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肖樂將《生火篇》后半部融會貫通，亦將“聚”修煉上手，可將真氣隨意聚集在身體任何一處，然后以氣生火，憑此肖樂練成了“火拳”“火腳”“火肘”等招式，準(zhǔn)備好約戰(zhàn)一嗔。

　　這三日中，王靖逐漸衰老，神智卻很清晰，眼睜睜看著自己屎尿橫流，又冷又餓，卻半點沒法動彈，到最后，渾身毛發(fā)都掉了個精光，安安靜靜的死在了地窖里。

　　兔死狐悲，王靖的死讓村民看到了自己一個月后的下場，風(fēng)村悲涼的氣氛更加抑郁，并且已經(jīng)有幾個村民開始狂暴，失去了理智，打傷了不少人，幸而村長帶人趕到，將幾個狂暴村民制伏，關(guān)了起來。

　　肖樂心知不能再等，只身前往一嗔所住的山洞，一嗔依舊是坐地念經(jīng)，這回肖樂沒有等他念完，冷聲道:“嘴上有佛，心中無佛，念再多經(jīng)又有何用?”

　　誦經(jīng)聲戛然而止，一嗔睜開眼來，看向肖樂，微微一笑，道:“請教檀越，何謂‘嘴上有佛，心中無佛’?”

　　肖樂道:“你嘴上念著大慈大悲、普度眾生，行事卻殘忍狠毒，草菅人命，你心中都是仇恨，哪里有佛的位置?”

　　“阿彌陀佛。”一嗔低眉道:“金剛怒目，菩薩低眉，皆是我佛，普度眾生是佛，降魔衛(wèi)道亦是佛。”肖樂哈哈笑道:“好一個‘降魔衛(wèi)道亦是佛’，你除的是魔?你衛(wèi)的是道?你殺的是三千多名手無寸鐵的百姓，難道在你眼中，他們都是邪魔?”

　　“不錯。”一嗔淡淡道，肖樂頓時怔住，一嗔又道:“佛云‘我心即佛’，有佛之心即是佛心，心中有魔便是邪魔，風(fēng)村民心魔深種，貧僧以毒降魔，正是衛(wèi)道。”

　　“強詞奪理！”肖樂大聲道:“我看入魔的是你！而且魔性入骨，無可救藥！”一嗔只微微一笑，道:“檀越說是，那便是吧。”

　　肖樂冷哼一聲，道:“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村民?”一嗔搖頭道:“并非貧僧不放過他們，而是因果不放過他們，貧僧只是順因就果，別無選擇，阿彌陀佛。”

　　肖樂望著一嗔，神色數(shù)變，半晌方嘆了口氣，道:“大師于我有救命之恩，若非為了數(shù)千村民，小子說什么也不會與大師為難，今日之舉，實屬迫不得已，請大師見諒。”

　　一嗔嘆道:“檀越古道熱腸，急人之難，這一戰(zhàn)到底是避不過，也罷，貧僧恭領(lǐng)檀越高招。”說罷站起身來，僧衣似雪，如立松柏。

　　“得罪了。”肖樂身形一閃，一拳打向一嗔胸口，一嗔淡淡一笑，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肖樂“噔噔噔”倒退幾步，一條右臂軟綿綿垂了下去，再沒半點知覺。

　　肖樂目瞪口呆，這是何等差距?他只隱約看到一嗔袖袍微微一動，接著手臂便沒了知覺，若是一嗔有心傷他，恐怕這條手臂早被一嗔扯斷，肖樂一咬牙，左手一掌打出，使出《龍火印》功夫，掌上帶火，直奔一嗔胸口。

　　“咦?”一嗔側(cè)開半步，讓過肖樂一掌，動容道:“這是火掌，以氣生火！”肖樂趁一嗔驚訝之際，化火掌為火肘，擊向一嗔小腹，一嗔大袖往肖樂肘上一托，火焰頓消，肖樂踉蹌退開，左臂也失去了知覺。

　　只幾個照面的功夫，肖樂便一敗涂地，他原本以為憑借《生火篇》的功夫，好歹能跟一嗔拼上一拼，誰知雙方實力差距如此巨大，這一個月的努力，純是白費功夫。

　　一嗔滿臉訝色，望著肖樂，道:“檀越僅僅筑基修為，竟能以氣生火，實是天資絕頂，前途不可限量，何必為了區(qū)區(qū)風(fēng)村民，與貧僧為敵。”

　　“住口！”肖樂截道:“什么叫區(qū)區(qū)村民，連佛祖也說眾生平等，你憑什么看不起他們?”想到二麻子、大牛他們那副人不人、狼不狼的模樣，想到他們只剩一個月的壽命，肖樂心如刀割，怒氣上涌，道:“只要我肖樂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你害我兄弟！”說罷抬腿一記火焰腳踢向一嗔小腹，一嗔腳步一側(cè)，大袖微拂，肖樂頓覺雙膝一軟，忍不住跪倒下去，忽覺身子一頓，一嗔將肖樂住，笑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檀越可跪天地君親師，卻不必跪貧僧。”說罷將肖樂到一旁，靠著石壁坐下。

　　肖樂四肢無力，動彈不得，轉(zhuǎn)頭看向一嗔，努力平息怒氣，道:“一嗔大師，你曾救我性命，又累次饒我不殺，為何你能對我這般仁慈，卻不肯放過村民?”

　　一嗔閉上雙目，半晌方道:“因為貧僧相信因果，我如今所為，不過是將我母親曾經(jīng)歷的一切，奉還給風(fēng)村民。”肖樂忍不住道:“你做的還不夠嗎?村民吃了這么多苦，要報應(yīng)也已經(jīng)足夠了，況且殺害令祖和煽動村民的主謀王靖也已死了，難道這樣還不能平你心頭之恨?”

　　“不能。”一嗔淡淡道:“我要讓他們嘗盡世間之苦，悔悟生平之非。”肖樂想起毛大叔的悔意，不由忙道:“他們已經(jīng)后悔了！”一嗔搖了搖頭，道:“還不夠，他們還需經(jīng)歷更多，還差最后一步。”

　　肖樂還待再勸，一嗔道:“檀越不必多言，貧僧心意已決。”忽聽一人大喊道:“大哥！大哥——”肖樂聽出是大牛，深怕一嗔對大牛不利，忙大聲道:“大牛，別進來，你快走！快走！”

　　不料話音未落，大牛已跑進山洞，看見洞中情形，顧不得一嗔在場，迎向肖樂，急聲道:“大哥，出事了！”既來之則安之，肖樂嘆了口氣，道:“什么事?”大牛道:“村里有幾個村民，被……被妖怪給吃了！”

　　“你說什么?”肖樂吃了一驚，脫口問道，一嗔鳳眉一揚，亦抬頭看向大牛，大牛道:“村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失去理智，大家都害怕自己狂暴后傷到親人，很多人都和親人告別，離開了村子，躲到山里去，不久前有人發(fā)現(xiàn)，第一批躲進山里的村民，不知道被什么妖怪給殺了，尸體七零八落，內(nèi)臟都被吃的干干凈凈，二麻子他們怕你出事，就讓我來通知你。”

　　肖樂轉(zhuǎn)眼看向一嗔，心頭暗道:“這應(yīng)該是不久前發(fā)生的事，一嗔一直在山洞里，應(yīng)該不是他做的，可惡！屋漏偏逢連夜雨，怎么又鉆出一個妖怪！”

　　一嗔搖頭道:“檀越不必看我，此事并非貧僧所為。”肖樂四肢已漸漸恢復(fù)知覺，撐著石壁勉力站起，大牛忙把他住，肖樂道:“走吧，咱們先去看看情況。”大牛應(yīng)了聲“好”，著肖樂走出山洞。

　　走出數(shù)百丈，肖樂對大牛道:“你在村民尸體上，應(yīng)該聞到那妖怪的氣味了吧?”大牛點點頭，道:“聞到了。”肖樂點頭道:“好，現(xiàn)在咱們就去追那妖怪。”

　　大牛吃了一驚，道:“大哥，就咱們兩個?”肖樂道:“你放心，咱們不是跟它拼命，只是現(xiàn)在村里情況太混亂，咱們必須盡快搞清楚，新來的妖怪又是怎么回事。”

　　“好，我聽大哥的。”說罷大牛領(lǐng)著肖樂到村民被殺的地方，憑嗅覺追蹤妖怪。

　　兩人循著氣味追出二十余里地，忽的大牛腳步一頓，道:“大哥，那妖怪就在前面兩百丈。”肖樂點點頭道:“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情況，要是一個時辰我沒回來，你就自個兒逃命。”

　　“大哥，不成……”大牛哪肯讓肖樂只身犯險，肖樂眼一瞪，道:“我的話你也不聽?你還沒筑基，去了也沒什么用，我一個人遇事也更好脫身。”大牛知道肖樂說的在理，只得點了點頭，就地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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