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偷書賊
“大先生,你這是要回去了?”
白發(fā)老人本欲上前訓(xùn)斥那個不好好看書的后生幾句,卻被迎面走來的一個中年人叫住。
“是季真啊,你怎么有空到這破書樓來逛逛!
中年人滿臉好顏色,但是老頭依舊是板著個臉。
“大先生折煞我了,這些日子,云霄閣納新,來了不少新弟子,我好歹也是個管事,事情也就多了起來。”
“看你的樣子,這次云霄閣招到了不少好苗子吧!
“有一名弟子不錯,上品仙脈,腦子也靈活,我已經(jīng)讓他在讀《云霄納靈經(jīng)》了,一月時間讀了兩章,資質(zhì)還不錯。”
“一月讀了兩章?”白發(fā)老人眼前一亮,然后瞇眼笑道:“季真你這是撿到寶貝了啊,須得請一頓好酒!
“帶來啦!”
中年人拍了拍腰間的一個大葫蘆。
本來閑極無聊想要下樓的白發(fā)老人,二話不說轉(zhuǎn)身跟著中年男人上樓了,就連要訓(xùn)斥李云生的事情也忘記了。
李云生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插曲,一直埋頭看書直到太陽西沉。
他看書的方法還是跟以前一樣,仙大致掃一遍,將書本內(nèi)容一本一本的記下來,再回家“細(xì)嚼慢咽”,雖然這個方法讓他覺得有些臉紅,但是如今身在仙府的他跟在家鄉(xiāng)時候一樣的不富裕,借書話費太貴,在這里慢慢看時間又不允許,所以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不過他“臉紅”的有些多余,因為古往今來,向他這么看書的人就沒幾個。
“你叫李云生?”
就在李云生把手里剛看完的一本書塞會書架時,一個長臉少年走到他跟前來。
“是!
雖然這少年面生,但是李云生還是點了點頭。
奇怪的時候,聽到李云生回答之后,少年冷笑了一聲就離開了。
納悶的李云生看著那少年離去的背影,歪了歪腦袋一臉不解,最后搖了搖頭。這段日子,因為他“通明道心”跟那株開花的千年槐木的緣故,特意來白云觀看他的人倒是有幾撥,不過看到李云生普通的模樣,大多數(shù)都或是失望、或是譏笑而歸,李云生沒有放到心上,幾個師兄跟楊萬里倒是發(fā)了脾氣,有一次三師兄李長庚就拿了條扁擔(dān)站在山腳下將那群前來看戲的人一哄而散,之后來的人就漸漸少了。
“那楚楚師姐,是跟二師兄出去了嗎?”
看到門口前臺坐著的人換了一個斯文的青年,也不見李闌的蹤影,李云生心里好奇道。
他也沒多想,幫李長庚借了那本《斬妖傳》,退了看書的押金便準(zhǔn)備走大門走了出去。
“”嗚嗚……汪!
不過還沒等他走出大門十步遠(yuǎn),一條白色的大狗不知道從什么地方?jīng)_了出來,兇狠的朝李云生撲來。
李云生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被那條惡犬兇狠的撲到在地。
“可以了,小白,把他帶過來。
正當(dāng)巨犬的獠牙要咬向李云生的脖子的時候,坐在門口柜臺處的斯文男子放下手中記賬的筆沖那大白狗喊了一聲,沒想到它像是聽懂了人話一樣,撕咬著將李云生重新拖進(jìn)樓內(nèi)。
“起來吧,偷書賊,小白不會真的傷你!
那斯文男子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李云生。
“偷書賊?”
灰頭土臉的李云生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大狗,訝異的看向那斯文男子。
“你如果不是偷了樓里的書出去,小白是不會咬你的,拿來!”
斯文男子朝李云生伸手道。
“書?什么書?我只借了一本《斬妖傳》”
李云生把手里那本借來的書遞給那面向斯文的男子。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那斯文男子又是冷哼了一聲,然后徑直走向李云生,伸手在他腰間一掏,拿出一本小冊子。
“這是什么?”
看到男子手上那本小冊子,李云生一臉愕然,他可以非常確定,這不是自己拿的。他很快就想到了剛剛問自己名字是不是叫“李云生”的少年,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這個人將這本書放到了他身上,但是讓李云生根本想不通的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這時候一樓原本一些看書的弟子都湊了過來,就連本來在樓上喝酒的那白發(fā)老人跟中年人都走了下來。
“稟告兩位師叔祖,這不知道哪里來的野小子居然敢在黃鶴樓偷書,被小白逮了個正著!
見到這兩人斯文男子表情立馬變得異常恭謙。
“是你?”白發(fā)老人認(rèn)出了李云生,正是他之前下樓時看見的那個不認(rèn)真看書的弟子。
“難怪你剛才看一本丟一本,原來是找書下手!”
“大先生認(rèn)識這小孩?”
中年男人饒有興致的看向李云生道。
“哼,方才就在遇著你之前,我看到這小孩不停的從書架上將書拿上拿下,根本就不是認(rèn)真讀書之人!
李云生不知道為什么眼前這老人,不過聽老人這么一說瞬間明白了,自己看書的方式如果落在外人眼里確實是這般模樣,但是他有偏偏不好解釋。
一時間不能辯駁的李云生只有沉默。
“來來來,我來看看你挑了這么久,最后挑了哪一本下手,如果你的眼光不錯,我到時候可以考慮讓人少折你一條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點就,這白發(fā)老人居然起了玩興。
“是云陽子的《白溪草堂筆記》!
那斯文男子恭恭敬敬的遞給白發(fā)老人。
“沒想到你還挺會偷,這是孤本應(yīng)該能換個百十斤仙糧!
老人對李云生譏諷道。
“云陽子這篇筆記我也讀過,才華橫溢氣度非凡,若是孤本確實值這個價,這一樓的書比這邊值錢的確實不多,小朋友挺有眼光!
一旁的中年人不知道是真心贊許還是反諷。
黃鶴樓里這些書,放在樓里尋常,但是若是拿出去,就算是在這青蓮仙府每一本也都價格不菲。
“這本破書值百斤仙糧??若是真的要偷,我也不會偷這本!
什么孤本不孤本李云生還真不知道,不過這本書他今天恰巧讀過,并不覺得是一本好書,相反還十分反感。
“口氣倒是狂妄,你且說說,這書如何破了?”
白發(fā)老人譏笑道。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聽人敢這么說云陽子的書,不知道你是真無知還是有點簡直。”
中年人也是在一旁呵呵笑。
眼前人贓俱獲,他們也不急著處置李云生。
“這本《白溪草堂筆記》是不是孤本我確實不知道,但我讀下來發(fā)現(xiàn)它從頭到尾不過是在對這天道的諂媚,例如第二十頁那篇‘天命守恒’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書看得太多,李云生越說越是興奮,他不光是拿這本《白溪草堂筆記》本身的內(nèi)容來說,他還引征了許多今天開的書來作證自己的看法,娓娓道來邏輯清晰完全不似從一個少年嘴中能說出來的東西。
白發(fā)老人跟中年男子對視了一眼,兩人看起來此時已經(jīng)酒意全無。
“那如果你要偷,會偷哪一本?”
中年男子先是看了一眼白發(fā)老人,然后盯著李云生道。
“這一樓的書,雖然我還有些沒有看全,但若說我覺得最值錢的一本書,應(yīng)當(dāng)是那本《玉虛子說玄微妙經(jīng)》,這本書有些奇怪,開篇讀起來像是在聽這玉虛子酒后亂語,我花了好長時間才看進(jìn)去,不過當(dāng)我看進(jìn)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開篇那些酒后亂語真的是字字珠璣,最讓我佩服的是玉虛子對待天道的氣魄,我看這一樓千百冊文章,其實多數(shù)不過是對天道阿諛奉承之言,唯獨這一篇不同,開篇痛罵天道,中篇與天道辯駁,后篇說的雖然隱晦,但是看得出玉虛子已然找到了與天道共處的方法,甚至是……”
說道這里李云生沒有繼續(xù),而是抬起頭看向白發(fā)老人跟中年男子,“玉虛子真是一個了不起的求道者,他應(yīng)當(dāng)是這一樓諸多著書的修士中,唯一的真人!
“哈哈哈哈……”
李云生剛說完,就見那白發(fā)老者聲如洪鐘仰頭大笑。
“你走吧!
中年男子也是笑著沖李云生揮了揮手。
……
“兩位師叔祖,我還是不明白,書就在他身上,只憑他一席胡言亂語,兩位師叔祖就毫不懲戒的將他放走,日后只怕是給其他師兄弟開了個壞頭。”
面向斯文的男子看著李云生離開的背影,皺眉不解的問道。
“你沒發(fā)現(xiàn),他剛剛差不多將《白溪草堂筆記》一字不差的背下來了嗎?他能背下來,為何還要偷?”
中年男子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那面向斯文的男子一眼。
“哎呀,我居然忘記問那小娃娃是哪處福地的弟子。”
白發(fā)老人一拍腦袋道。
“是白云觀的新收的弟子,叫李云生!
這一次那面向斯文的男子反應(yīng)的很快。
“白云觀?!”
“難不成是那名創(chuàng)說中擁有通明道心的弟子?”
中年男子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爭徒事件。
“應(yīng)該錯不了!
“也就是說,這小娃娃,今天是第一次來黃鶴樓?”
“一天之內(nèi),讀完了一樓大部分藏書不說,還悉數(shù)記在了腦中?”
白發(fā)老人跟中年男子再次面面相覷。
“不過據(jù)說這小娃娃仙脈是無根仙脈……可惜了!
“但是讓他呆在白云觀,跟一群莊稼漢在一起做農(nóng)活真是暴殄天物。”
白發(fā)老人突然起了愛財之心。
“這據(jù)說是那位的意思,而且無根仙脈,白云觀可能是最好的歸處,就算不能修煉,每月二斤八量仙脈足夠讓他延壽一甲子!敝心昴凶涌聪虬装l(fā)老人,“但是一甲子的壽命,對于我們這些修者而言不過過眼云煙,縱使你能堪破天道,天道也能讓時間輕而易舉的抹殺你!
“唉……可惜了一顆好苗子!
白發(fā)老人長嘆一口氣,而后兩人便再次上了樓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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