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茹毛飲血草原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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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時候還不過來什么時候過來?”朱氏板著臉裝模作樣的瞪女兒,但還沒瞪上多久,她就自顧自地撲身一把抱住面色還有些慘白憔悴的女兒嚎啕大哭起來,“真的是菩薩保佑!我兒總算是終身有靠了!”
陸拾遺能夠理解朱氏此刻的激動心情,畢竟打從皇上指婚以來,朱氏做夢都害怕自己的女兒一嫁過去就做寡婦,然后凄風(fēng)苦雨的孑然一身。
“娘,今天是女兒的大好日子,您應(yīng)該高興才對,怎么能哭呢!”擔(dān)心朱氏因為情緒激動口無遮攔的說出一些‘我兒這回就算真的做了寡婦也什么都不怕了’之類的昏話的陸拾遺向旁邊的丫鬟要過一塊手絹親自給朱氏擦眼淚,邊擦邊細細問她:“我在胎盤娩出后就直接昏睡過去了,根本就不知道第二個孩子是男是女,娘,您趕緊把您的兩個外孫抱過來給我瞧瞧吧,我還沒瞧過呢。”
“你生的第二個是個閨女,大腦袋圓胖圓胖的,難怪你生得那么艱難。”不知道女兒生第二個的時候是腳先出來的朱氏談起陸拾遺生得女兒時,字里行間滿滿的都是疼愛之色。
在陸府,男娃一向沒什么地位,反倒是閨女被陸尚書夫婦捧得就和掌心寶一樣,愛不釋手。
偏生,已經(jīng)做了七個男娃祖母的朱氏到現(xiàn)在還沒見到孫女的影子,因此在聽到定遠侯報訊匆匆趕來的陸尚書夫婦在第一眼瞧見那滾胖滾胖的小女嬰時,就愛得跟什么似的,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原來是個閨女呀,”陸拾遺一臉驚喜地重復(fù),“相信老太君他們知道后也一定非常的高興。”
“他們當(dāng)然高興,”提到親家就想起他們曾經(jīng)做過的齷蹉事的朱氏嘴角微微一撇,“如果不是你的話,他們定遠侯府還不知道要等個多少年,才能夠等到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胖嬌嬌呢。對了對了,”說到外孫女就眉飛色舞地朱氏壓低嗓音湊近女兒道:“拾娘,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就在你還沒醒過來之前,皇上可是特地大張旗鼓的帶了好幾位閣老親自到侯府來見了兩個孩子一面呢,不僅如此,他還金口玉言的替兩個孩子取了名字——男娃叫千鈞,一諾千鈞的千鈞!女娃叫明珠,掌上明珠的明珠!”
“嚴千鈞、嚴明珠?”陸拾遺自言自語地重復(fù)了一遍,雖然她并不覺得這兩個名字取得有多出彩,但作為一個典型的利己主義者,自己的兒女得了當(dāng)今圣上的賜名無疑是一件十分高興的事情,畢竟,單單是看在這兩個名字的來歷上,她兒子、閨女以后的人生就可以說是一片坦途了。
陸拾遺不是那等矯情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因此她的臉上很快就浮現(xiàn)出一抹感激之色,“沒想到皇上居然這么看得起兩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兒,居然還在日理萬機之中,紆尊降貴的親自為他們起名。”
“哎呀呀,我的拾娘,你會這么說是因為你還沒有親眼瞧過我們的鈞哥兒和珠姐兒是多受歡迎!”原本對皇帝的指婚還有頗多怨言的朱氏笑得見牙不見眼地對女兒說道:“兩個小寶貝打從出了娘胎,我就沒見他們在搖籃里安穩(wěn)的待過半天。不止你太婆婆和婆婆時不時的會進來探望,就是你公公定遠侯也沒事有事的要找出一大堆理由的在產(chǎn)房外面繞個好幾圈,就巴望著你太婆婆和婆婆能夠行行好,把孩子抱出去給他瞅瞅呢。”
“娘啊,您這話說得就好像小貓的爪子在我心坎上不停地繞似的,癢癢得厲害,”陸拾遺被母親朱氏活靈活現(xiàn)地形容逗得忍俊不住,精神也仿佛因此而提振了不少,“您可別在吊我胃口了,趕緊把……把鈞哥兒和珠姐兒抱過來給我看看吧!我真真想煞了他們!”陸拾遺軟言軟語地沖著母親撒嬌,央求著她趕緊把兩個孩子抱進來。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偷偷的給兩個孩子喂上一口母乳,她知道母親的初乳對剛出生的孱弱嬰兒來說,是不可或缺的營養(yǎng)。
朱氏自己也是做娘的,當(dāng)然了解女兒此刻的心情,剛要出口叫人去抱,產(chǎn)房門口的門簾子就被一個打簾子的小丫鬟掀開了。
“翁老太醫(yī)可真是神了,沒想到他說你什么時候會醒,你就當(dāng)真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了。”分別穩(wěn)穩(wěn)把一個大紅色襁褓抱在懷中的馮老太君婆媳神色很是激動的走了進來。
陸拾遺強撐著身體想要對兩人行禮,被蘇氏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
“這才生了孩子,你怎么就想著要下床了?”蘇氏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為了兩個孩子你這回可是吃了大苦頭,月子切記要好好的坐,萬不可亂使性子的把自己給害了!”
朱氏也附和地連連點頭,“還是親家母疼媳婦,這么的為我這不省心的女兒著想,她呀,就是個小麻煩精,打小就坐不住,還要您和老太君多多看顧包涵一二才是。”
“放心吧親家母,拾娘現(xiàn)在可是我們府里的大功臣,我們正覺得怎么愛她都不夠呢。”馮老太君笑容滿面的把懷中的小襁褓小心翼翼地湊到陸拾遺面前,掀開一個角給她看,“這就是害你遭了大罪的珠姐兒,對了,拾娘,親家母有告訴你咱們家的兩個孩子被當(dāng)今圣上當(dāng)眾賜名的事情了嗎?”見陸拾遺點頭,她又滿臉慈愛寵溺地盯著襁褓里的小嬰兒笑道:“真要說起來,這小壞蛋才是咱們家貨真價實的小麻煩精呢。”
“哦,老太君,這話是怎么說的?”陸拾遺興致勃勃地微微前傾身子看著被襁褓裹得像個大紅包似的閨女,忍住想要在那紅紅小臉上咬一口的沖動,心窩處那股甜蜜和興奮感更是久久都不曾散去。
“你也知道,我們家往上數(shù)十代,就沒能生出一個女娃兒出來,所以,今天皇上過來一見到珠姐兒就舍不得挪眼,不論你公公怎么勸阻,他都執(zhí)意要抱抱珠姐兒,還說要沾沾龍鳳胎的福氣,”馮老太君一臉啼笑皆非的表情。“你公公不敢違逆君命,只能膽戰(zhàn)心驚的把珠姐兒交到皇上手里,不想,連半盞茶的功夫都沒抱到呢,珠姐兒就在皇上的龍袍上留下了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泡童女尿!”
“老天……”陸拾遺驚呼一聲,滿臉后怕地問:“皇上沒因為這個怪罪珠姐兒吧?”
“如果真要怪罪的話,又怎么會當(dāng)眾給我們的小乖乖賜名又表示在她的抓周儀式上要明文下旨敕封她為縣主呢?”蘇氏按捺不住地也湊將過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手指塞進孫女兒肉嘟嘟的小爪子里去。
顯然,她和她的婆婆丈夫一樣,也是個重女輕男的。明明手里還好好的抱著自己孫子呢,心卻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飄到小孫女兒的身上去了。
馮老太君見蘇氏把手指伸進曾孫女的小手心里哪里忍得,連忙毫不客氣地把她的手給拍開了,“你懷里不還抱著鈞哥兒嗎?怎么跑過來和我搶珠姐兒了,你也不怕鈞哥兒因為你這個祖母的區(qū)別待遇感到難過委屈。”
“母親,您要是替鈞哥兒委屈的話,我現(xiàn)在就可以跟您換!”蘇氏不甘示弱地把懷里的小孫子往馮老太君那邊送了送。
馮老太君聞言給了蘇氏懷中的襁褓一個異常嫌棄的表情,“這府里帶把的我老婆子每隔個二十幾年就要看一回,早就膩歪得緊了!還是我們的小乖乖好,既新鮮又好看!親家母,你來瞅瞅,這小胳膊小腿,褶子一層一層的,是不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喜慶?”
“確實,這兒子多了也就不值錢了,我們家也是這樣,哪怕是家里的男丁再優(yōu)秀,也休想越過我們的寶貝拾娘去。”朱氏對馮老太君的話可謂是深有同感。
如今看曾孫女是怎么看怎么順眼的馮老太君聞言頓生知己之感,兩人很快就親親熱熱的聊做了一團。
蘇氏懷里的鈞哥兒仿佛知道自己不受長輩們歡迎似的,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的抽噎出聲。
陸拾遺舍不得聽兒子哭,趕忙央求著蘇氏把孩子給她也抱抱,讓她哄哄,蘇氏卻是不肯,“這剛生了孩子的婦人,骨頭縫兒可都全開了,這時候是決不能提重物或者下床亂走動的。你別看這臭小子哭得傷心,實際上都是裝出來的,不信你瞧這小臉兒上干凈的,哪里能看得見半顆眼淚珠子。”
“咦,”被她提醒的陸拾遺仔細地觀察了下比女兒瞧著瘦弱些,但精神卻格外顯得活潑的兒子,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還真是這樣,母親您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這是在假哭的?”
“哈哈,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蘇氏嘴角勾起一抹懷念的弧度,“當(dāng)年他爹也是這樣一副德行,只要是有什么事情招了他或者沒如他的意,他就會扯著嗓子裝哭——還裝得特別的像,我和你公公不止一次被他哄騙過。”
“沒想到相公小時候還有這樣的一面,”陸拾遺一臉感慨地說:“而鈞哥兒明明和他半個照面都還沒有打過,卻像極了他這個做父親的。”
“是啊,所以人們才會說出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話啊。”蘇氏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帶上了些許傷感的色彩,“也不知道你相公現(xiàn)在在邊關(guān)怎么樣了?今天才加急送出去的信件又到了哪里,他到底要多久才會知道自己已經(jīng)做了父親……還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母親,”眼中感慨一閃而過的陸拾遺寬慰似的握了握蘇氏的手,“相公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平安回到我們身邊的。”
“而我這也正是我心心念念、夢寐以求的。”蘇氏拿手絹揩了一下有些發(fā)紅的眼角,神情很是感觸的回握住陸拾遺的手,“拾娘,這些日子銳哥兒沒在你身邊,讓你受委屈了。”
想到昨日那九死一生的場景,蘇氏至今都覺得心有余悸。
這世上,又有哪個女子能夠心大到自己在產(chǎn)床上為了延續(xù)丈夫的一脈香火而拼盡全力,丈夫卻不在自己身邊而不感到悲傷遺憾,甚至心生怨懟呢?
“母親,這樣的委屈每一個嫁進定遠侯府的新媳婦都承受過,我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好例外的……”陸拾遺也一臉動情地配合著說道:“而且,我是真心實意的以我的相公為傲的,我知道——他之所以在邊關(guān)拼命不是為了所謂的權(quán)利也不是為了所謂的功勛,而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所有人!”
“拾娘,我真高興你能夠嫁到我們家里來,”蘇氏的語氣里滿滿的都是動容的色彩。“能有你這樣的媳婦,真真是我們定遠侯一脈十?dāng)?shù)代修來的福分。”
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止了交談的馮老太君在深深的望了陸拾遺一眼后,神情也很是鄭重地對陸夫人朱氏道:“感謝你們能把這么好的姑娘嫁到我們定遠侯府,陸夫人,我們這心里,還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報答你們才好。”
如果沒有陸拾遺,馮老太君都不敢想象她們定遠侯一脈還要等待多久,才能夠等到這樣一個女娃兒的出生。
在私心里,馮老太君更是有著一種誰都不知的想頭。
她覺得陸拾遺能夠為定遠侯府生下兩個孩子是因為她有大福的——要不然,嫁進定遠侯府的好生養(yǎng)——這是每一代定遠侯世子娶妻的第一硬性指標——貴女這么多,怎么就陸拾遺破了這世代單傳的詛咒,給他們定遠侯一脈帶來了真正的希望呢?
“拾娘能夠嫁進你們家也是緣分和天意,”朱氏看著滿眼真誠肅穆的馮老太君嘆了口氣,“我們不需要貴府上的什么報答,只要你們能夠一如既往的對我們家的孩子好就行。”
“生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馮老太君理解的點頭,“陸夫人,你就放心吧,只要我老婆子還活在這個世上一天,就沒有人能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給拾娘氣受!”
這時候的馮老太君卻是不知,她猶如被自己的孫子附體一般,殊途同歸的做出了一份與之幾乎全然相同的承諾。
只不過她孫子嚴承銳許諾的對象是他的新婚妻子,而馮老太君本人,卻是他們定遠侯府的兒女親家朱氏。
而坐在馮老太君婆媳倆中間的陸拾遺雖然也挺激動的,但卻基于兒媳婦的身份,并沒有表現(xiàn)的像馮老太君和蘇氏那樣迫不及待。
她只是端坐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對方,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到手中的絹帕更是因為主人神經(jīng)的過度緊繃而擰絞成了一塊皺巴巴的抹布。
多年來的軍人作風(fēng)讓定遠侯養(yǎng)成了一板一眼的性格,面對家里娘子軍充滿期盼的眼神他含笑點頭道:“確實是銳哥兒的來信,他在路上走了這么久,總算是到目的地了。”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即使知道嚴承銳這一路過去有重兵保護,馮老太君依舊對其百般掛懷,就擔(dān)心自家這唯一的獨苗苗在行軍半途中出點什么他們?nèi)叶紱]辦法承受的可怕意外。
一心想要知道嚴承銳到底在信里面寫了點什么的她趕忙催促蘇氏把信封拆開,給她們讀讀里面到底都寫了些什么。
作為母親的蘇氏此刻也頗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響亮的應(yīng)和了一聲,迫不及待地把信件給拆開了。
不想,這一拆卻拆出古怪來了。
原來看著厚厚的一封信里居然是由四個小信封組成的,每一個小信封上還對應(yīng)著嚴承銳對在座每一個人的稱呼。
“這孩子怎么突然來了這么一套?”蘇氏滿臉不解地一邊將四個小信封對號入座的分了,一邊把屬于自己的那個拆開。
知子莫若父,一看這四個小信封就猜到嚴承銳為什么這么做的定遠侯嘴角忍不住的就是一翹。
而親手養(yǎng)大嚴承銳的馮老太君在最初的怔愣后,也很快就恍然大悟的反應(yīng)過來。
只見她先是干咳一聲,在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后,才滿眼笑意地開口提議道:“既然銳哥兒要用這樣的方式給我們寄信,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們作為他的親人,當(dāng)然要義不容辭的支持他。因此,大家只看自己手里的信就好,別東張西望的想著去看其他人的。”
“……老太君!”從看到婆母蘇氏從那個大信封里取出四個小信封出來,陸拾遺的臉面就開始像涂了最上等額胭脂一樣泛著淺淺的桃粉色——
要知道,打從翁老太醫(yī)給她把出喜脈以后,她就自動自發(fā)的把所有胭脂水粉都束之高閣了。
“您怎么能這樣!”她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嚷嚷,手里的小信封險些沒被她像剛才的那條絹帕一樣攥作一團。
“怎么了?”馮老太君像做了壞事的老小孩兒似的,無辜的眨巴了兩下眼睛,“我說錯什么了嗎?”
“不!您什么都沒說錯!”憤然一鼓腮幫子的陸拾遺猛地從座位上起身,“錯的是我,我現(xiàn)在就為自己對您的冒犯,回院子里閉門思過去!”
說完,不待馮老太君等人做出什么反應(yīng),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以最快的速度躥到門外去了。
——那落荒而逃的架勢,看得馮老太君又是一陣忍俊不禁的大笑。
當(dāng)然在笑得直打跌的時候,她也沒忘記讓兩個貼身服侍她的婆子趕緊跑出去照顧好陸拾遺,免得她一個慌不擇路的摔倒。
“哎!拾娘!小心你的肚子!”與此同時,眼見著陸拾遺突然跑出去的蘇氏,也條件反射地站起身想要追出去,被她的丈夫定遠侯一臉笑意的拽住了。
“難道你就一點都沒看出來嗎?兒媳婦這是害羞了。你這樣跟上去,不是存心要讓她更不好意思嗎?”
“害羞?她沒事為什么會害——啊!”滿眼不解之色的蘇氏抬頭與婆婆和丈夫掃向大信封時那意有所指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在最初的迷茫后,她很快就靈光一閃的反應(yīng)過來。
“嚴承銳那個臭小子,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說他怎么要多此一舉的弄四個信封出來,原來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和兒媳婦說點私房話啊!”
牙根直癢癢的蘇氏沒好氣地用力把原本奉若至寶的小信封扔桌子上,“他這是不相信我們嗎?覺得我們會偷看拾娘的信,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來以防萬一?”
“哎喲喲,我的個乖乖,還真是不容易呀,”馮老太君一臉促狹地看著兒媳婦笑道:“你總算是想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了!”
定遠侯不忍心瞧蘇氏這氣不打一處來的憋悶樣,安慰她道:“銳哥兒他們兩個到底才新婚不久,黏糊一點也正常,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又不是個惡婆婆,管他們小兩口是黏糊還是不黏糊!我生氣的是我們養(yǎng)了那壞小子這么多年,他居然還用這樣的方式防著我們,我們就這么不值得他信任嗎?”蘇氏的語氣里充滿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也許他并不是不信任我們,而是感到不好意思了。”定遠侯摸著下巴上的胡子,“別看銳哥兒表面上瞧著男子漢氣息十足,實際上這臉皮可當(dāng)真薄得緊呢。”
在夫家人面前把一個新嫁少·婦的窘迫歡喜氣惱羞怒表露的淋漓盡致的陸拾遺此刻可不知道她的公公定遠侯對她的丈夫居然做出了一個這樣有趣的評價。
此刻的她正坐在自己平日里休憩的小榻上,把手里已經(jīng)拆開的小信封翻了個底朝天。
“既然大費周章的用這樣的方式把信寄過來,那么就證明這封信定然有著什么我還沒有發(fā)現(xiàn)的奧秘——”陸拾遺耐著性子又將信重新看了一遍——依然沒看出什么不對勁來。
這封信就和她平常看過的家書一樣沒什么區(qū)別,都是例行公事一樣的問好、祝健康和對自己一路行軍以來的種種感悟和沿途風(fēng)景。
“我還就和這封信杠上了!”眉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緊蹙成一團的陸拾遺自言自語的又把這封信看了一遍——這一回,就和前面的無數(shù)回一樣,好無所獲。不過在突發(fā)奇想把信紙捏起來胡亂晃動的時候,陸拾遺卻出乎意料地發(fā)現(xiàn)這信紙厚得有些超乎尋常。
“咦,難道……”
思及自己曾經(jīng)偶然見過的一種專門用贗畫來保護真畫的貼裱手段的陸拾遺眼睛在一瞬間變得格外明亮起來。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從自己的針線筐里翻出了一把小金剪對準信紙的左上角就是輕輕一剪,隨后在用手指甲沿著邊線小心一摳,那粘合的頗緊的信紙左上角就悄無聲息的分成了兩頁。
唇角上揚的陸拾遺一手捏住一點慢慢地順著裱糊好的紋路往下撕,沒多久,一張比外層信紙要薄上幾分的桃花箋就出現(xiàn)在眼前了。
在桃花箋上,有人用行云流水般的字跡寫到:
秋風(fēng)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fù)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陸拾遺默默將詩詞末尾的那句重復(fù)了一遍,素來冷靜涼薄的眼里罕見的染上了點點真切笑意。
既然有了第一封信,第二封、第三封自然也就不會遠了。
不知不覺的,陸拾遺從邊關(guān)收到的信件和各種小禮物已經(jīng)積攢了好幾個大箱子。她與嚴承銳還有些生疏的感情,也隨著這來來往往的鴻雁傳書而越發(fā)的顯得深厚起來。
那個在邊關(guān)聽說妻子有喜自己馬上就要做父親而激動的險些一頭栽下城墻的年輕人也以飛一般的速度變得成熟了。
戰(zhàn)場,是最磨礪的人地方。
原本還時不時藏上幾首小詩在小信封里訴說情衷的嚴承銳逐漸忙碌得沒有空閑再弄這博妻一笑的花樣了。他寄到京城的家書變得越來越少,家書里自然也沒了讓馮老太君等長輩會心一笑的小信封。偶爾寄回來的家數(shù)中更是只有寥寥數(shù)語的“安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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