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督導(dǎo)，我有一些麻煩事，需要你的幫忙。”

        法正一說出口，龐鵬德立刻拍著胸脯說道：“但凡你的事情，我能夠幫上忙的絕對幫忙。”

        “能的，能的。”法正連聲說道：“我缺錢了。”

        什么？

        龐鵬德一怔，這事情？

        缺錢？自己比他更加缺錢啊。

        自己白天才剛問他借了一筆錢啊。

        龐鵬德一臉的尷尬：“這個，小法，你也知道我的情況。”

        “我知道，我知道。”法正嘆息一聲：“如果我有一絲一毫的辦法，也斷然不會喝龐督導(dǎo)開口的。老實(shí)和您說吧，我之前借給你的那些錢，也都是問別人借的，眼下，他們可是問我要債來了。”

        龐鵬德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

        “人家現(xiàn)在待在我家里不肯走呢。”法正愁眉苦臉：“龐督導(dǎo)，您無論如何幫幫忙，這兩天把錢給了我。”

        “我，我一共差你多少錢？”龐鵬德囁嚅著問道。

        “我都給您記著呢。”法正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小本子：“您自己看看吧。”

        龐鵬德越看越是心驚肉跳，頭上的冷汗也情不自禁冒了出來。

        居然，借了這么多錢了？

        自己可憐巴巴一個月的薪水哪里夠還啊？

        正在那里想著怎么應(yīng)付，曲蘭琴已經(jīng)拿著熱好的菜和酒出來了：“老龐，我今天上午看中了一幢房子。”

        “啊，啊。”龐鵬德心不在焉的說了聲。

        “可漂亮了，一幢二層樓的法式小樓。”曲蘭琴膩在了龐鵬德的身邊：“原來的主人呢，急著出手，價(jià)格只有以前的一半多。我就想著，咱們把它買了下來，以后咱們也算有個窩了，是不是？”

        龐鵬德這才如夢初醒。

        買房子？還是二層法式小樓？自己哪里弄那么多的錢去啊？

        “老龐，你在不在聽啊。”曲蘭琴有些不樂意了：“不就一幢房子？你是堂堂蘇浙滬的督導(dǎo)，這么點(diǎn)小錢還能為難到你？”

        小錢？

        自己現(xiàn)在連法正的錢都還不出啊。

        看到他一言不發(fā)，曲蘭琴板起了臉：“龐鵬德，你要是不買，你也別住在這了，我可養(yǎng)不起你這樣的爺！”

        龐鵬德這樣的男人就是如此，你越是不給他好臉色，他越是舍不得走。

        一聽曲蘭琴竟然要趕自己走，龐鵬德一下就慌了：“我想辦法，想辦法。小法，你也看到了，你表姐想買房子呢，這錢？”

        差不多了。

        法正慢吞吞地說道：“龐督導(dǎo)，你說你傻不傻啊，你只要點(diǎn)一下頭，這錢，還不緊趕著給你送來？”

        “你的意思是？”龐鵬德一頭霧水。

        “蘇浙滬緝私處督導(dǎo)。”法正笑了一下：“這是何等大的權(quán)利？您要錢，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龐鵬德終于算是明白了，習(xí)慣成自然，他立刻義正言辭說道：“我身為督導(dǎo)，蒙受黨國重任，怎么可以做如此事情？”

        “龐鵬德。”曲蘭琴出人意料的一拍桌子：“你裝清高給誰看呢？這里是大上海，有錢你是大爺，沒錢寸步難行。我表弟好心好意指給你一條財(cái)路，你裝模作樣的幾個意思？”

        “不是，你別急，你別急。”龐鵬德有些慌了。

        “龐督導(dǎo)，我表姐的話沒錯，在大上海這里裝什么清高啊？”法正緩緩說道：“來這里的要員，誰不想著撈錢？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人人都在走私，旁的不是，您財(cái)政部的就不走私？”

        “什么？財(cái)政部也在走私？”龐鵬德怔怔問了聲。

        法正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這家伙郁悶了半輩子不是沒有原因的。

        軍統(tǒng)在那走私，財(cái)政部在走私，交通部在走私，這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設(shè)立緝私處歸設(shè)立，走私是走私。

        這么簡單的道理他都不懂。

        法正耐著性子說道：“這么和你說吧，財(cái)政部要不走私，光靠著那點(diǎn)稅收，半壁江山都淪陷了，怎么支撐下去？政府要運(yùn)轉(zhuǎn)，官員們要發(fā)薪，軍統(tǒng)要軍餉，到處都是錢啊。光是一個長沙會戰(zhàn)，軍糧八千萬斤，只夠支撐幾天。

        除了地方籌措，財(cái)政部一樣也要撥款，打仗打的是什么？那打的是錢啊。現(xiàn)在肯借錢給政府的銀行少了，法幣一天比一天貶值，錢從哪里弄？繼續(xù)增稅？那是真的逼著老百姓去效忠日本人了，沒法子，得自己想辦法啊。”

        龐鵬德沉默不語。

        “你還真拿自己這個督導(dǎo)當(dāng)回事，還真想著拼命緝私？”法正冷冷說道：“你緝私，就是在緝自己頂頭上司的私，就是在段你同僚的財(cái)路，就是在和那么多的實(shí)權(quán)部門為敵。這責(zé)任，你的肩膀擔(dān)得起嗎？”

        龐鵬德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可是卻又沒說出來。

        法正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我呢，有個朋友，走私的時(shí)候一個不巧，被抓住了，現(xiàn)在被關(guān)押在上海。你呢，在上面簽個字，放人，不但之前的賬一筆勾銷，而且我那個朋友還可以再借給你一大筆錢，不要利息，讓你購買表姐看中的那幢洋樓。”

        曲蘭琴把筆都拿來了。

        龐鵬德舉著筆，手直在那里哆嗦。

        自己這個名字一旦簽下去，那就是同流合污了啊。

        他只想著這點(diǎn)，卻沒有想到，他只要簽下自己的名字，把柄卻就徹底的拿捏在別人手里了。

        在上海放個人，難道還真需要他龐鵬德來簽字？

        “老龐，你還在考慮什么？”曲蘭琴已經(jīng)一迭聲的催促起來：“想想看，咱們就快住上小洋房了，在那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時(shí)候我再給你生個兒子好不好？”

        龐鵬德鬼迷心竅，一咬牙，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還不太放心的問了聲：“咱們的債，真的一筆勾銷了？”

        “您說呢？”法正看了看他手中的那本賬本：“這借錢的本子我都給你了，你還在擔(dān)心什么？表姐，明天就就去把那幢小洋樓買下來，自然會有人來付錢的。”

        “好，好。”曲蘭琴眉開眼笑。

        “表姐夫。”法正的稱呼也都變了：“你呢，以后就安心的和我表姐待在一起，那些費(fèi)神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了，每個月自然有人給你送錢來的。”

        龐鵬德既然已經(jīng)走出了這一步，那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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