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滿園

　　握在手中的竹劍重重劈落，對手狼狽地退后卻沒能躲過攻擊，劍尖挾著隱隱風(fēng)雷之音，險險停頓在一公分左右的距離。

　　片刻之后，他手腕一揮，收起練習(xí)用的竹劍，不悅的掃了眼對戰(zhàn)中失利被劍氣壓得站都站不穩(wěn)的海兵，唇角往下沉了沉卻沒說話。

　　待得指在眉心的武器移開，跌坐在地上的年輕人忙不迭起身立正，面色發(fā)白，同樣不敢出聲，看著他的目光顯得驚懼而畏縮。

　　眼角瞥一眼過去，冷哼一聲，他揚高手腕，看也不看就將手中的竹劍直直拋出去，讓它飛入候在邊上的屬下手中。

　　“繼續(xù)！”

　　丟下相當(dāng)不悅的一個命令，他轉(zhuǎn)身往訓(xùn)練場外走，他的副官克里維幾分鐘前就站在那里，看樣子似乎有什么事。

　　…………

　　他不緊不慢走過去，克里維隨即迎上來，“中將大人。”

　　“嗯——”點點頭，順手從衛(wèi)兵那里接過披風(fēng)，抖開反手披到自己身上，他埋頭慢吞吞整理衣著，一邊聽副官接下來的報告。

　　“中將大人，戰(zhàn)國元帥請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嗯？”他抬了抬眼睛，想了想，接著伸手拿起隨身兵刃系在腰際，等完成之后才邁開步伐，前行的方向，自然是克里維口中的元帥辦公室。

　　不疾不徐走著，過了一會兒，等離開訓(xùn)練場范圍，一直跟在身后的腳步聲微不可察加速，他緩了緩速度，等追上前的克里維走到并肩位置。

　　“中將大人。”

　　“嗯~”

　　漫不經(jīng)心應(yīng)了聲，他邊走邊習(xí)慣性地從口袋里摸出煙包，指尖彈了彈，彈出一顆煙支叼在牙間，又順手摸出火機點燃它，深深吸了一口，煙草略顯辛辣的醇厚氣息吸入肺葉，轉(zhuǎn)過一圈最后淺淺吐出。

　　接著他睇了副官一眼，才開口，“想說什么？”

　　“兩個小時前，因黃猿大將閣下而導(dǎo)致的損毀，維修所需數(shù)額已經(jīng)計算完畢，您是不是順便帶過去。”

　　克里維面無表情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隨后抽/出始終夾在腋下的一份牛皮紙外殼卷宗，不輕不重懸在半空。

　　“中將大人，請務(wù)必告知黃猿大將閣下，我們這些機動部隊的經(jīng)費比不得科學(xué)部，下次情緒激動，也請不要跨界。”

　　聞言，他原本已經(jīng)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頓，挑高眉梢，想了想，點點頭，“黃猿在戰(zhàn)國元帥辦公室？”

　　說話語調(diào)用的是疑問形勢，實際上卻是肯定句。

　　“是的，中將大人。”克里維點了點頭，“黃猿大將閣下…”

　　說到這里詭異的停頓幾秒鐘，接著象是被噎住似的，語氣很是艱難，“黃猿大將閣下?lián)艨辶宋覀凂v地的文書辦公樓，之后帶著他久別重逢的情人，一起到戰(zhàn)國元帥辦公室敘舊去了，直到剛剛還沒能聯(lián)系上。”

　　他面無表情的囧了下，眉骨不自覺一跳，“情人？”

　　“是的，情人。”他手下最冷靜的副官僵著臉，音調(diào)毫無起伏，“中將大人當(dāng)時不在場，我們的人也不在，因為事情發(fā)生在我們駐地與青雉大將閣下駐地交界處，又太突然，當(dāng)時封鎖現(xiàn)場的是青雉大將閣下直屬部隊。”

　　“說重點。”他有些頭疼，“情人是怎么回事。”看樣子是打擊太大？居然叫他的副官話都說不清楚，克里維一直冷靜理智，現(xiàn)在這樣…

　　腦子已經(jīng)糊了吧？

　　視線在看似毫無異樣的副官身上轉(zhuǎn)過一圈，他的眼角跟著又抖了抖。

　　“啊——就是情人。”克里維第二次抬手托眼鏡，“我們的人探聽的消息是這樣。”

　　那么好吧————懸在半空的手朝前伸出少許，接走副官遞出來的卷宗，他拿掉咬在嘴角的煙支，將它碾熄，重新邁開步伐。

　　…………

　　看樣子暫時沒辦法從克里維嘴里聽到什么情況，他有些無奈，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算了，總之等下到戰(zhàn)國元帥辦公室，大概一切就會清楚。

　　兩個小時前他駐守范圍發(fā)生一起建筑坍塌事件，當(dāng)時他恰好在處理一樁棘手的事，沒有第一時間趕往現(xiàn)場，是副官克里維前去查探究竟。

　　等半個小時后他手上事務(wù)結(jié)束，按照每日例行行事表，前往訓(xùn)練場的時候克里維向他報告，簡短又粗略的講述了一下前因后果：

　　損毀的是文書辦公樓，幸虧當(dāng)時午休，辦公樓里人員幾乎不在室內(nèi)，所以并無實際傷亡，除了幾個不小心受到驚嚇。

　　肇事者之一是黃猿大將，天曉得那位大將沒事怎么會跑到現(xiàn)場，科學(xué)部離他們駐地可是有一段路程。

　　肇事者之二…暫時無從得知。

　　事發(fā)現(xiàn)場被青雉大將直屬部隊封鎖，無論是作為當(dāng)事人之一的黃猿大將，還是反應(yīng)迅速恰好抵達的幾位中將，克里維的級別構(gòu)不成能夠直接前去質(zhì)問。

　　連戰(zhàn)國元帥也在不久后匆忙趕到。

　　后續(xù)事務(wù)還需要進一步了解。

　　于是…

　　等到兩個小時后，克里維給他的報告依然語焉不詳…這樣看來整件事確實透著詭異。

　　…………

　　隔了一會兒，“中將大人，鬼蜘蛛中將大人。”克里維開口打破沉靜。

　　“嗯——沒什么。”飛快斜覷一眼身側(cè)的副官，足下繼續(xù)前行，他抬了抬眼皮，對著身前空無一人的林蔭道，緩緩瞇起眼睛。

　　“情人？”，開口之后將這個詞語含在嘴里咀嚼幾遍，嘴角掀了掀，他露出一個絕對冷冽的笑意，“笑話。”

　　…………

　　從克里維嘴里說出來的情況，對鬼蜘蛛來說…真真是荒謬的笑話。

　　當(dāng)然，這并不是他對自己的副官又任何不滿，或者質(zhì)疑。

　　克里維的辦事效率一直又快又準(zhǔn)，為人也沉穩(wěn)，所以，能夠讓他的副官這樣說，情況一定，至少流于表面的情報必定確切。

　　鬼蜘蛛嗤之以鼻的是‘大將黃猿久別重逢的情人’這個流言本身。

　　馬林弗德海軍本部的將領(lǐng)當(dāng)中，唯有波魯薩利諾不可能有什么‘情人’。

　　出去放松發(fā)/泄再如何荒唐，遇到的女人再美艷銷魂，波魯薩利諾也不會讓自己身邊出現(xiàn)冠以‘情人’頭銜的存在。

　　‘情人’這個詞語是帶著某種柔軟色彩的稱謂，或許還有些憐惜與愛意，而那個男人的心，最柔軟的部分，早已經(jīng)隨著某個不知名人物死去而枯涸。

　　至少這二十幾年下來，鬼蜘蛛還真沒見過波魯薩利諾對誰另眼相看，那個男人感情當(dāng)中屬于愛情的部分，似乎隨著死者而長埋地底。

　　關(guān)于黃猿的無情，馬林弗德海軍本部將領(lǐng)或多或少能猜出些原因，只是鬼蜘蛛知道的更為確切并且詳實。

　　…………

　　到如今已經(jīng)很少有人知道，實際上，鬼蜘蛛和波魯薩利諾交情不錯。

　　他們倆人，一個中將一個大將，素日里鮮少交集，并且鬼蜘蛛的陣營也不是黃猿大將那一派，只是…他們的私交也確實好。

　　鬼蜘蛛和波魯薩利諾是在G2認(rèn)識，當(dāng)年他還是新入伍不久的菜鳥，分配在新世界G2駐地時，波魯薩利諾也不過是剛剛升職的小軍官。

　　雖然說戰(zhàn)火紛飛的地方，男人特別容易建立過命交情，當(dāng)時一開始鬼蜘蛛對波魯薩利諾，印象卻不怎么樣。

　　G2駐地里邊，波魯薩利諾的風(fēng)評也不如何。

　　當(dāng)年那個男人不怎么討人喜歡，行事作風(fēng)總帶著點目中無人的狂妄，無時無刻不是面帶笑容不緊不慢，看似親切，舉手投足卻隱隱與環(huán)境相違和。

　　多年以后閱歷深厚的鬼蜘蛛回頭想想，他覺得那時候的波魯薩利諾…身上帶的那種格格不入感，大概就是所謂的貴族做派。

　　不過算了，到如今即便是察覺也不如何，他那位過去的同僚如今的上司，已經(jīng)是海軍陣營不可或缺的盤石擎柱。

　　‘貴族’又如何？

　　波魯薩利諾是海軍大將黃猿，與出身沒有任何關(guān)系。

　　…………

　　在G2的時候鬼蜘蛛和其他士兵一樣，對剛擁有軍銜的波魯薩利諾印象不太好，而對方也一直我行我素得厲害，在駐地當(dāng)中連個稍微親近些的朋友也沒有。

　　和所有人保持一定距離，戴著面具一樣，舉手投足冷淡又倨傲。

　　原本波魯薩利諾這樣的人，在很多人看來是活不了太久的，鬼蜘蛛時常從身邊的老兵嘴里聽到死亡預(yù)測。

　　當(dāng)然，揣測流言對于鬼蜘蛛是過耳即忘，新世界戰(zhàn)場冷酷殘忍，他們這些人生死一線掙扎，自己都顧不上哪里有心思顧及別人。

　　他甚至只遠遠見過基地名聲不太好的那位軍官幾眼，要不是關(guān)于對方的傳言算不上好，叫他聽到留了點印象，他根本不會記得對方。

　　直到某一次，鬼蜘蛛所屬隊伍碰上極強大的敵人，幾百號士兵把命送在戰(zhàn)斗中，更加可恨的是他們失利是出于上級的策略。

　　當(dāng)時G2指揮官為了功績，拿數(shù)百條人命填進一場毫無勝算的戰(zhàn)斗。

　　后來僥幸等到救援的鬼蜘蛛聽說，結(jié)束那場只活下來幾個人戰(zhàn)斗的是波魯薩利諾，那位桀驁不羈的小軍官違反軍令，只身闖入戰(zhàn)局，拼著重傷擊退敵人。

　　在病房里醒來后，鬼蜘蛛偷偷去看望，即使立功也因為違命而被關(guān)押的波魯薩利諾。

　　陰冷潮濕的地牢里，重傷沒有得到治療的那個男人奄奄一息。

　　關(guān)在海樓石柵欄里的波魯薩利諾，對于鬼蜘蛛的疑問，給了他，‘沒有特意想救誰，我只是討厭這樣以犧牲為名的陰謀。’的答案。

　　或許是覺得自己可能熬不過去，也或許是當(dāng)時高燒虛弱，波魯薩利諾從懷里取出一只錦囊遞給唯一來看望的鬼蜘蛛，笑著說，‘等我死了，你就把它扔進海里吧~’。

　　波魯薩利諾當(dāng)然沒有死，相反，那次事件之后他得到馬林弗德的賞識，并且之后步步高升前程似錦。

　　鬼蜘蛛還回那只錦囊，漸漸與對方開始熟悉，隨著一場又一場生死一線的戰(zhàn)斗，兩人交情跟著日漸深厚。

　　…………

　　那只錦囊，鬼蜘蛛看過里邊的東西，在聽聞波魯薩利諾可能被處決的消息時。

　　波魯薩利諾藏在胸口內(nèi)側(cè)口袋里，即使自己血肉模糊也保存得干干凈凈的錦囊，當(dāng)中裝著一個精致的發(fā)飾。

　　是女人用的東西，金絲寶石制成，昂貴得不小心就會弄壞似的。

　　那時候鬼蜘蛛大概猜到，波魯薩利諾心里有個人。

　　又過了些年，，波魯薩利諾積攢軍功調(diào)回馬林弗德前，他們兩人喝酒，喝到爛醉，鬼蜘蛛舊事重提，波魯薩利諾才含含糊糊說了些。

　　也許那根本不是什么清楚的表述，只是一個男人醉到?jīng)]了清醒的囈語。

　　波魯薩利諾說，如果他死了，她的發(fā)飾就扔進海里，現(xiàn)實世界無法歸還的飾物，或許海洋能夠達成他的心愿。

　　離開G2那晚，是鬼蜘蛛唯一一次看到波魯薩利諾失態(tài)，那個詭譎多變冷靜慎密的男人，眼睛里毫不掩飾痛苦。

　　他說，‘直到死亡讓我們重逢。’

　　…………

　　接下來二十幾年，直至鬼蜘蛛升任中將，波魯薩利諾成為海軍最高戰(zhàn)力之一，接掌科學(xué)部，大將黃猿再沒有失態(tài)過。

　　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浪蕩不羈又冷心冷情，只是…藏在他衣襟貼附心臟的錦囊始終都在原位。

　　[直到死亡讓他和她重逢]，誓言悱惻纏綿。

　　鬼蜘蛛守口如瓶，但也明白，這些年波魯薩利諾一直沒忘記，即使愛人早已經(jīng)死去。

　　關(guān)于那位不知名人物，時隔多年鬼蜘蛛也隱約聽過些傳聞，描述語焉不詳，或許是時間掩蓋所有塵封往事。

　　波魯薩利諾牢牢記在心里那位，是馬林弗德的一個傳說，連名字都沒有，只知道將近三十年前，那人是波魯薩利諾和薩卡斯基的同窗。

　　算一算時間，波魯薩利諾喜歡一個人快三十年不曾改變心意。

　　…………

　　這樣一個癡心到偏執(zhí)男人，怎么會到如今才冒出個‘情人’來？

　　反正鬼蜘蛛是肯定不會信。

　　至于現(xiàn)在瘋傳的流言…是誤會謠言倒也罷了，如果是什么陰謀…

　　腳下微微一緩，鬼蜘蛛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遠遠立在林蔭道盡頭的元帥辦公室所在大樓，眼底眸光半是冷冽半是譏誚。

　　如果不幸是什么陰謀，鬼蜘蛛會替策劃者奉上深刻的同情，外加默哀。

　　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馬林弗德海軍本部將領(lǐng)沒一個蠢貨，美人計這種低劣陰謀，放到誰身上都不會起效果，更別說是黃猿。

　　黃猿升任大將后收斂張揚變得沉穩(wěn)，不明所以的人看來，會覺得是時間磨平那個男人的棱角，叫他變得淡然隨意。

　　對鬼蜘蛛來說，卻不是那回事。

　　世界政府授予的稱號根本不知所謂，波魯薩利諾是一條巨蟒，帶著毒的那種。

　　成為黃猿的波魯薩利諾只是變得安靜，如同一只藏在泥沼冬眠的蛇，因為看盡世事而索然無味，藏起劇/毒獠牙，蜷伏在毫無威脅性的假相深處。

　　小看他的人…必定會在一無所察時被絞得粉身碎骨。

　　…………

　　在克里維不明所以的目光里，鬼蜘蛛哼笑一聲，也沒有解釋，腳下自顧自加快行進速度。

　　花了些時間，徒步從他的轄區(qū)走到本部中心區(qū)域，戰(zhàn)國元帥所在辦公室大樓，鬼蜘蛛的用意是來的路上理一理思緒。

　　如今清理過一遍，他也打好稍后面見元帥的腹稿。

　　無論戰(zhàn)國元帥召見的理由是什么，他見招拆招就是，總之，無論如何他駐地的損失是一定要得到全額賠償。

　　誰讓黃猿大將的科學(xué)部，經(jīng)費充足到叫其他區(qū)域各種眼紅呢~

　　想了想心情越發(fā)愉悅，鬼蜘蛛也有了閑暇環(huán)顧周遭，連帶看元帥辦公室大樓外這片修剪整齊的綠化樹也順眼許多。

　　不多時，他領(lǐng)著副官融入濃密茂盛植株當(dāng)中，這片綠化樹修成迷宮圖案，據(jù)聞是戰(zhàn)國元帥個人喜好…呃…

　　腳下微微停滯，鬼蜘蛛偏過頭，靜靜盯著側(cè)邊一株常綠喬木。

　　茂盛的樹冠深處，某枝枝椏間依稀仿佛卡著一點有別于枝葉的顏色？

　　沉默幾秒鐘，鬼蜘蛛腳下一轉(zhuǎn)，不疾不徐走到樹下，手伸向腰際長刀…慢慢地抽/出隨身武器，揚手凌空劈向那點仿佛隨風(fēng)搖曳的光影錯覺。

　　…………

　　冷銳刀光在空氣中轉(zhuǎn)瞬即逝，手腕一翻，慢慢地收刀入鞘，最后，鬼蜘蛛腳下退開一步，讓掉落的枝椏砸在足邊。

　　一枝蒼綠枝椏墜落，濃密葉片發(fā)出簌簌細響。

　　“鬼蜘蛛中將大人？”克里維看了看地上的斷枝，語氣顯得困惑。

　　“嗯~”鬼蜘蛛應(yīng)了聲，抬腳踢了踢那根斷枝，然后，在他和副官的注視下，濃綠當(dāng)中一團墨黑露出來。

　　卡在枝椏間圓滾滾一團，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黑漆漆，毛絨絨。

　　短暫的靜默過后，鬼蜘蛛解下腰際的刀，用刀鞘戳了戳，一邊盯著絨團看，一邊低聲問他的副官，“貓？”

　　“似乎不是。”克里維隨即上前把絨團從枝椏上拿下來，“是雀鳥。”

　　“嗯~”收起刀鞘將它扣回腰上，鬼蜘蛛盯著被副官托在掌心遞到眼前的絨團，眉梢挑了挑，“煤球。”

　　小小一顆絨團子，體積還沒男人手掌大，圓滾滾蜷著，腦袋在哪里都看不出來。

　　看了幾眼，隨即伸出手，小心翼翼揉了把絨團，又一次說道，“煤球。”說完就從克里維手里拿起它往自己披風(fēng)口袋里揣。

　　目睹他一番動作，克里維一臉的無語，“鬼蜘蛛中將大人…”一邊試圖制止他，一邊說話語調(diào)帶出些無奈，“請不要看到毛絨絨，就想取名帶走養(yǎng)。”

　　“萬一是惡魔果實能力者，對方會投訴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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