
姚駿常年替她包攬,卻沒有令她有過這種茫然的感動。
不知從何而來,瞬間席卷全身。
她什么也不想說了,推著韓蘊,“走,我不要。”
韓蘊沒料到這人直接上野蠻的。
他回頭試圖說服成汐韻,可她力氣還挺大,推著他走。
他盡量扭著頭說,“……喂喂,我實在看不出,你哪里像會干活的樣子。你真的會嗎?回頭我可不陪你來了。”
成汐韻雙手推著他的背,努力使勁說著,“誰稀罕你陪。”
心里卻忍不住想,如果不買裙子,應該可以多玩一天吧?
******
服裝店對面的酒店里。
方瀾站在窗口,手里糾結地拿著手機。
她媽媽在客廳,一身淺色套裝,高盤著頭發,身上的首飾齊整,神色高高在上,正在和國內通電話,這會國內是半夜,時差對她媽媽從來都是浮云,想什么打電話,完全看自己需要。
“派人過來,越快越好。多少人?這還用問,當然越多越好。”
方瀾手扯著窗簾,她家又不是黑社會,她媽媽這口氣真是令她不知說什么好。不過現在只有一個司機,一個翻譯,肯定抓不住她哥。
所以她媽媽還要找人來。
可就算是找了很多人來,也不一定可以找到她哥哥呀,她們現在純粹在守株待兔。
聽到掛了電話,她走過去問,“媽媽,就算你叫了很多人來,也不一定可以抓到我哥呀。”
她媽媽略不耐煩看了她一眼,說,“我有安排,就算是你哥也不會想到,你看著就行。”
方瀾站了一會,聽出這話里面的冷酷意味。
她和她哥,都是她媽媽需要防備的人,用什么手段可以對付他們,她媽媽不會都告訴。
因為有時候,如果有可能,那些手段也是要對她用的。
除了派人來,守著幾個大使館,還能怎么樣?她哥哥不愛管閑事,也不一定會陪成汐韻去辦護照的呀。
透著客廳的門,看到她媽媽正胸有成竹地撥電話。
她知道,這事,她只能看著,半點用處沒有。
就算讓她給她哥哥通風報信,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也許,可以說出成汐韻的身份。
一念至此,她趕忙到房間去上網。
******
韓蘊和成汐韻不一會就到了酒店。
本來就有熨斗,韓蘊應成汐韻要求去借了把剪刀,又要了些線,這些酒店都有。
成汐韻洗了澡,換下裙子,就專心做起了針線活。
韓蘊想起來車后備箱扔著一套穿臟沒洗的衣服,去拿了回來,洗了明天可以替換。
洗了澡出來,看到成汐韻正穿著白浴袍跪在床前。
他擦著頭發走過去,看到裙擺已經被精心裁剪過,多余的地方都被剪掉。此時裙擺展開,是一條弧度正常的短裙款。
布料是精細的亮白色,如今被穿的沒了那亮眼的白。
鋪在床上平整柔軟。
他夸獎道,“還挺似模似樣。”
成汐韻說,“那當然,我能修補文物的人,修補條裙子算什么。”
韓蘊沒有糾正這邏輯鏈,吹干了頭發,笑著上了床。
成汐韻提著裙子,放在桌上,那里熨斗已經準備好,她把裙擺熨過,然后也上床,鉆進被窩里,對著床頭燈手工撩裙邊。
韓蘊側頭看著她,調侃道,“高定賣的貴,就是因為手工部分精益求精。”
成汐韻認真縫著邊,看也不看他說,“你別笑話我,到時候你看,一定不比賣的差。”
韓蘊看了她一會,忽然坐了起來,“差點忘了件事。”
成汐韻看向他。
看到韓蘊翻身下床,拿了藥過來,摳出來兩粒,“快吃,吃了睡。”他手背碰了碰成汐韻的額頭,“從下午到現在,也差不多七小時了。這藥六到八小時吃一次。”
成汐韻接過杯子喝藥。
他順手拿過成汐韻縫一半的裙子,“明天早上再繼續。”
成汐韻也沒堅持,韓蘊拿了今天買的藥膏過來,“這是治療過敏的。”他拿著棉簽問成汐韻,“你要去洗手間對著鏡子抹,還是要我來。”
他們現在連個鏡子都沒。
成汐韻一下想到,跳下床找到自己半空的包,從里面拿出那個化妝包,“還好這里有個小鏡子。”
韓蘊把棉簽遞給她,心里有點后知后覺的內疚,那病不在自己臉上,所以他下午買了藥就忘了。
成汐韻坐在床上,左手拿著小鏡子開始抹藥。
韓蘊上了床,又看她,按理說他忘了正常,可這生病的人,怎么自己也忘了?他真心覺得成汐韻活的自相矛盾,說她單純吧,其實有時候她挺聰明的,就像她能找到地方換了錢,還有對劉嘉那事。
可有時候,又好像完全不會照顧自己。
偏偏他也沒有照顧人的習慣。
成汐韻不知道該抹多少,就涂了一層又一層,想著多涂一點,說不定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韓蘊漸漸被她的動作刺激了眼睛,他把手搭在額頭,閉著眼無奈地說,“少抹一點,那是藥。”
成汐韻別扭地放輕了手,以前都是姚駿做這些事。好像她是他的,她要自己抹藥,姚駿還會怕她抹壞了呢。
她心里煩,胡亂抹完了,就倒在床上。
床又軟又舒服,被子是白色的,干干凈凈。
韓蘊關了燈,長窗關著,卻沒有拉上窗簾。
他睡的位置靠近窗口,床和窗子之間有兩米多的距離,月光從外面落進來。
成汐韻在旁邊翻來翻去,嘟囔說,“猛然有床可以睡,還有點不適應。”心里有句話,想說不敢說,想問不敢問。
她還是想問那句,“如果不買裙子,是不是可以多住一天?”
韓蘊腦袋枕在手臂上,忽然問她,“那錢,下午你生氣走的時候,為什么不說?就那樣留在桌上。”
成汐韻閉著眼,躺平平地說,“我不想你覺得我是在討好你,用錢換你讓我留下。”
韓蘊不再說話。
空氣靜謐無聲。
成汐韻卻看向他,那邊窗外的月光正落進來,灑在韓蘊的床上,朦朦朧朧的好看,好像那迷霧里的人都能給人錯覺,這會他會好說話,于是她說,“那我吐了一車,丟了你的東西,你還怪我嗎?”
韓蘊閉了閉眼,也躺好了,說,“生病又不是你想的。”
成汐韻的眼睛直了直,這回答……顯然還是怪的。可是她生病,他也沒辦法生氣。
事實呀,她也怪自己。
她一翻身坐了起來,“韓蘊!”理直氣壯地叫了韓蘊一聲。
韓蘊側頭看他。
成汐韻按亮了臺燈,興奮地看著他說,“我和你玩個游戲好嗎?”
韓蘊,“……”他可以說不嗎?
成汐韻說,“……咱們來打個比方,假如,我這會是個律師……我和你說,‘韓先生,現在有一個壞消息……雖然你太太出軌了,你要和她離婚,但你的房子必須分給她一半。”
韓蘊,“……”
成汐韻看著他的眼睛,語氣透著真摯的同情,“……雖然房子是你買的,但因為那已經是你們夫妻共有財產,所以只能分給她一半。而且你還要付她贍養費。’”
韓蘊面無表情。
成汐韻的語氣越發沉重,手指一伸,兩根細長的手指,繼續說,“難過吧?——再聽第二個消息,如果我是醫生,現在我和你說……”她凝重了表情,好像真的成了醫生,皺著眉頭,語氣低沉道,“……‘韓先生,很抱歉,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我們在你的身體檢查報告中,查到了高血壓,糖尿病還有腫瘤。’”
韓蘊繼續面無表情。
成汐韻停都不停,手一伸,三根細長的手指,“還有第三個消息……”
韓蘊等著她說。
成汐韻眼睛冒光,一臉藥膏說,“第三個壞消息是,韓先生……”她放緩放慢了聲音,輕輕道,“……咱們,丟了二十萬。”
一室落針可聞。
成汐韻用傳道士般置身事外的表情,靜靜地,充滿極度耐心地,等著韓先生悟道。
韓蘊一言不發看著她,好像她頭上已經生出犄角來,變成了獨角獸。
成汐韻等了幾秒,等不到一點反應。她變正常了,巴巴地伸脖子看著韓蘊,打量著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關心語氣問,“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心里好受了一點,有沒有覺得,丟錢了其實根本不算什么!”
韓蘊看著她問,“成汐韻,你知道rn是什么嗎?”
成汐韻茫然地看著他。
“獨角獸。”韓蘊說完按熄了燈,直接撩被子睡了。
成汐韻喪氣地躺下,不知道韓蘊無端端說獨角獸干什么。
黑暗里,月光慢慢灑滿整間房子。
成汐韻睜著大眼睛等瞌睡。
卻聽韓蘊的聲音突然響起,“成汐韻。”他叫她,“……我覺得,咱們明天還是直接上路,去阿瑪菲的好。”
成汐韻一下驚覺地坐起來,睜大眼,“為什么?”
韓蘊慢悠悠痛苦地說,“我老婆都出軌了……還得了高血壓,糖尿病和腫瘤,哪里還有心情在這里玩……我當然要找一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專心享受最后的時光,怎么能再四處奔波呢。”
成汐韻的眼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而后,那臉漸漸變成了包子臉,皺成一團,她撅起嘴……很委屈地看著韓蘊躺著的背影。完全忘了自己還有過一張冷艷典雅牌面具
最后,一頭栽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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