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一幅畫也不行
接連幾日,靈瓏都躲在梅蘭閣中作畫,懈怠了這些日子,難免手生了些,索性不拘入畫之物,倒是隨心所欲得很。
晌午,靈瓏正畫著一副蟬鳥嬉戲圖,冰兒攥著兩封信推門而入。靈瓏轉了轉酸痛的脖頸子,索性將畫筆擱置,凈了小手吃些點心。
頭一封信是楚芊芊來的,她與墨連辭早已文定,過兩日便是換聘之日,只靈瓏困在宮中,倒懶怠請休去湊熱鬧,到時日派人送些添妝之物倒也罷了。
靈瓏將第二封信展開,立時便皺起了眉頭,竟然是太子府的,譚側妃邀請她去參加太子的生辰宴。太子府自然也在宮外,可當日去慶賀的小姐公子只怕不少,太子府自會打點好宮門,想推卻卻是不能的。
靈瓏悠然地嘆了口氣,拭了拭小手,重新回到畫架前忙活,作完這幅,倒要為太子準備生辰禮才是。
太子生辰當日,靈瓏乘坐譚側妃事先備好的馬車來到太子府,但見太子穿著淺灰色的居家衣袍站在府門口迎賓,陪侍在側的自然便是譚側妃。
靈瓏淺笑盈盈,屈膝行禮道,“臣女見過太子,見過譚姐姐。”
太子云手輕笑道,“起吧,好個偏向的小丫頭!媛兒,你與靈瓏,何時這般熟稔了?”
譚側妃挽著靈瓏的小手打趣道,“殿下不知,為了那雕像,妾身舔著臉子去求妹妹,一來二去,可不就熟稔了。只那雕像如今還沒得,若改日得了,定然讓殿下驚喜一番。”
太子悄悄打量著靈瓏,靈瓏卻斂眉低首道,“殿下,譚姐姐,靈瓏不打擾二位迎賓,這便先進府了。”
譚側妃忙招呼管事嬤嬤道,“李嬤嬤,靈小姐是本宮請來的貴客,仔細伺候著。”
李嬤嬤忙不迭應聲,靈瓏微微屈膝,帶著翠濃踏入了太子府。
太子府賓客眾多,因著多是皇族宗族成員,倒未曾開設男賓女客之防,是以靈瓏一入宴席之所,率先瞧見的,自然便是墨連玦。
墨連玦一襲青紫色的錦袍,用一根靛青色的束帶扎著墨發,分明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卻硬是多了幾分硬朗之氣。
墨連玦似所感,驀然回首間,但見靈瓏依舊是那般白衣翩翩的模樣,比前些日子容色倒舒展不少,不由輕挑眉梢勾了勾唇角。
靈瓏嘟嘴淺笑,正欲挽著衣袖入席,路嫣然卻高聲調笑道,“吆,咱們書畫大能來了,真是蓬蓽生輝啊。嘖嘖,妹妹還是這般寡淡,譚姐姐真是的,分明知曉妹妹銀錢緊張,怎的忍心讓妹妹破費呢。”
靈瓏早知曉會遇上路嫣然,這會子倒坦然淡笑道,“路姨娘言重了。姨娘稱本小姐是書畫大能,書畫大能準備的禮物自然便是書畫,不過裁幾寸畫紙、虛費些墨彩,若然這般都能算破費,路姨娘倒真真是勤儉持家的主兒了。”
路嫣然是出了名的揮霍無度,入了太子府,越發沒邊兒沒沿了。靈瓏此言雖平淡,諷刺意味卻甚是濃烈,早有知情的小姐夫人們嗤笑出聲,掩著帕子指指點點。
路嫣然羞憤輕哼,甩著帕子回擊道,“本宮是否持家不勞妹妹憂心,只妹妹到哪兒都是送書畫,竟不怕寒磣了去。”
靈瓏挑眉輕笑道,“寒磣?書畫之物甚是高雅,到姨娘這里卻覺得寒磣?哦,本小姐忘記了,路姨娘素來不喜高雅之物。”
路嫣然嗆聲道,“靈瓏,你是笑話本宮庸俗不成?”
靈瓏失笑道,“路姨娘是否庸俗,本小姐不予置評。只太子府有太子、有側妃,倒意外遣了路姨娘來收拾賀禮之物。也罷,路姨娘若能代表太子府說話,本小姐這畫立時儉省了。只是,路姨娘,你能代表嗎?”
“你,靈瓏!”路嫣然陰狠地用手指指著靈瓏,墨連玦、墨世鈞等人皆斂了衣袍起身。
李嬤嬤眼見路嫣然惹了眾怒,連忙屈膝告饒道,“靈小姐,府里姨娘無理,沖撞了小姐,倒懇請小姐看在殿下和側妃娘娘的面兒上,莫要計較才是。”
路嫣然受了窩囊氣,少不得遷怒道,“你是什么東西,給本宮讓開,仔細本宮打折了你的腿腳,狗奴才。”
靈瓏微微凝眉,墨連畫卻緩緩踏入宴席,沉聲呵斥道,“路姨娘腦子不好使,眼神竟也不好使嗎?李嬤嬤分明是有品階的宮婢,憑你一個沒名沒分的小妾,也敢如此指手畫腳,太傅府真是好教養。哼,一個小妾,開口閉口便敢稱本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根子。”
墨連畫一出聲,席間立時安靜了,路嫣然也蔫蔫地退至一旁。她自然不是害怕墨連畫,只怕引起非議,倒引得太子厭惡。
路嫣然朝著墨連畫屈膝行禮,墨連畫鼻尖輕哼,挽著靈瓏便入了席位,倒叫路嫣然好一通尷尬。她撇嘴起身,回眸之際,但見太子正站在入口處,陰測測地看著她,譚側妃卻掛著嘲笑譏諷的笑意。
太子同路嫣然擦身而過,譚側妃卻靠在路嫣然耳際低語道,“妹妹,你太子哥哥最厭惡不自重的女人,偏巧妹妹從未自重過,姐姐真替妹妹著急。”
路嫣然羞惱地瞪著譚側妃,卻不得不收斂了厲色,追趕太子而去。
靈瓏朝著墨連畫豎起拇指,墨連畫卻傲然地揚了揚唇角。兩個丫頭湊在一起說小話,時不時還朝著男賓席張望。墨連玦挺直了腰板,可等了半會子,靈瓏的視線卻一直瞟向墨連漓,還抱著墨連畫哧哧地傻笑。
墨連玦頓時氣悶,墨世鈞卻撞了撞他的肩膀調笑道,“怎么,吃味了,嘶,九哥倒不怕酸了牙齒。”
墨連玦灌了口酒水,不予理會,墨世鈞撇嘴調侃道,“得了,我敢打賭,表妹和十妹定然拿著烏雅鬧騰二哥的事兒閑磕牙,這飛醋且收了吧,酸得本世子倒胃口。”
墨連玦微愕挑眉,但見靈瓏眉宇間的小奸詐,便知墨世鈞所言非虛。烏雅出生部族,性子潑辣張狂,偏就看上了不茍言笑的墨連漓。墨連漓對旁人皆謙和有度,見了烏雅卻恨不能拔腿就跑,倒真真成了笑談。如此想著,便也將視線落在了墨連漓身上。
墨連漓眼觀鼻鼻觀心,本不欲理睬,時間長了便有些氣悶,索性狠狠瞪了眼靈瓏,又頗不耐煩地瞪了眼墨連玦。
靈瓏聳肩,墨連玦挑眉,二人遙相對視,頗為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康漢帶著皇上的禮物前來,是乾帝親自書寫的一柄折扇,扉頁是寥寥幾筆墨竹,背面卻是“勤學自省”幾個蒼勁的鎏金字體,還戳著乾帝的紅色私印。
在場諸位嫌少見過乾帝的私印,少不得感嘆乾帝待太子的偏疼。太子謙虛地拱手推卻,眼底卻難掩得意之色,還抽空瞟了眼靈瓏的坐席。只可惜,靈瓏眼里只有醬燒板鴨,那私印是圓是扁,是墨是褐,尚沒有那鴨腿吸引心神。
太子心悅于靈瓏的純然,卻悄然朝著路生打了個眼色。路生會意,捧起角落處的卷軸,朝著斜側方的書房而去。
墨連玦瞇了瞇眼睛,倒無須起身,只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樹冠深處便掠過一道黑影,眨眼的功夫便恢復了平靜。
太子在場,路嫣然自然不敢往靈瓏身前湊。靈瓏除了吃喝,便是同墨連畫玩鬧,這宴會倒也并不難熬。
男子們尚在飲酒,靈瓏和墨連畫卻率先起身告辭。
譚側妃歉然屈膝道,“公主,靈瓏妹妹,今日賓客眾多,有招呼不周便多擔待,改日咱們姐妹另外開席,倒要好好說說話才是。”
靈瓏和墨連畫應聲道謝,卻了譚側妃的相送,同乘一輛馬車返回了皇宮。墨連畫自然是回雨薇殿,靈瓏將翠濃送到梅蘭閣,足尖輕點間,飛身離去。
靖王府安安靜靜,只余幾盞宮燈閃閃爍爍。
靈瓏朝著遠處的大樹揮揮手,那大樹微微震顫,靈瓏便知,顏松和顏鶴必有一人在樹上。她露齒而笑,飄然落在庭院里,隨即便熟門熟路地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里空無一人,桌案上卻放著一副未開封的畫。
靈瓏看一眼,再看一眼,那卷軸倒有些熟悉。她將卷軸打開一看,難怪會覺得熟悉,竟是她送給太子的那副竹山煙雨圖。
靈瓏忽然失笑,玦哥哥呀,玦哥哥,不過是一幅畫而已。
靈瓏方如此想著,墨連玦卻凝眉冷哼道,“一幅畫也不行。”
靈瓏將畫軸放下,撲進墨連玦懷里,仰著小臉嘟嘴道,“墨連玦,哪有人參見宴會不送賀禮的。”
墨連玦摸了摸靈瓏的俏鼻,邪獰勾唇道,“乖,送,自然是要送的。至于送什么,你倒無須理會了。”
靈瓏正欲抗議兩聲,唇齒間卻被墨連玦柔軟的唇瓣填滿。墨連玦飲了酒,酒香混合著墨香,越發的迷醉心神。
靈瓏象征性的捶了捶小拳頭,便乖乖地軟靠在墨連玦懷里,任由他擁著吻著。
墨連玦軟玉溫香在懷,忍不住陰險的笑了笑,但愿太子能喜歡他送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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