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7月2日。

        “佐德計劃”最后一個階段啟動！

        上午5點。

        “你要走了？”

        “嗯。”

        “路上小心一點。”

        “知道了。”

        孟紹原走出了房子。

        轎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一看到孟紹原出來，甘寧立刻打開了車門：“先去哪里？”

        “回辦公室。”

        “是。沈力、葉蓉已經帶人去了薔薇公館，協助夫人進行撤離。”

        “國際飯店？”

        “吳助理親自在那負責，一共出動了六個小隊，負責一路上的安全。”

        “碼頭那邊？”

        “袁忠和親自負責。”

        “日本人那里？”

        “季雙在那盯著。”

        孟紹原不再說話。

        汽車開的不快，很平穩。

        開始了。

        從現在開始，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當中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問題，否則自己將成為罪人。

        “孟主任。”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許諸忍不住說道：“去武漢，只帶我們兩個人是不是少了？”

        “誰說的只有你們兩個人？”孟紹原閉著眼睛：“拖家帶口，那么多的人啊。”

        ……

        “戴先生，您起來了，還早呢。”

        戴笠看了一下手表：“不早了，5點了，咱們這里早點把事情辦好，省得到時候再給孟紹原添麻煩。”

        “戴先生，您對孟主任真好。”

        “我對他好？”戴笠冷哼一聲：“底下都說我處處在偏袒這個猴崽子，就算他做出再出格的事我也縱容著他，是吧？”

        “是，戴先生，是有這么一些說法。”

        “真該把這些人全部扔到前線。”戴笠洗了臉，扔下毛巾：“可是他們連上前線都不配。讓他們來看看，今天要撤離多少人？上海灘有多少日本特務和漢奸？公共租界外面，駐扎的是日本軍隊，江面上，是日本的軍艦。孟紹原一個人，要確保這么多人的安全，心力憔悴啊。

        有的時候，我是真心疼他，我也想著把他調離上海，安排到我的身邊，不用那么辛苦了，可前線離不開他。日本特務畏他如虎，這次他暫時離開上海，還不定日本人會鬧出什么事。你說他要有分身法該多好？我不縱容這樣的人，難道還去包庇那些狗屁不是的家伙？”

        他的部下笑了笑。

        “嗯，不對。”戴笠忽然想起了什么：“這些話，可千萬不能讓孟紹原聽到了，這個小猴崽子是個得寸進尺的家伙，他要知道了我的想法，不定鬧出什么捅破天的事情出來。”

        “是的，戴先生。蘇北方面密報，孟紹原在蘇北期間，四路軍得到了大量的武器彈藥，所以懷疑孟紹原和四路軍私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放屁！”

        戴笠這次是真的怒了：“說他生活墮落腐化，驕橫奢侈，看著沒什么用，現在想給他安上這個罪名嗎？負責武器分配，不是他想去，他是被逼著趕鴨子上架去的。分配給四路軍武器，那是韓德勤和所有人同意的，他有多大本事能做這個決定？

        這件事，我專門做過調查，孟紹原辦事極為妥當，李宗仁的意思，我懂，委員長也懂，孟紹原已經竭盡所能做到最好了。和四路軍私通？這是什么樣的罪名？這是想要把孟紹原往絕路上逼嗎？密報這件事的人，叫什么名字啊？”

        “我蘇北調查員柯效新。”

        “也是老資格了，這么多年無功也無過。”戴笠在那想了一下：“讓他別在蘇北待著了，立刻去武漢報道。我武裝別動隊成立了決死隊，讓他擔任個大隊長，帶頭沖鋒去吧。”

        “是，我立刻就去安排。”

        總有那么一些人不能閑著，一閑下來，就挖空心思要鬧點動靜出來，柯效新就是最明顯的代表。

        1938年7月，原軍統蘇北調查員柯效新，奉命調往武漢前線，充當軍統武裝別動隊決死隊第一大隊大隊長。

        10月18日，柯效新戰死于辛譚鋪。

        柯效新一直到死都沒有明白，自己得罪了誰，為什么有人要這么對待他。

        而與此同時，身為他的助手，副調查員魯品林對于孟紹原的匯報是，“忠誠可嘉，有勇有謀”。

        魯品林迅速接替了柯效新的職務，在蘇北局勢日益惡化之時，又被緊急調往福建安全區。

        此后，魯品林春風得意，一路高升，于1944年出任長沙站站長。

        他和柯效新有了截然不同的命運，而造成這一切的，無非是他給予了孟紹原正面評價，這大概也是魯品林事先沒有想到的吧。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

        大批的特工，已經安排在了國際飯店內外。

        吳靜怡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葛經理早就在外面等著了。

        “吳助理，全部安排好了。”

        “嗯。”吳靜怡面無表情：“6點，讓‘木樁’全部起床，6點30吃飯，7點集合待命，8點30出發。”

        “是。”

        “木樁”，就是那些蘇聯飛行員的代號。

        飯店從一樓開始，絕大部分的服務生都換成了軍統的人。飯店外，早起的小販，倒糞工，也一律由軍統特工扮演。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是什么，只知道今天全部荷槍實彈，一旦得到命令，對任何企圖接近的人格殺勿論！

        ……

        薔薇公館，上午6點30。

        邱管家還是和過去一樣，很早就起床，安排好了早餐。

        薔薇公館的早餐也不是那么簡單的，分為中式的和西式的兩種。

        這么多年來都是如此。

        而且一直是由邱管家親自負責的。

        他仔細的檢查了早餐，叮囑一定要保證熱度，這才走了出去。

        外面，已經堆滿了大包小包。

        就要走了嗎？

        自己還要留在上海，負責打理薔薇公館。

        要很長時間看不到夫人了。

        重慶那里的口味，夫人吃的慣嗎？

        夫人一個人在重慶會不會被人欺負啊？

        自己不在身邊侍候著那可怎么得了？

        一想到這，邱管家的眼眶就紅了……

        ……

        羽原光一每天5點起床，鍛煉45分鐘的身體，然后用15分鐘洗個澡，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了。

        今天在鍛煉身體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一些心神不寧的感覺。

        6點的時候，他吃了早餐，看了10分鐘今天的報紙，然后就準備去上班了。

        6點30的時候，他一定是第一個到辦公室的。

        自律，是美德。

        也是一個人能夠成就大事的必備條件。

        羽原光一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

        田七修了一下指甲，然后看了看，修的還算可以。

        他的早飯是三個饅頭，一杯白開水。

        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他從來都不吃。

        時間差不多了。

        “佐德計劃”最后一步已經開始。

        而自己，將成為整個計劃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

        ……

        “戴先生。”

        “紹原啊。”戴笠看了看他：“你不去俄國人那里，跑到我這里來做什么？”

        “紹原今天將親自負責護送戴先生。”孟紹原平靜的回答道：“我將陪著戴先生一直登船為止。”

        “你這是在拍我的馬屁啊。”戴笠笑了笑：“算了，你要陪著我就陪著我吧。”

        “戴先生，您在上海，周區長和程書記他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現在您要走了，是不是要和他們說一下？”

        “我說過，不必了。”戴笠微微搖頭：“弄到大動干戈的做什么？”

        孟紹原也沒有強求，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支票放到了戴笠的面前：“戴先生，這是公司最近一個階段的利潤，我讓人湊了一個整數，二百萬，您那里需要錢。還有，我讓人準備了一批假的日元和軍票，已經在路上了，到時候您一起帶回去。”

        “我不需要錢你也得上繳，這走私生意的利潤可是我們一筆很大的來源。”戴笠看了一眼支票，忽然嘆息一聲：“紹原啊，你辛苦了，又要和日特漢奸斗智斗勇，又要幫我負責上海的走私生意，等到局勢稍稍平穩了，你好好的休息一下。”

        戴笠千算萬算，也都不會想到，孟紹原真的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家伙，走私的利潤，有一多半到了他的口袋里。

        當初陸義軒制定的洗錢辦法，一直沿用到了現在，神不知鬼不覺的。

        除非是陸義軒和許成波主動交代，否則，還真沒有人能夠查到孟紹原在那假公濟私。

        不過，孟紹原也有自己的難處，那么大的一個攤子，到處都要用錢，他不想著法子挖空心思的弄錢那么多的弟兄怎么辦？

        ……

        田七跑了好幾圈，一直跑到自己雙頰發紅，額頭生汗，開始喘息。

        然后，他一路疾跑進了機關……

        ……

        “夫人，時間差不多了。”

        沈力和葉蓉走了進來：“行李都已經運上車，先行送往碼頭了。”

        “哦，那我們也該動身了。”

        蔡雪菲站起了身：“邱管家，我們要走了。”

        “嗯，夫人。”邱管家平靜的回答道。

        “上海，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夫人，我一定會妥善處置好的。”

        說完這句，邱管家腳步匆忙的朝著大門走去。

        再不走，他的眼淚就真要流下來了。

        “我們，走吧。”

        蔡雪菲最后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薔薇公館。

        這一走，什么時候才會回來啊……

        ……

        孟紹原看了一下時間，8點。

        他的面色一正，站起了身：

        “我命令，行動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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