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木生早已做好腰穿麻醉，雙目迷離，整個人有些暈暈乎乎。一張胖呼呼的臉蛋就像個大圓盤，屬于天然萌的類型，麻醉師李素娟做完麻醉后，看小伙子暈暈沉沉，忍不住愛心爆滿，捏著他的小臉不放。

　　鄭翼晨見她捏的很爽，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這人是個癮君子，狠角色，你還是挑軟一點的柿子捏比較好。”

　　李素娟悻悻放下雙手，站在一邊。

　　負責消毒的陳勇在這時則顯示出了一個醫(yī)務(wù)人員的專業(yè)素養(yǎng)，給劉木生的下身進行常規(guī)消毒時望著他的****說了一句：“包皮過長，待會兒割完闌尾，順便給他做個包皮環(huán)切術(shù)，重整男性雄風。”

　　“聽說吸毒產(chǎn)生的快感，比****時強烈?guī)装俦叮瑳]準他胯下這桿銀槍，從不需要耍弄。”李素娟回嘴。

　　陳勇也不答話，用碘酊涂抹在劉木生腹部至膝蓋的皮膚進行消毒，擦拭到敏感部位時，或許是麻醉力度還未完全奏效，胯下某物居然被撩撥的昂然挺立。

　　李素娟紅著臉啐了一句：“死孩子居然耍流氓。”說完又睜大眼睛多瞄了幾眼，不忘點評尺寸，“還是蠻可觀的。”

　　其實手術(shù)室呈現(xiàn)出的氣氛很多時候都沒有影視劇里那種爭分奪秒，生死一刻的緊張，外科醫(yī)生害怕出現(xiàn)手術(shù)意外，總會在精神高度緊張的同時，尋找一些緩沖的調(diào)和劑，比如說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笑話，或者調(diào)戲一下在一旁傳遞手術(shù)器械的護士。

　　相對來說，手術(shù)室的氛圍其實比住院部輕松多了。

　　好不容易做完消毒，鋪巾這些常規(guī)手續(xù)，陳勇將手術(shù)刀遞給徐志偉：“你來定位吧。”

　　闌尾切除手術(shù)是一個最常見的手術(shù)，幾乎每天都有一臺，徐志偉在外科呆了那么長一段時間，雖然還沒考取到相關(guān)資格證件，無法成為主刀醫(yī)生，但是對手術(shù)的每個流程也算是爛熟于胸，簡單的定位更是不在話下。

　　他也不推辭，以麥氏點為中心，用刀背劃了一道長約五厘米的刻痕后，將手術(shù)刀遞還給陳勇。

　　鄭翼晨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錯了。”

　　耳尖的徐志偉最擅長的就是捕風捉影，聲音雖小，還是被他聽到：“你敢說我錯了？難道你還能找到比這個位置更好的開刀部位？”

　　鄭翼晨大方點頭說道：“沒錯。”

　　徐志偉漲紅了臉，伸手比劃道：“臍與右側(cè)髂前上棘連線的中、外1/3交點，就是麥氏點，闌尾根部的體表投影，選這個部位開刀是最適合的，我……我不認為自己出錯了，如果你有更好的開刀部位，不妨指出來。”

　　他已經(jīng)收斂許多，言語間沒有咄咄逼人的張揚，但被鄭翼晨點出錯誤，還是忍不住要據(jù)理力爭一番。

　　“好啊，那就讓你見識一下。”鄭翼晨伸手向陳勇要過手術(shù)刀，在徐志偉定位的刻痕上頭尾延長，五厘米的手術(shù)刻痕，變成了八厘米：“你找的位置完全正確，無懈可擊，只不過我覺得這一刀應(yīng)該劃長一點。”

　　徐志偉面上不屑一閃即逝，訥訥說道：“不對吧？開刀肯定要講究恰到好處，五厘米的手術(shù)開口，做一個小小的闌尾切除手術(shù)，綽綽有余。陳醫(yī)生，我說的對不對？”他不敢明著貶低鄭翼晨，只好求助大公無私的陳勇。

　　陳勇點頭道：“你說的對，可是翼晨也沒有錯。正常體型的人切除闌尾，開五厘米的手術(shù)切口就夠了。可是今天這一個實在是太胖了，大小腸等臟器可能會將闌尾掩蓋在深層，很難看清楚，所以還是要把切口開大一點。”

　　他拿過手術(shù)刀，刀鋒劃過皮肉，“不過八厘米也稍微長了一點，七厘米的手術(shù)切口應(yīng)該就夠了。”

　　他語氣中肯，就事論事，這些話沒有偏袒雙方任何一個的意思。

　　徐志偉謝過陳勇的點評后，悶聲不說話了。

　　鄭翼晨也有些不高興，因為照他的估計，八厘米的手術(shù)開口也算是最小開口了，結(jié)果陳勇居然硬生生減少了一厘米。

　　鄭翼晨在旁拉鉤，扯開兩邊的肌肉，露出腹部的臟器，陳勇用止血鉗撥開重重疊疊的腸子，聚精會神尋找闌尾，過了兩分鐘后，他忍不住示意李素娟幫他擦汗，一面無奈的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么難找的闌尾。”

　　鄭翼晨笑道：“你還敢說七厘米的手術(shù)開口就夠了？乖乖聽我的，把切口開大吧。”

　　陳勇?lián)u頭道：“看這情形，擴大切口對于尋找闌尾沒有什么意義，我只有出絕招了，小子，你學著點。”

　　說完一手伸進去掏出一條血淋淋的大腸！

　　“你這是演的哪一出？”鄭翼晨明顯被嚇到了。

　　“既然用肉眼找不到闌尾，就只能用順藤摸瓜的方法找了。”陳勇語氣淡定，似乎這類事他已經(jīng)做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的一寸寸拉出大腸，李素娟為了中和一下現(xiàn)場那種血腥的氣氛，在旁耍起微博，尋找笑話逗人開心：“給你們講個笑話。上課時候，老師問小明說：“我有十斤黃金和十斤棉花，你來說一說哪個重。”小明一聽，‘撲通’一聲跪下了，抱著老師大腿說“土豪！土豪我們當朋友吧！”

　　“一點都不好笑啊。”陳勇一面扯腸，一面說道。

　　“確實不好笑。”鄭翼晨心有戚戚，聯(lián)想到他的某一個土豪朋友，打了個冷戰(zhàn)，“土豪你什么時候能不和我做朋友啊？”

　　李素娟覺得自己的笑點被嚴重低估，她覺得是該出大招的時候：“那你聽聽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他媽的星期一到星期五的距離。”

　　“今天就是星期一啊，媽的，還碰上那么難搞定的闌尾，一點都不好笑。”

　　鄭翼晨開口道：“我想到一條：世界上最悲催的事，莫過于我想要切闌尾，卻被你扯出了整條大腸。”

　　陳勇突然停止了動作，鄭翼晨以為他受不了這樣的調(diào)侃，覺得難堪。

　　誰知陳勇接下來默默將已經(jīng)扯出老長的大腸塞了回去，說出了一句讓鄭翼晨郁悶的想要吐血的話：“扯錯方向了，要換過另一頭重新扯過。”

　　于是那條悲催的大腸剛被塞回身體，又再一次面臨被扯出來的命運。

　　這一回終于順利找到了闌尾，鄭翼晨就著燈光，仔細觀察：“好像沒什么特別的炎癥表現(xiàn)。”

　　陳勇示意鄭翼晨將頭移開：“躲開點，你遮住我的視線了。等我將它切下來放到托盤清洗干凈，讓你看個夠。”

　　他手法熟練，手起刀落，將闌尾切除，繼續(xù)進行后續(xù)工作：清創(chuàng)縫合。

　　清創(chuàng)進行到一半時，手術(shù)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女護士進來對陳勇說道：“陳醫(yī)生，你們科室有急事打電話過來，叫你去接聽。”

　　“有多忙？我正在做手術(shù)呢！”陳勇頭也不抬，語氣不善。

　　徐志偉出聲說道：“勇哥，反正只剩這些收尾的工作，我和翼晨在這里都能搞定，你去接電話吧。”

　　鄭翼晨也說道：“對啊，我們能做好的，放心。”

　　陳勇抵不過兩人的盛情自薦和護士的催促，這才說道：“好吧，接下來就看你們倆的了，我去接電話了。”他說完脫下粘滿血污的無菌手套，走出手術(shù)室去了。

　　清創(chuàng)完畢后，鄭翼晨為了保險起見，對負責遞交手術(shù)器械的護士說道：“檢查一下紗布，看數(shù)目對不對。”

　　徐志偉有些無法認同：“用得著那么謹慎嗎？”

　　鄭翼晨淡淡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護士仔細清點之后，點頭說道：“十四塊，數(shù)目正確。”

　　徐志偉哈哈一笑，大聲說道：“太好了，接下來就只剩下縫合傷口了！”

　　鄭翼晨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一跳，心想你至于這么興奮嗎？不就是完成了一點收尾工作而已，等哪天你自己能獨立操刀切除闌尾，這才值得高興。

　　就在這時，一直十分安靜的劉木生突然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子如蛇般左右扭動：“好，好痛啊！”

　　鄭翼晨神色一緊，不由得側(cè)頭過去看了他一眼：“該不會是麻醉藥效不足吧？”陳勇剛才尋找闌尾時耽誤了一些時間，導(dǎo)致手術(shù)時間比預(yù)計延長，藥效不足以止痛，也很正常。

　　李素娟急急忙忙跑到劉木生面前，俯下身子，按住他的雙肩，不讓他繼續(xù)亂動，耐心安撫道：“沒事的，過一會兒就不痛了。”

　　她推動麻藥的注射器，加重了麻藥的劑量，跟鄭翼晨說道：“等藥效發(fā)作再繼續(xù)縫合。”

　　過了一會兒，劉木生的呻吟由大變小，最后變成毫無意義的呢喃，李素娟這才說道：“好了，你們繼續(xù)吧。”

　　鄭翼晨和徐志偉這才得以繼續(xù)進行術(shù)口縫合，兩分鐘后，徐志偉兩手拉直手術(shù)線，十指靈活交替翻轉(zhuǎn)，打好最后一個結(jié)，用剪刀剪好線頭，作為這場手術(shù)結(jié)束的一個句點。

　　鄭翼晨松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手術(shù)器械，將手套脫掉丟在醫(yī)療垃圾桶內(nèi)，脫掉無菌手術(shù)衣后，和徐志偉，李素娟一起將劉木生抬到移動病床上。

　　按照慣例，接下來是麻醉師將術(shù)后病人送往病床，沒醫(yī)生什么事，鄭翼晨對徐志偉說道：“我們回科室吧。”

　　徐志偉滿面笑容說道：“好啊！”

　　鄭翼晨注意到他的笑容不是剛才那種卑微怯懦的笑，變得十分自滿驕橫，心下有些不快，先一步離開手術(shù)室。

　　經(jīng)過麻醉科辦公室時，正好陳勇接完電話走了出來，看到鄭翼晨，問了一句：“手術(shù)做完了是吧？沒出什么意外吧？”

　　“也不算什么意外，麻醉藥效不夠，在縫合之前給他多打了點藥，劑量控制在正常范圍。”

　　鄭翼晨隨口回答，然后問道：“勇哥，科室有什么急事要打電話給你？”

　　陳勇攤開雙手：“根本沒什么要緊事，只是三十九床的阿伯體溫有點高，護士站有人打電話過來問要如何處理。”

　　“就這點破事，也要打電話咨詢？哪個護士啊？”

　　“不清楚。”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到更衣室，換上白大褂，回科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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