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疑竇叢生
“是,是……”民警大口呼吸幾下,語速漸轉流利:“子彈已經做過彈道測試,確認是從兩把不同的手槍射出,型號都是77手槍,發射的子彈為小型六四式7。62毫米手槍彈。而且,從子彈射入身體的角度分析,應該是一個人左右手分別持槍掃射,才能造成這種傷口!”
馬明鋒鎮定的面容,頭一次不淡定了,握筆的指節發白,出現肉眼可見的顫動,由此可見他心中的震撼程度。
這份彈道測試結果,證明了鄭翼晨剛才說的話,竟是百分之百的大實話,沒有半點虛假成分!
他情不自禁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居然……真的存在這樣的槍手……”
好不容易鎮定下來,他撕掉寫了大半的口供,無奈苦笑道:“看來,我的口供要重寫了。”
他將紙張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中,見那個匯報工作的民警,依舊像一根筆直的旗桿一般杵在旁邊,出聲問道:“是不是還有其他事要跟我匯報?”
民警高聲應道:“是。”
“有事快說,別耽誤我問證人口供。”
民警抽出一份文件,遞到馬明鋒手中,同時說道:“那些死者的身份,也已經全都確認了。”鄭翼晨眉頭一揚:“這才幾分鐘?十幾個死者,那么快就能確認他們身份,效率未免太快了!”聽到鄭翼晨的質疑,民警笑道:“如果是正常情況,確實沒可能那么快就確認完畢,巧合的是,這些人全都在我們G市的公安系統中,留有案底,有搶劫,勒索,蓄意傷人等前科,是廣泛意義上的壞人,隸屬本市一個名叫三竹幫的黑幫團伙,是一群壞到無可救藥的敗類!”
民警加了一句:“從我個人來說,這批人就是社會的安全隱患,死去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馬明鋒喝道:“照你這樣說,那個兇手是在為民除害,我們不但不能抓他,還要給他頒發一個好市民獎了?”
民警見馬明鋒動了真怒,低下頭不敢答話。
“身為一個執法者,不能帶有個人感**彩批判案件,不管是高舉什么名號,正義也好,為民除害也罷,殺人就是殺人,就是犯法,我們的任務,就是將犯法的人緝拿歸案,明白了嗎?”
民警小聲說道:“明白了。”
鄭翼晨在聽到那班人隸屬于三竹幫后,假裝端起杯子喝咖啡,擋住自己震驚的神情。他并不是在后悔自己出手救了幾個黑幫分子,而是因為這個幫會的名字,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幾個月前,張茜茜來到G市,殺死的黑幫巨頭陸天,就是三竹幫的話事人!張茜茜也曾經說過,她的雇主,是三竹幫的一個主要人物,而且她的職業操守,就是絕對不會向雇主開槍。更關鍵的是,張茜茜臨走之前,親口說過“后會無期”,基本可以確定,她是不會再次出現在G市,至少三年五載之內,也不會在這個地方殺人。
可是,今天晚上,她不期而至,還下手殘殺三竹幫的人,不知道那幫人之中,有沒有她的雇主夾雜其中?
她說過,從來不做沒有本錢的買賣,難道,有人花錢叫她殺掉這些人,她才出手嗎?
再聯想到她生氣全無的冰冷眼神,鄭翼晨越想越覺得疑竇叢叢,整件事透露出一絲不合邏輯的違和感。
當然,所謂的邏輯,是建立在張茜茜不會違背自己原則的基礎上的。
鄭翼晨放下杯子時,臉色已經恢復正常,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留心傾聽民警匯報的內容。
馬明鋒注意到鄭翼晨在旁傾聽,輕咳一聲,制止民警繼續說下去:“知道了,我自己會詳細看這份報告,你先出去。”
雖然馬明鋒對于鄭翼晨的人品絕對信任,但他畢竟只是一個醫生,說的不客氣一點,就是個外人,不宜讓他知道太多案件的細節。
馬明鋒笑道:“救人讓你來救,抓人就交給我們了。”
鄭翼晨淡笑舉杯,繼續嘗了一口咖啡,翹起拇指贊道:“馬隊長,你果然沒有騙我,派出所的咖啡,確實很香!”
馬明鋒又問了幾句有關案件的話,畢竟鄭翼晨只是一個無意中闖入的陌生人,提供不了太多有用的訊息,具體的情況,估計要等到去醫院急救的那班人恢復后,再去盤問,才能得到更多線索。
問完那幾句話后,馬明鋒給這次的詢問劃上句點,放下筆,站起身來,和鄭翼晨握了一下手:“鄭醫生,謝謝你的配合,不好意思,耽誤你那么多時間。”
鄭翼晨客套說道:“不用客氣,希望我提供的東西,能夠幫得上忙。”
馬明鋒爽朗一笑,沒等開口,又一個身穿便衣的民警火急火燎跑向他的方位,一面跑,一面大叫道:“隊長,隊長,不好了……”
馬明鋒眉頭緊鎖,心下暗道:“今晚見鬼了不成?怎么意外一樁接著一樁?”
他怒瞪一眼那個慌張的便衣民警,訓斥道:“天塌下來由我撐著,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說,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便衣民警回答道:“那個準備明天送到檢察院接受審訊的罪犯,突然間癲癇發作,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看上去好像不行了!”
馬明鋒一聽,頭大如斗,雖然他夸下海口,說天塌下來都能撐著,但是癲癇這種玩意,可不是靠一股悍勇和蠻勁能解決的,這事他可撐不了。
鄭翼晨本來想著錄完口供,可以回家好好休息,聽到這話,義不容辭出聲說道:“馬隊長,不如讓我去看看那個病人,試試能不能幫得上忙。”
馬明鋒面上愁容一掃而空:“險些把他忘了,眼前就有一個醫術高超的醫生啊!”
他正容發布命令:“既然這樣,小王,你就帶鄭醫生過去看一下那個病人。”
被稱作小王的便衣民警,一臉狐疑看著鄭翼晨:“他,他是一個醫生?真的假的?”
馬明鋒冷哼一聲:“你膽子夠大啊,居然還敢質疑我的話了!人家自愿幫忙,是本著一片醫者之心,你的態度要好一點,知道嗎?還不快去?”
小王忙不迭點頭稱是,叫了一句醫生好后,又開始自我介紹:“我叫王尼……”
鄭翼晨截口說道:“我沒空聽你介紹自己,快點帶我去看那個癲癇病人,快!救人如救火!”
小王面上一紅,暗道自己的思想覺悟還是太低了,居然連這點基本常識都忘了,再不說半句多余的話,當先一步,疾行如風,前往關押犯人的監牢。
他是市內連續三屆的百米短跑冠軍,雙腿爆發力驚人,一旦認真跑起來,整個派出所也沒有誰能跟得上。
現在他可是豁出了老命在奔跑,比參加比賽的時候還認真。
之所以要較真,完全是因為他被鄭翼晨的話刺激到了,所以要在速度上爭一爭鋒,如果他先先一步趕到監牢,鄭翼晨反倒落后一大截,就能將鄭翼晨教訓他的話連本帶利還回去了。
他如意算盤打得很好,開足馬力跑了一百多米后,面帶得意的微笑,回過頭去,想看看鄭翼晨落后多遠。
這一回望,如見鬼魅,恰好和鄭翼晨四目相對,原來他一直寸步不離,跟在旁邊。
鄭翼晨氣定神閑,沖他淡淡一笑:“你再跑快點,我就跟不上了。”說話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一臉的游刃有余。
“這……這已經是我最快的速度了。”小王心中的驚訝無以復加,真想跑回頭詢問一句馬明鋒,“隊長,你說錯了吧?這哪是醫生啊?就這腳力和肺活量,明明就是特種部隊出身的啊!”
鄭翼晨壓根不知道,小王的自尊,已經被自己的非人表現狠狠踐踏碾壓,依舊不緊不慢跟在后頭。
好不容易到了關押犯人的那間牢房,鐵門半開,推門進去,就能看到一個穿著橘色囚衣的光頭臥倒在地,面容扭曲,青筋暴露,雙眼上翻,只能看見眼白,一串白沫從嘴角下垂,四肢抽搐,看上去十分恐怖。
兩個民警一臉惶急,在旁看守,一個按住他的四肢,一個拿著一把木勺塞入囚犯的齒縫,避免他咬斷自己的舌頭。
鄭翼晨定睛一看,心下疑惑,從面色觀察,囚犯看上去再正常不過,并沒有出現癲癇發作時常見的痰熱之象。
“難道……跟上次那個病人的三叉神經痛一樣,是其他病因引起的?”
鄭翼晨一邊觀察囚犯的肢體痙攣情況,一面查找病因,卻始終沒有半點頭緒。
當望診不奏效時,鄭翼晨只能借助脈診進一步協助診斷了,搭上囚犯的寸關尺三脈,認真體會脈象:“嗯,頻率略快,可以看作是數脈,體內有熱是可以確定的,但也不至于到熱擾心神的地步。”
脈診和望診相結合,怎么看也不像是癲癇的癥狀,鄭翼晨就留了個心眼,用手掌觸摸囚犯的手臂和大腿,感受他皮肉筋肌的痙攣程度。
觸診之后,他心下再無疑惑,忍不住哈哈笑了幾聲。在旁等待他出手救治的民警,見他無緣無故發出笑聲,心里開始不爽了:專門請你過來,就是讓你幫忙看病,誰知道一進來就只是出手亂摸一通,病人還在抽搐,翻白眼,你怎么好意思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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